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一晃过了半个月时间，那天跟白西野聊完之后，燕觉寒没想到他真的在厉天光面前提了几句方初柏的事，原本厉天光不会这么早就让他这么快就上任，但或许是因为白西野的提议，厉天光借着方初柏停职的机会，真的让他提早至少一个月有了再往深探查的机会。

燕觉寒把自己调查所得的报告发给组织研判部门，没想到这个任务顺利的可怕，仅仅一个月时间就收工了。

研判部门确认消息内容足够后，组织迅速给他这个方初柏的身份安排了一个“合理”的消失理由。

“厉先生，之前那件事，医院这边对我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

方初柏站在自己的诊室里，对厉天光说。

“医院正好有一个出国交流的名额，院里领导把这个机会给了我，希望我能借着这场风波，到国外优秀医院继续深造学习。”

“感谢您的赏识，和这段时间的帮助。”他说，“我今天来，是向您辞行的。”

听到他这话，往日总是一脸和煦的厉天光，神情瞬间阴沉下来。

“方医生，我厉天光身边的人，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燕觉寒在心里摇了摇头。

在国外的时候，他们经常是每换一个身份，上一个身份就会以各种各样的事故，被处理成失踪或死亡，做一个新身份对他们来说就像是随手在路边买了件新衣服。

但C国不同。

如果这次的任务，不是C国官方部门向他们组织发出委托，并且在一定层面上给予帮助，燕觉寒的各种身份，包括他本人的“死亡”，都会比现在麻烦至少一倍。

他也理解组织对于一个C国身份的重视程度，但想要在厉天光这种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面前脱身，确实还是一死了之比较简单。

燕觉寒对于这种难缠的任务目标自有一套处理方案，比如现在，他可以再等厉天光说三句话。

如果三句话之内厉天光还是没有放人的意思，那燕觉寒就只能让这位叱咤了大半辈子的商业巨鳄，感受一下被威胁的感觉了。

厉天光和缓了脸色，压抑住心头怒火，又语气平静地劝了他三句。

然而回答他的永远都是方初柏歉意的微笑，和一成不变的“抱歉”。

自从商业帝国发展起来后，厉天光就没在谁面前碰过这么多壁，此时胸中压抑已久的怒火控制不住的爆发。

他语气里的火气和威胁几乎是明晃晃的：“方医生，你该知道。你已经接触了这里的一些事，我可以放你走，但不能放走你这颗脑袋！”

燕觉寒摇了摇头：“这里不是M国，厉先生，我想你并不希望挑战C国的法律。”

他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手上抓着的许多厉天光不愿公诸于世的把柄，心里还来得及悠哉悠哉地挑选，像一个饱着肚子逛夜市的闲人。

然而厉天光闻言，只是神色更冷，露出只有手上沾过血的人才有的眼神。

“方初柏，我现在虽然和白小兄弟十分投缘，但比起你这颗管不住的脑袋……”

他冷笑了一声：“原本想着你能牵制住他，倒没想到最后是反过来了！”

按照厉天光原本的打算，他想把白西野和方初柏凑成一对，让他们用感情紧紧绑在一起，而自己作为他们的中间人，同时可以享受到两份利益，和一个坚固的联盟。

而这一点，原本是出于他对白西野以及身后燕家的警惕。

厉天光怎么也想不到，方初柏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竟然敢在他面前叫板，说要离开这里。

他向后一靠，眼神如同盯着猎物的鬣狗，深沉、嗜|血、冷漠。

“你拿白西野威胁我？”

燕觉寒直起腰背，脸上属于方初柏的礼貌笑容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却没有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反而挂起了一个玩世不恭的笑。

厉天光敏锐地察觉到，眼前那个温和医生的气场完全变了。

属于顶级狩猎者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和自己同一量级的狩猎者。

甚至……压了他一层！

燕觉寒抬眉，手伸进白大褂的内侧，拿出一张包裹皮质外壳的证件，手腕一翻，轻巧地往前一抛。

明明看起来没有用力，证件却在空中飞速平转，拍到桌上后，旋转着猛地袭向厉天光放在桌上的手臂。

厉天光躲闪不及，那张不算薄的皮质证件就这样狠狠嵌进了他手臂与桌子的缝隙间。

一股火辣辣的剧痛泛起。

厉天光原本还算收敛的怒火彻底爆发，一直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的保镖得到雇主手势暗示，几乎瞬间从衣物内侧抽出一把乌黑的钢铁制品。

——是枪。

“方初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

燕觉寒缓缓抬手，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

“厉天光，你要不要先看看证件？”他笑了笑，“本来到刚刚就应该结束了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是你吧。”

厉天光眉头一皱，低头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的纯黑色的皮质证件。

他翻过来，在看到证件上标志的那一刻，瞳孔骤缩。

“你、你是……”

是那个组织……他早该知道的，他这样大摇大摆的从M国回到C国，C国一定会委托那个组织调查自己！

他早该想到的……

在看到那个标志的瞬间，浸|淫商场多年、在黑白两道叱咤了半辈子的厉天光，只觉得后背冷汗密密麻麻，浸透了衣服。

“你……不，调查员……先生。”

一开口，厉天光接连换了几个称呼，深吸了几口气，才把震撼和惊恐的情绪努力平复下来，可紧张感却没有消退半分。

“不用这么客气。”燕觉寒笑了笑。

“我该恭喜你通过审查，厉先生。”

他话音刚落，原本气势雄浑的厉天光，瞬间如同看到了考试成绩的学生，分数还算满意，脸上的如释重负几乎没有遮掩。

燕觉寒俯身去拿自己的证件，厉天光见状，起身双手给他递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在危险边缘走了一次钢丝。

而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正是手持剪刀，决定他生死的那个人。

两人身份几乎瞬间对调。

原本狩猎的那个，低头弯腰，脸上挂起笑容，尽力散发着自己的友善。

燕觉寒接过证件放了回去，状似随意地开口。

“厉先生，既然你这么紧张的话，想必也清楚自己的情况，在C国很难走一条康庄大道。”

厉天光点头。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会在看见对方证件上的标志时感到紧张。

燕觉寒说：“厉先生，既然你已经决定要在这里发展，那么就入乡随俗。”

厉天光正色：“谢谢提醒。”

他迟疑片刻，又问：“那，白小兄弟……”

燕觉寒笑了。

“只是完善一下身份而已，我已经结婚了。”

紧接着他却话锋一转：“不过他确实是一个可合作的对象，而且这个身份，我们不会废弃。”

“毕竟你这个任务因为你的配合，完成的很顺利。”燕觉寒说，“我不介意多告诉你两句话。”

厉天光眼底一抹精光闪过，瞬间理解了燕觉寒话里的意思。

他需要协助对方组织，“完善”方初柏这个身份，更需要在之后的合作里，紧紧抓住白西野这个被对方特意肯定的“机缘”。

厉天光一时间心生欣喜。他没想到自己能有机会协助对方组织……这对他之后的发展，已经不单是一句“不可估量”能够形容的了。

难道这位调查员接近白小兄弟……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原因？

厉天光心底略过无数猜测，最终还是觉得真相并非自己在这里单想就可以窥见的。

他听说白西野在和前任燕家家主结婚之前，在京城圈子里籍籍无名，看来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结交的这位白小兄弟……背景恐怕也不一般。

心里有了定论，厉天光颔首，真诚道：“谢谢。”

以对方组织的庞大情报网，厉天光绝对信任他们给出的判断。

燕觉寒看了一眼厉天光身边，依然举着枪的保镖。

“厉先生，你这位保镖倒是不错。”

厉天光立刻意会：“您放心，他和我是过命的交情，绝不会把今天的事外传半句。”

燕觉寒恍然：“这就是你送了豪宅给他添嫁妆的那位？”

“啊，是……”厉天光表情一愣，没想到对方竟然连这种花边资料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转念一想，或许对方就是从这点作为突破口，选择了拉他白小兄弟当“队友”，才有了这么一串极其顺利的后续。

心里暗暗咂舌，厉天光更是对对方和组织的能力手段多了几分源自未知的敬畏。

目送燕觉寒离开后，厉天光身边，一直尽职尽责警戒的保镖忽然问。

“大哥，那是……什么组织？”

二十年来，他从未见过雇主露出过刚刚那样如临大敌的表情。

厉天光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C国人，应该知道C国历史上的锦衣卫。”

保镖点头：“他们是C国官方的……”

“不。”厉天光说，“他们不隶属于任何国家——他们是更高一层的监察者。”

“他们有能听到全世界的耳朵，能探查到任何一个角落的刀。”

“见过这个标志的人，绝大部分已经锒铛入狱，甚至就地化成一吹就散的灰……还活着的那些，他们在危险边缘通过了审查，相当于在这个国家有了暂时的绝对信任和免死金牌。”

厉天光眼底情绪风起云涌。

现在拿到这块金牌的，除了自己以外……还有白西野。

对方甚至只有二十四岁。

保镖听着雇主的描述，只觉得天外有天，不寒而栗。

“那大哥，里面的人……肯定都很厉害了？”

厉天光忽然笑了一下，摇头。

“不。那里都是一群疯子。”

忽然，厉天光的手机震了一下。

[方初柏：厉先生，小心隔墙有耳。]

一瞬间，厉天光冷汗都下来了，朝保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匆匆离开医院，心里筹备起和白西野更深度的合作。

虽然他嘴上一直“白小兄弟”地叫得熟稔，可心里一直是把对方当做需要指点的小辈，说话总是有所保留。

现在看来，对方恐怕是在装作青涩。

厉天光神情一凛。

以后……要把对方当成平起平坐的平辈相处了。

-

璋山别院的家里，白西野拖着下一秒就要吐魂的身体从健身器材上下来，把自己像破布娃娃一样丢到旁边的瑜伽垫上。

他一偏头，忽然看到手机亮起来，两条消息接连蹦出。

[厉大佬：白小兄弟，昨天我们说的那个投资项目，我对你这边追加十个亿。]

[厉大佬：我觉得以我们的关系，以后，你叫我厉天光就好了。]

白西野平躺到垫子上，揉了揉眼睛。

再看一眼。

嗯……？

十个亿？？！

要知道那可是他评估下来，利润能到300%左右的、有钱赚还不在刑|法里写着的顶级项目！

十个亿，十个亿翻三倍就是……

白西野瞬间被力量注入全身，一骨碌坐起来。

天上掉财神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