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世王佐

治世王佐

“许公,城内外大雪将至,需要准备的事极多,您让大伙儿快回去准备吧!再说了,雪大了我这身子骨也……”

冯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单薄的外袍。

他这一身穿着固然风流潇洒,但距离抵御大雪还差老大一截。

但人们都仰头望望清朗的天空,心里都是疑问:真的会下雪吗?

旁人望天的时候,孙策则在冷眼观望那位“老天之子”。

这人站在柏树北边,队列最后,穿着庶民衣衫,外表平庸,微微驼背——他若走在大街上,没有人会觉得此人有什么不寻常。

虽然孙策对此人说的话也半信半疑,但他到这个世上,已经见证了不少特别的“智脑”带来的神通。此刻更倾向于应当及早做准备。

“与百姓安危相关便无小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这位‘懂天’之人开了口,大伙儿应当早做准备才是。”

孙策大声说道,他的外乡口音在一片议论声中十分突兀。

冯笑站在孙策身边,含笑看了他一眼。

许劭这时也从柏树下起身,由身边那名小童扶着,来到“老天之子”面前,仔细看了他一阵,确认这人的天赋至少是“上中”,马上转过身道:“事不宜迟,你们赶紧去通知郡守!”

许劭在汝南极有人望,他一开口,便有数十人应和。

就在人们准备去给汝南郡守送信的时候,一阵透心凉的北风刮过,吹得那柏树簌簌乱响,树下的人惟觉那风根本就是无数把锐利的小刀,密密地切割着人们露在衣物外的皮肤,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背转身去。

孙策被扬起的灰迷了眼,正伸手揉着,忽听身边有人大喊:“快看,老天……”

孙策闻声也抬头,只见那侵入天幕的黑云,仿佛滴入清水的墨汁,迅捷无比地扩散开。刚刚还清朗无云的天空,转眼间已是乌云密布。

天色飞快地黯淡,没过多久,街道上已需要火把照明。

孙策抬眼望天,他那对如墨的黑眸被天空映得亮了亮。

“轰隆隆——”

随即有雷声从远处滚滚而来。

那“老天之子”说得没错,确实打雷了。

孙策面颊一凉,他手一伸,低头一看,一枚六棱形小小的雪花落在他手心里。

紧接着身边似有无数鹅毛从空中飘落,地面瞬间便白了。

天色已阴暗到必须借助火把才能看清周遭的一切。孙策从他人手中接过一枚火把,刚刚举起,就觉一股劲风席卷而来,逆风一望,便见无数细小的白毛,循着风劈头盖脸地卷来,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孙策身体晃了晃,身后响起冯笑的咳嗽声。

冯笑在孙策身后,被刚才那一阵北风吹得歪歪倒倒。

孙策哼了一声:“酒鬼受了风总是不好。先借你——”

随手拾起刚刚打架时甩下的氅衣,抖开,披在冯笑身上。

冯笑裹上氅衣,抬起眼,待要相谢,却捂着嘴连连咳嗽,说不出话。孙策也不管他,转身就走,自己高举火把,帮人照明。

汝南百姓惦记自家产业,纷纷要赶回去,关门关窗,收拾晾晒在外的衣裳。街头顿时一片混乱。

片刻后一队穿着公服的官差举着火把跑上街头,大声道:“每户人家务必检视自家房舍是否安全。房舍老旧的就赶紧借梯子攀上房顶,时时清扫积雪。屋子塌了可不是玩的……”

随即又有一队官差奔来,这回是收容街上无家可归之人,让他们先去城中寺庙暂住,免得在这突如其来的大雪天里冻毙街头。

孙策初来乍到,无处可去。但他心想,至少得找一个地方安顿老灰。

于是他转头问身后:“冯公子可知道这汝南城中……”

他身后却空了。

孙策一瞥眼,见到跟自己打过一架的那两个大汉不知从何处又找来了一停轿子,将冯笑扶上轿,放下轿帘,抬起便走。许劭的轿子也跟在这停轿子后面。

冯笑缩在轿中,在轿帘放下的那一瞬间,孙策似乎见到他身上披着一件毛色极好的白色狐裘,自己的大氅却不知何处去了。

“顺走我一件披风?!”

孙策觉得自己真傻,竟然好心帮这种人?

“不过醉鬼还挺会来事儿。”

孙策想起冯笑这人好似与许劭相熟,那两个大汉照顾他便也顺利成章。

不一会儿工夫,这汝南城中,南北街道汇聚的大柏树下已经完全走空了。

孙策却还没能找到问路的人,他头发眉毛双肩已经全是积雪,像个雪人。

他身边的老灰也不比他好多少。然而人家老灰十分镇定,依旧在从容咀嚼口中的草料。

“周公子,周公子……”

孙策听见这声呼唤,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这是旁人在叫自己,片刻后才醒悟:哦,原来我捏造了个假名字,姓周。

来人是个壮汉,正是早先守在“月旦评”跟前,观望每个人头上的“云气”,以此区分普通人和“特殊”智脑的那位。

“蒯公请你去那边汝南驿先避一避这急雪。”

孙策心头一喜:终于有人想起了他。

虽然明知那蒯姓文士是看在老灰的面子上才来招呼他的,但这种没有被人全然遗忘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他跟随那壮汉往驿馆去,大雪已经在汝南街道上逐渐累积。四周房屋上有不少青壮正在奋力除雪,免得屋舍受压倒塌。

孙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那壮汉身后“跋涉”,与人闲谈了两句,得知这壮汉名叫祝朋,和许劭一样,他也有“识人”的天赋,只是这天赋比较初等。他跟在许劭身边,也是为了多多观察,积攒经验,培养天赋,争取在下一代或者下下代,能让自己的“识人”天赋达到“上中”水平。

而那位擅长相马的中年文士,姓蒯名辛,是此地有名的相马高手,传说年轻时曾经相马相到过赤兔,辨出了赤兔的“天赋”。但祝朋也没有亲眼见过。

孙策敏锐地捕捉到一点:原来吕布留下的赤兔马,很可能和他家老灰一样,也是有智脑的。

两人用小半个时辰走了平时一刻钟就能走到的路,进了一座驿馆。

这驿馆里乱哄哄的全是人。大厅里生了几个火盆,火光映照,四处暖融融的。大多数人都聚在大厅内——显然,遇到今天这样的特殊天气,很多人住在城外的人来不及出城回家,选择在此暂避。

一见到孙策,蒯辛先迎了出来,亲自将老灰牵去了驿馆后面的马槽,还让孙策放心,他万万不会慢待老灰的。

孙策被蒯辛独自留在前院,他从来不认生,信步走进驿馆。

“周公符,周公符!”

一个欢欣鼓舞的声音在厅中叫他。

孙策回头去看,见是冯笑,身上裹着那件质地名贵的白色狐裘,手中正捧着一只陶盏,冲着孙策一挥,道:“快来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孙策略皱了皱眉头:……这家伙,怎么这么爱喝酒?

他穿过席地而坐的人群,往冯笑那边去,刚好经过许劭一行。看起来许劭家也在汝南城外,今日被急雪困住,不得已,来这驿馆暂歇。

他来到冯笑面前,没客气,接过陶盏,将里面温好的酒一口气喝下,顿觉一股暖意从喉间暖到胸腹之间,紧接着浑身都跟着融融地暖了起来。

“公符请坐!”

冯笑一伸手,示意孙策在自己身边坐下。

孙策低头一看,见到自己那件大氅,被叠得整整齐齐地,正放在冯笑案上。

“多谢公符借衣!”

冯笑的面孔被厅中的火光映得亮晶晶的,酒意令他的面颊白里透红,更显眉眼如画,俊秀十分,唯独那对眸子十分幽深,不可见底,望着孙策,便像是能将孙策心中的想法尽数吸出来似的。

冯笑双手捧起氅衣,递还给孙策。

孙策摇摇手,随手接过自己的氅衣,在冯笑身边坐下,豪气地答道:“何必客气,这算什么?”

几个驿丞模样的人走出来,将慢慢一瓮温好的热酒拎出来放在驿馆门口。其中一名驿卒大声说:“郡守有令,但凡今日上街扫雪除雪的,都可以到本驿来喝一碗热酒,暖暖身子活活血。”

一时间,驿馆内外,人人轰然叫好。

孙策坐在冯笑身边,点着头道:“这郡守很能干啊!”

冯笑笑道:“那是当然。汝南郡守,可是有‘治世’天赋的。”

“‘治世’天赋?”

孙策失声惊道,心想他这是又多听说了一种智脑。

“没错,李郡守拥有天下难得的‘治世’天赋,只不过仅仅是‘上下’。”

孙策回想他进入汝南境内所见的情形,再想到今日暴雪之下郡守府的迅速反应,忍不住道:“那‘上上’的‘治世’天赋,得厉害成什么样儿啊!”

冯笑瞥了他一眼:“那当然!若是这‘治世’天赋,到了‘上上’级别,便是‘王佐’天赋。”

“王佐……”

孙策默念着这种智脑的名字。

“纵观如今天下,只有许都的荀彧荀文若、江东的张昭张子布,其‘治世’天赋可以称得上是‘王佐’,其他如袁绍身边的沮授,刘表身边的蒯氏兄弟……都还要逊一筹。”

荀彧这人孙策不熟,但是他对张昭太熟了。

张昭此人,不擅长军务,但是擅长理政,能将地方上治理得井井有条。以前孙策还“活着”的时候,总是孙策在前大军横扫,张昭跟在后面治理地方。孙策打下的那些郡县才会一个个安心归附。

“王佐”的评价,在孙策看来,甚是公允。

孙策将冯笑说起的这几个名字在心里反复念了念,突然意识到冯笑那对漆黑的眼眸正在打量自己,于是开口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对呀,我有‘包打听’天赋。消息总要比旁人多那么一点儿。”

“包打听”天赋?

孙策一脸懵:竟然还有这样的天赋?

他一抬眼,望着对方,只觉得冯笑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看起来天真无邪,不像是会骗自己的样子。

“公符兄有什么想要打听的,尽管问我。我冯笑保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孙策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可知曹操帐下最厉害的谋士是谁?”

冯笑顿时抬眼望着驿馆的屋顶,右手修长的食指轻轻地点着额头,一边想一边说:“最厉害的谋士……是哪一方面比较厉害?”

“曹公麾下人才济济,各有所长,就如我刚才说的,荀彧荀文若长于治政,与他同宗的荀攸为人多奇谋,还有钟繇、陈群、杜袭、戏志才……公符想问哪种谋士呢?”

孙策想了想,认真地道:“能杀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

“能杀人于千里之外那种?”

冯笑听闻,很是吃惊,紧紧盯着孙策,挪不开眼神。

但渐渐地,冯笑眼中笑意蔓延,他望着孙策,很诚恳地说:“公符,这天下,哪有什么‘杀人于千里之外’,不过都是谋算而已。”

“好,好一个‘不过都是谋算’。”

孙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言语间已经带上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果然,所有的意外和巧合都是精心谋算的结果。

有人要置他于死地,而且成功了,完全毁去了他的功业与人生。

于是他很认真地一点头:“对,我就是想要找能做这种谋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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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0天赋的我苟到了三国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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