第八十章 我不知道你也暗恋我
第八十章我不知道你也暗恋我
这个深夜因为那些剖开来的每一个过去而注定不普通,有人沉醉在美好的梦乡,有人却还陷在过去里走不出来。
岑野注定是那个很难走出来的人。
这些事情其实他早有预料,但在他眼前出现的太偶然了,饶是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却还是无法做到立马就接受,明明这是属于她的生活与青春,但她却把自己的目光与心思倾注到了他的身上,他明白喜欢一个人却不被人知的滋味,也可以忍受自己捱过那些,但将角度变换到苏意梨身上时,却又自私地不愿意让她承受那么多,他只希望她度过的每一天都是轻轻松松的,所以在短暂欢欣雀跃了一瞬间之后,涌起的就是重重叠叠的难过与心疼。
他何其幸运,能在这个世界上拥有她,成为她的念念不忘。
苏意梨稍微睡了一觉醒来时,周遭还是安安静静的,现在已经是真真正正的深夜了,头顶那盏昏黄色的灯光已经被灭掉,整个世界还处在睡眠中,她被人裹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气息和体温熨帖着她的背脊,在寒冷的高原让人无比惬意舒适,浑身被一种满足感环绕着。
然而,她却敏[gǎn]地察觉到身后的人是醒着的,岑野的气息微沉,虽然很轻很淡,但却不是睡着时均匀绵长的呼吸。
苏意梨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面对他,手心贴上他的额头,轻声问:“你不舒服了吗?我摸着额头温度已经不烫了啊。”
岑野把她搂紧了几分,极轻的叹息声响在她的头顶,胸腔止不住地翻涌着,有股情绪在横冲直撞,帐篷里没有开灯,他略有些颓唐的神色全被夜色遮掩着,没有在苏意梨面前暴露一分,她静静地听见他说:“没有不舒服,放心。”
然而就是这几个字,让苏意梨惺忪的睡意恍然消失,她感受着岑野醇厚的体温,鼻息间闻到了他从她身上沾染到的香气,耳畔是一如从前的沉稳心跳,以往这样抱着他时,她总是会异常平静,可今天不同。
在不计其数的欢呼声中,《圆满》的前奏缓缓响起,曲调悠扬悦耳,响彻在今晚的温岭体育馆。
飘摇了一整天的心,久久不能平息,反倒愈发狂热了,苏意梨所有情绪被点燃,她看着岑野一步步站到舞台正中央,站到她的对面,夺走了她所有关注。悦耳的琴音和《钟意你》透亮的音调开启了今晚的演唱会,岑野轻启唇,用最独特醇厚的嗓音唱出每句歌词,身边所有人都在陪着岑野一起唱,不约而同地把独唱变成了一首动人心弦的合唱,但唱着唱着又开始尖叫。
岑野的愿望很简单,他没那么贪心,就像她几年前在那两道航迹云下许下的有关于他的愿望一样,同样也只希望苏意梨可以一世顺遂,岁月永远不要亏待他的姑娘,不要阻拦她得到爱,他也会始终如一地爱着她。
岑野看着她的方向,柔情满满地开口:“今天最开始唱《钟意你》,是因为那是我们的过去,而现在,她已经听到了我的想念,听到了我的心跳,我也看见了她的心动信号,我们的现在已经很圆满了。所以下面这首歌就叫《圆满》。《圆满》是我第一次公开演唱,是我在她生日的时候就写好了的,可是一直没等到唱给她的时机,歌词同样也是我最想对她说的话,今天我想在这里,唱给台下的她听。”
大屏幕忽然亮了起来,缓缓映出“圆满”二字,下一刻,灯光全部灭掉,舞台亮起一束银白色的光,岑野笔挺落拓的身形被点亮。
明明要上台唱歌的人不是她,可她整颗心紧张又激动,手心发汗,下车时脚步都是虚浮着的,就像门口等待着见他的粉丝那样,她现在把自己当做了一个比较特殊的粉丝,今天,是她第一次来听她喜欢了很久的歌手岑野的演唱会。
岑野的演唱会一共有二十三首歌,到第二十二首歌唱完时,坐在台下的所有粉丝给了他一个惊喜,全场一起合唱了一首生日快乐给他听,岑野就握着话筒,在台上安安静静地听着,这场双向奔赴每一年都有上演,但每年他们都会感动一次,摄影机不断扫过台下的每一个粉丝,有的姑娘在偷偷掉眼泪,泪眼婆娑时也不忘给他唱生日快乐,大家都很兴奋,喉咙都快叫破了,一首生日祝歌唱完,岑野微喘了口气,满怀热忱地说:“谢谢大家,很感谢。”
台下安静了一秒钟,岑野以往从没有在演唱会时说过这样的话,大家都愣了下,第二秒时,欢呼声此起彼伏,场馆内瞬间因为岑野这番话而达到高|潮,呐喊声比任何时候都要激烈,苏意梨被这些欢呼声包绕着,听到粉丝和歌迷口中的惊讶与激动,看到了她们眼中的艳羡与祝福。
你将会知道,我已实现心愿,吻你千万遍
与你并肩,相望这一眼
台下的粉丝只能用自己热切的呼声回应着。
驴唇不对马嘴的四个字,只有她知道岑野是在回答什么。她不知道岑野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但此刻也不想去探寻那些了,那都不重要。现在对她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再没有比她更幸运的人了,她一直觉得他们之间还没结束,所以执着着不肯放弃,不管时间长久还是独自坚持着这场“未完待续”的喜欢,好在所有遗憾与胆怯,全在四年后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这是岑野今年的第一次巡演,以往的首站都在他家乡榆阳,今年在温岭开首场属实是掀起了一波不小的浪潮,不仅引发了所有粉丝和网友的猜测,也引起了粉丝嗑CP的又一波讨论,巡演的几个地点发布之后,大家的关注点全在“温岭”这里。温岭是哪里!苏意梨老家啊!岑野在苏意梨老家开演唱会哎!他在她老家过生日哎!
岑野只身坐在舞台中央,正对着台下苏意梨的位置,万分诚挚地唱:
“喧嚣中无靠,寂寞里煎熬
没有谁知道
苏意梨少见的无措起来,亲了亲他的下巴。
岑野拭去她眼角的泪滴,如她一样眼尾泛红,垂眼含笑看着她,一字一句缓慢道:“我也很幸运。梨梨,谢谢你等我。”
“下面就是今天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了,”粉丝看到岑野盯着台下,视线环绕一圈定格在那个人的身上,他说:“在唱最后一首歌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
苏意梨坐起来,打开了灯,眼睛因为强光刺激闭了闭,再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沉默又低气压的岑野,他的身边放着她们两个人息着屏幕的手机。
岑野喉结翻滚,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声音沉又闷,嗓音低哑:“我知道了。”
两人对视几秒,岑野也起身,把她带到腿上轻轻揽住,紧贴着她的颈窝。苏意梨轻轻牵起唇角,内心空缺的一角已经填补的完完整整,她捋了捋他的后脖颈,故意逗他:“奇怪噢,岑狸狸这会儿怎么变小孩子了。”
岑野微微低下头,在迷蒙的夜色里,对上了那双亮亮的翦水秋瞳。
她安安静静坐在台下,仰着头,整颗心因为今晚的一切因为他这番话而狂跳着,眼底明亮,倒映着他颀长的身影,好像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她来听他的演唱会了。
我曾许下愿望,想寻找圆满
与你擦肩,不经意一眼
但他们两个却始终在等着彼此,不是渐行渐远兜兜转转后重新相遇,而是在一开始,就坚定地把目光与人生终点,放到了彼此的身上,始终在彼此的步伐当中前进,或许你走得快些,又或许我走得快些,但总归会步伐一致,频率统一,在某个最合适的岁月里牵着手,成为了那一份不可多得的幸运。
真是的,哪有人的演唱会一开始就叫人哭的啊。
难不成是要干点儿什么吗!
愿望来日同你实现
热烈中相见,拥抱里碎念
喉咙再度哽咽,泪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烫的水滴一下子砸在岑野的手背上,苏意梨笑了下,说:“也谢谢你等我。”
顷刻间,苏意梨鼻头一酸,眼眶中积蓄了水意。
挥舞着的紫色荧光棒构成了一片汪洋,她的耳畔环绕着粉丝的呐喊,听到了无数声“岑野”。
从纳金山离开后,七人小队在拉萨分散,各自去赶各自的通告,苏意梨与岑野暂时分隔两地,岑野重新回到了温岭筹备演唱会,十四天后,苏意梨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温岭市。
岑野给她安排的位置离舞台很近很近,而且就在正中央,此时离演唱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但粉丝的激情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就已经被点燃,苏意梨看得眼热心热,可状态依然很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是这样的,总觉得此刻的时间被拉得很长,每一秒钟都让人觉得急不可耐。刚才蒋南生见到她时,曾问过她要不要去见岑野,但她拒绝了,想把这份惊喜保留着,也算是满足自己一个长久的愿望。
没有谁必须等谁,没有谁会在原地等着你。
“很多朋友很好奇问我,为什么今天最后一首歌不唱《钟意你》,也有很多人一直以来都很好奇《钟意你》是不是有原型,是不是给别人写的?我的回答是‘是的’。《钟意你》有原型,也是给她写的。”
只有苏意梨一个人,心跳声咚咚作响,胸膛不住地起伏着,感觉整个场馆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在岑野的每句歌词里,看着他光彩夺目的身影泣不成声。
他眉眼带笑,揉碎了温柔,“我想告诉她,我们都圆满了。”
节目组结结实实在西藏待了七天,到离开的那天,岑野与苏意梨单独去了趟纳金山,他们俩每个人都在山上挂了一条经幡,虔诚地在这五彩斑斓的旗帜上闭着眼睛祷告。
像这样的他,她还从未看到过。她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恣意潇洒,见过他同别人插科打诨时的混不吝,但有关他的所有记忆中,这份沉入谷底的低迷是全然没有的。
她的心跳因为他的难过而忽然乱了节奏,停滞了一瞬间,却又在下一刻恢复了前所未有的平静,用力地拥着他,说:“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知道了那就好好让我抱抱吧。”
“你忘了吗,你跟我说过的,你说不要让我有任何负担,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幸福很幸运的事,被喜欢同样也是,咱们俩永远不说早晚,永远不谈亏欠,这句话我现在同样也跟你再说一次,我一点也不觉得难过,真的。你看,咱们俩走到现在遇到了那么多人,但你能在这么多人里一眼就看中我,我也能在这么多人里一眼就喜欢上你,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我特别幸运能遇到你。”
怀揣着这样的期待,粉丝和媒体早早就聚到了温岭体育馆门口,应援灯牌和紫色的荧光棒像是将体育馆包围在一片紫色的海洋里,苏意梨坐着岑野派去接她的保姆车,一路从这片紫色的海洋中穿梭,来到了体育馆后门。
简简单单的“我知道了”四个字,是她给过往青春画上的一个完完整整的句号。
我已陷入热恋
人生画下圆满句点”
苏意梨的视线瞬间模糊,与舞台上的岑野,遥遥相望。
温岭那场演唱会结束很久后,热度却一直未能降下去,“岑野《圆满》”和“岑野说的那个‘她’”成为了众多营销号和网友讨论的话题,几乎包揽了那两天的所有大众目光与焦点,只要一刷微博这些社交平台,就可以看到这些话题在首页飘着,蒋南生都快忙疯了,岑野现在就相当于半官宣的状态,虽然大家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但至少证明岑野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以往那些扯淡的猜测自然不攻自破,可围绕在岑野和“她”身上的话题起了一波又一波,同时,也把“野梨”再度提到了热搜前排,嗑糖的依然在嗑糖,可也伴随着一些反对的话。
所以付明蔚这两天也忙疯了,《恰四》节目组同样也忙疯了。
但不管网上怎么说,正主岑野苏意梨却是云淡风轻的,几个嘉宾和孙述安也都知道内情,大家都秘而不宣,在众说纷纭中,安安心心准备《恰四》最后一期的录制。
节目最后一期大结局《地久天长》,大家再次回到了京城进行录制,算是来了一个首尾呼应,还在节目里一起重温了前几期的高光时刻。
正式录完那天,刚好是五一假期,从去年十月一到今年五一,一共八个月的时间,七人小队的足迹几乎遍布大半个中国,在人生百态中收获了喜怒哀乐,也见到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山高路远,这世界上还有太多风景我们没有看过,所以总要朝前走,走到顶峰,看见最好的山川明月,看见最好的星辰大海,然后有朝一日,把最好的风景说给身旁的最好的人听,这也是节目组想要告诉大家的一个最重要的主旨。
事实证明,他们七个也都做得很好。
大结局收官后,节目组私下有一个收官聚餐和活动,苏意梨和岑野跟随大部队的步伐潦草停留在饭局结束后,他们俩捂得严严实实,在走出餐厅后,悄咪咪从众人之中脱离,悄悄在夜晚的京城肆无忌惮地牵着手,像个普通小情侣一样走在马路上。
五月份,气温早就回升,最近接连几天全是晴天,就连夜晚也是春意拂柳,轻柔的春风沉醉了夜晚。
苏意梨来回晃着岑野的手:“咱们去哪儿啊?”
“回学校看看?”岑野忽然说。
苏意梨侧脸看着他,眉眼微弯,“行啊。”
两人一拍即合,披着夜色在现实里重温了过去,从致学路南端开始慢悠悠地一起走,一路买了糖葫芦,烤红薯,还去了一趟电影学院和音乐学院,又拜托游则老师这朵高岭之花下神坛帮他们买了音乐学院食堂的老式奶油面包,然后,两个人牵着手走到了致学路的最北端。
一条长长的街,一起牵着手走下来,好像也花不了多久,但他们等这一天却等了很久。
路的尽头这里,停着一辆熟悉的摩托车。
黑绿相间的,车把上挎着两个头盔,一大一小,苏意梨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跟岑野的还挺像。但越往前走,离摩托车越近,她就觉得越来越熟悉。
苏意梨愣住,盯着那辆摩托车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什么,转而笑了起来,问他:“你什么时候把车弄过来的?”
“在温岭录节目的时候就猜到摩托车在你们家老宅了,后来托谷青岭带我去看了眼,果然就在,那时候就找人弄过来了。”他拿起那个小点的头盔,示意她:“过来。”
头盔扣到头上,这感觉久违了。
他单手把她抱到摩托上,自己也戴好头盔,“再跟我去个地儿?”
苏意梨只管跟着他走,紧紧抱着他的腰应声,“走吧。”
盘山公路弯弯绕绕向上,摩托车嗡鸣疾驰,速度很快,但她抱着他,却感觉不到任何危险,反而异常安心。
两个人来到的下一站,是依然很熟悉的那个山顶。他们几年前在山顶上看烟花,他对她唱《裙下之臣》,隐晦地说了“喜欢”,这个场景始终在他们两个的脑海和记忆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谁都不曾遗忘。后来他们俩在这里确定彼此的心意,说出了那句“喜欢”,这个山顶对他们来说,意义就更加非凡了。
岑野把她从摩托车上抱下来,苏意梨环顾四周,发现他们上次搭在这里的帐篷居然还在,而且一如既往的漂亮,前的桌子上还摆着一摞信封。
她的心口砰砰直跳,这些信录最后一期节目的时候,本来应该公布的,大家都在写自己参加节目的感受,但只有岑野的没有公布。
岑野轻轻推着她的腰,笑着说:“孙述安可没少给我骂,他还说我写的不合格,让我私底下重写九封交给他。”
“所以,你都是写给我的?情书啊?”
他说:“去看看。”
苏意梨拆开第一封,信纸正中间印着“时光”。
【梨梨:
展信佳
这是我第一次开诚布公,并且由我自己亲口叫出你这个名字。给我激动坏了。
节目组说,信可以随便写,写给谁都可以,那我就写给你吧,跟他们没什么可说的,但跟你不一样。
我这人平常吊儿郎当惯了,也有十几年没写过信了,猛地一搞这么正经还真有点不太习惯,但我没有任何犹豫不决或踌躇不前,很努力让我自己写这封信时冷静下来,正式一点。这些话我已经想说很久了,我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时会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那时候咱们俩走到了哪一步,但无论走到了哪一步,我都希望你可以耐心地看完这封信,你可能会觉得惊讶,也可能会觉得不敢相信,但这全是我想了五年的事。
说实话,很紧张,手都在抖,心也在抖。先让我缓缓。】
苏意梨笑了起来,上面的字确确实实潦草了些,可下面的字苍劲有力,变得规整。
【这句“梨梨”迟到了五年。
但我已经在心里叫了无数次,也无数次在这句“梨梨”后,自作主张地加上了一句:我喜欢你。
这次也不例外,我在开头叫了你梨梨,那么现在,就把这句话完整地写下来,说给你听——
梨梨,我喜欢你。
你不知道我暗恋你。
从大学见到你第一面我就暗恋你,一见钟情了,每次去电影学院找孙述安的时候总是得找点借口去你们班门口逛一圈,你永远都在认真听台词老师表演老师讲课,从没有走神往教室门口看过一眼,我当时就想,这姑娘怎么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干都这么好看啊,乖得人心里泛软。每次咱们小组在一起拍戏,我都会悄悄用手机拍下来你的每个造型每个姿态,就又觉得,原来这姑娘不止乖,有时候还挺古灵精怪的,像个开心果,一下子就让我忘不了了,到现在,那个旧手机里全都是你的照片和视频,256G的手机,能卸的软件全卸了,内存几乎快被照片和视频占满了。你应该也不知道我偷偷关注了你的微博小号,以一种不太光明磊落的方式分享了你的喜怒哀乐,想要这样离你近一点……
提到关于你的事我要说的可就太多了,总感觉看什么都能想起你,见谁都与你有关,虽然时光已经过去五年,但这些记忆却从来没有褪色一分,从大学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们重逢相遇在这个节目里,我已经喜欢了你五年。
五年的时光太长了,但又很短,好多事情都变了,等我打算接下节目,再次一个人回到致学路,回到音乐学院和电影学院的时候,我们上大学常去的小吃店大多都已经没了,你爱吃的鸭血粉丝汤和肉燕没了,糖葫芦和螺蛳粉倒是开了好多家,但都不是你最爱吃的那家,还有你看小说的那家书屋也改成了桌游店,现在致学路大学城的晚上也没有推着小车出来卖烤红薯的了。
变的东西太多了。我不敢想,你是不是也变了很多?是不是还喜欢吃鸭血粉丝汤?是不是还爱吃糖葫芦?小说还在看吗?可很遗憾,我们五年没见过了,这些我都不知道,忐忑地想你会不会已经不喜欢这些了?但幸好,万幸,那晚在上南颁奖我听到了你的话,你不知道我当时多么开心,像是疯了一样,恨不得立马把这些东西摆到你眼前,好让你也开心开心,我非常庆幸那时候随着你的脚步停在了你的门口,更庆幸,我熟悉的你的小习惯和小爱好没有变,还好,还好。
我订了烤箱和蜜薯,打算烤你之前最爱吃的烤蜜薯带给你,老板说这个品种的蜜薯最甜,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现实证明,你确实很喜欢,看来我这招投你所好用对了。
所以,看,你还是那个你,但更耀眼了,更强大了,更让人骄傲了,成为了你想成为的那个人,可还是那个在我眼里,每天在大学城享受生活,天南地北跟我们说这个店好吃,那个店不好吃,跟我们吐槽这门课多难,晚上熬了夜早上没睡够的可爱梨梨,在我眼里,你就该是这样快快乐乐的。
梨梨,我很感谢时光没有抹去你从前对生活所拥有的无限希望和憧憬,也很感谢时光没有抹去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和记忆,让我能在这里,在这个正大光明与你重新站到一起的地方,可以很明确地写下“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可以痛痛快快地畅想有你的未来。
一想到“有你的未来”,我就觉得我拥有了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这五个字只是在心里过一遍就让我激动万分,无论外头是夏还是冬,是春还是秋,是白天还是深夜,我都可以在每时每刻转头时,看到你在我旁边笑了。
梨梨,我想正式地告诉你,我一直期待着咱们两个人的未来,往日之事不再提,我们只看现在,只想将来,我想用真心换真心,虽然迟来了五年,但我们会拥有一辈子,用一辈子来填补五年的空白。
回头一看,居然都给你写了这么长,虽然我还有一肚子话没说完,但还是算了吧,省的人还没追,就被这密密麻麻的字给吓跑了。
往后日子还长,我们来日方长。
──岑野】
苏意梨眨了两下眼,胡乱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在岑野的安慰中,打开第二封——“再聚首”。
【梨梨:
展信佳
到内蒙了,提前感受到了大雪天,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冷。心里反倒暖烘烘的,收到了你送的秋衣秋裤,吃到了你喂的烧卖,抱到了你,还吃到了你给我做的早饭,还有,你大概不知道,你喝多那晚我趁人之危,抱着睡着的你亲了下,那晚上我一个晚上没睡,闭上眼睛满脑子全是我趁你之危的画面,不知道你醒过来之后会不会想起来,要是想起来也没事,我让你骂回去,或者亲回去就行,前提是你别拿我当流氓。我靠,算了吧,我觉得你肯定会拿我当流氓,那还是希望你别想起来了。
在内蒙这几天应该是我几年来最舒心的几天,虽然是在录节目工作,但看到旁边有你,我立马就觉得这样工作一辈子都可以,我原打算在内蒙好好陪你玩几天,但是没想到你知道了冒菜店老板的事,我们俩还误打误撞地见到了他,也没想到你会在我面前提起Coisini,更没想到大家会问我《钟意你》的事,我所有藏起来的秘密好像都在被你一个一个发现。
但是发现就发现吧,如我所想,知道我就是Coisini那时候你抱着我哭了很久,我想了很多哄你的话,但都没说出口,你一句“抱抱我”就轻易被哄好了,梨梨,这可不行,你可以不用那么好哄,在你身上,我花多少力气和心思都没关系,你可以在我这里当一个永远都得被哄的人,我也乐意哄。
你那天跟我说“抱紧”,我说“抱紧了我可就不松了”,这话是真的,我既然抱你这一次,那一辈子就不会松手了。还有后来我回答《钟意你》那两个问题时,是看着你说的答案,你也对视回来了,《钟意你》是我写给你的,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你想对你做的事,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应该是。
忽然觉得我太心机了吧,为了把你追到手也太无所不用其极了,但我一刻都等不了了,从再次见到你那一面开始,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你把手交到我手里那一刻,光是想想就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像个傻小子似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这封信会什么时候被你看到,但我希望你看到的时候不要笑话我。
最后,再跟你说句话,这句话说多少次我都不觉得腻:
我喜欢你,永远喜欢。
──岑野】
再然后是第三封——“和你”,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正式在一起了,所以他的信很简单粗暴,只有一句话:
【老子有女朋友了】
苏意梨笑得不行,本来哭的一抽一抽的,结果看到这句话破防了,笑个不停,仿佛可以看到岑野写这句话时嚣张的眉眼。
岑野安静的在旁边替她擦着泪,任由她在自己面前放纵地大哭大笑,后来也跟着一起笑。
她接着去拆下面的几封信,后头从第四封信开始,一直到画风突变,岑野忽然认真了起来,因为他察觉到了藏在她心底的喜欢,即使他没有在心里表露出一分不同,但她还是凭借这些文字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一直到第八封“暴雪温柔”,他所有情绪全暴露在信里。
或许是高原反应在作祟,又或许是得知了那些过去,所以这封信上的字带着些颤意,就连信的格式都没有了,开头可能都没想好怎么写,还凌乱地写过的那些开头上划了几道,换了两个开头才完成这封信,一字一句都让她感觉到当时被很多情绪缠绕着的他,心情是多么复杂。
他在信里写:
【我想了很久该给你写些什么,但想过来想过去,我满脑子都是“我知道了”这四个字。
我知道你很早就喜欢我了。
咱们俩已经经历过一次“我知道了”,是发生在你身上,你知道了我很早就喜欢你。
而现在,轮到我了。
你那篇小说的名字叫做:你不知道我暗恋你,还在那篇小说里说:“大概再也不会遇到像他一样的人了,所以我宁愿在这个时候选择退一步,也不要让我的暗恋变成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变成无法成真的梦。”
我知道你退了很多步,最怕往前多走一步我们的关系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连朋友都做不了,但梨梨,我想说的是:永远不会。这四个字是在告诉之前的你,是我对之前的你的一句迟来的反驳,但现在说出来,似乎也不晚,因为我会好好爱你,就像你说的,咱俩的未来还很长,来日方长。
太多的话在我脑子里转,但我下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就写一句话吧,是对你的回应,也是对你的承诺:
我爱你。
希望咱俩将来头发花白,我还能像现在一样在你抱我的时候,在你耳边说一句:“我爱你”,希望咱俩下辈子再见面的时候,我能一眼认出你,然后追上去,早点让你的“你不知道我暗恋你”变成“我不知道你也暗恋我”,或者直接说出那句“我爱你”,我还是会对你一见钟情。
──岑野】
看到最后这句话,苏意梨本来已经调整好的心态又彻底崩不住了,泪水决堤,倒在岑野怀里闷声哭泣,胸腔止不住地抽[dòng]着。“爱”这个字对她来说太珍重了,既然说出“爱”这个字,那对她来说就是长长久久了,是无比深切的一个许诺。
曾经无数次想过这一幕,可真到在眼前发生的时刻,苏意梨全然做不到冷静,只是一个劲儿的沉浸在岑野带给她的万种情感中,她什么都没说,他也是,他们在这片旷野下拥抱着,对视着,互相给对方拭去眼角的泪痕,眼底的热烈与爱意丝毫不减,此时无声胜有声,什么都不说,只看彼此一眼,那就什么都懂了。
不知道庆幸了多少次,感谢了多少次,庆幸他们能相遇,他们能坚定地选择彼此,感谢他们没在人海茫茫中忘记彼此,放弃彼此。
真的,她和他太幸运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美梦成真,哪有那么多例外,他们要花掉多少运气,才能把这份曾经存在于梦里的事,变成现实啊。
苏意梨红着眼睛,瓮声瓮气地回应他:“我也爱你。”
岑野万般诚恳地点了点头,眼眶也在这瞬间生出了热。
晚风别样轻柔,他们站在四年前来到的地方,俯视着这座城市一如从前的万家灯火。摩托车停靠在她的身旁,一切都像是四年前那样。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心比天高的少年,后来他们各自前行,奔赴在不同的道路上各自为战,那条道路是一道布满了荆棘坎坷的路,他们经历过籍籍无名,经历过白眼低谷,却始终如一在心底念着彼此的名字,把彼此当做前行的那盏灯,照亮了彼此那条荆棘满满,暗不见天日的路。
那束从彼此身上看到的光,从渺小一簇,变成了现在难以忽略,可以穿越几千个日日夜夜一直点亮到现在的光。
他们都慢慢站到了瞩目的焦点上,也依然没有放弃把彼此当做人生的光。
“砰”的一声,他们的世界更加璀璨夺目。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燃起了烟花,火树银花装点了她的世界,也装点了她的眼睛,就像四年前那场烟花一样。
但不同的是。
四年前的苏意梨转过头,看到了四年后的岑野。
四年前的岑野也朝四年后的她走过来,丝丝缕缕的暖色焰火映在两个人眼底。
他举着手机,界面上是他拍下的摩托车与她。
苏意梨笑,眼睫轻颤,“偷拍我啊。”
岑野说:“喜欢还不让拍啊。”
她摇头:“当然让啊,而且你还得发给我,我想当情侣头像呢。”
“情侣头像?”
“对啊,你不知道我暗恋你吧。”
“现在知道了,但巧了,我不知道你也暗恋我。”
尽管世界在变幻,但无所谓,他们将不知变成了已知,迎接他们的,是被这束烟花照亮的一片璀璨银河。
他们在没有尽头的银河里,安静地交换了一个吻。
这场爱,没有尽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