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两个人具是一惊。
鹿兮辞匆匆把口罩拉高,试图遮住她的眼睛。
掩饰总是徒劳的。
君攸悦张了张嘴,一个鹿字喊了出来,又在喊出她全名前止住了。
二者都是君攸悦下意识的举动。
她想喊鹿兮辞好几天了,却也知道在公共场合喊出明星的名字,不亚于把她扒光了架在火上烤。
鹿兮辞趁着她发怔的空当钻出了卫生间。
君攸悦还处在意外遇到鹿兮辞的复杂心情中。
这会儿见鹿兮辞跑了,她当然是抛开一切念想,追了上去。
实际上,在两个人刚进洗手间时,鹿兮辞就已经暴露了。
就算她这身打扮与平时差距再大,身为枕边人的君攸悦还是敏锐的将她认出来了。
只是君攸悦还有些不敢确定,只是觉得熟悉,神似。
她便在门口多等了会儿,想确认对方的身份。
好半晌,鹿兮辞没等到,倒是等到个想进洗手间的陌生女人,用狐疑的眼光盯着君攸悦打量了一眼,又迅速离开了这儿。
感觉自己被当成什么变态的君攸悦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就要走,那隔间的门却开了。
然后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鹿兮辞在快步往包间赶,灵活的钻开忙碌的食客、服务员,一门心思往目标奔。
君攸悦跟在她后面,用跑的,却屡次被人潮阻拦,慢了下来。
眼看着人就要进包间了,君攸悦咬牙,加速往前跑,途中还跟一个服务员差点撞上。
“我说你!别在餐厅里跑,这可不是小孩子玩闹的地方!”
对方很显然只凭君攸悦的发型和穿着,把她认成学生了。
这动静还是让鹿兮辞顿了下步伐,回过头。
这机会君攸悦要再把握不住,就白瞎她费时间锻炼身体了。
她无视了正准备跟她继续讲道理的服务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了鹿兮辞的手。
鹿兮辞眉头顿时拧的很紧。
君攸悦也意识到她力度有些大了,但她不敢松手。
她怕一松开,鹿兮辞就会像三天前在婚房里那样离开。
流水一样,阻断不了。
包间的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叶秋只是看鹿兮辞去的有些久,担心她出事,譬如说被粉丝认出来围堵住之类的,才出了包间。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好,命中注定一般。
叶秋看见了鹿兮辞,当然还有抓着她的手的君攸悦。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顿时让叶秋有些维持不住笑容了。
“叶学姐,我······”鹿兮辞还想辩解些什么,可她最终是没说出个清楚明白。
说到底,君攸悦还没有签协议书,两个人的婚姻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结束。
而鹿兮辞对君攸悦的观感并没有像她心里想的那样无比痛恨或厌恶。
更别谈完全释怀的无感了,只有些因爱生恨的痛。
“别说了。”叶秋平静的回了一句,神色还是初见时的那般柔和。
她冷静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可鹿兮辞分明看见了她眼底的失望。
“你就回我一句。你和她,并没有真的离成,对吗?”
“是······她还没有签字。但我······”但什么呢?鹿兮辞不愿讲违心的话。
被叶秋灼灼的目光烧着,鹿兮辞有些羞愧了,她别过脸,不愿再看见叶秋的眼神。
叶秋静了三秒。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这回,叶秋脸上的暖意终于消失了。
质问鹿兮辞时,她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有失落,有不满。
鹿兮辞答不出来。
理智上她是想重新开始,真的很想,也为此努力了。
可今天这一出,把她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给打碎了大半。
她没法再麻痹自己离婚于她而言也是好的了。
她呆在原地,看着叶秋进包间把她的东西拿上,匆匆离开了。
即便等她三年,结果也还是一样。
叶秋说不出的失望,最后看了纠缠不清的两个人一眼。
鹿兮辞低着头,她的那位妻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叶秋一个眼神,彻底的无视了她。
***
“放手!”叶秋走后半晌,鹿兮辞才终于反应过来,挣开了君攸悦的手。
她的手腕已经被捏红了,发着烫也泛起痛意。
君攸悦又去抓鹿兮辞的衣角。
鹿兮辞打掉了她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君攸悦愣了一下,把被拍红的手收到背后,就这么看着鹿兮辞,眼里的色彩复杂到鹿兮辞不想去辨认。
“你说话啊!”再是知道君攸悦是这么个温吞性子,鹿兮辞也忍不了。
那些得不到回应的委屈全都被这一声质问宣泄出来。
灭世洪水一般,铺天盖地的袭向君攸悦。
君攸悦明显被鹿兮辞这一声吓到了。
她眉头微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后退,鹿兮辞不想再呆下去了,转身便要走。
“原因。”君攸悦被她这动作刺激到,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鹿兮辞听懂了。
还问她原因。
鹿兮辞攥紧了拳头。“原因?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不清楚吗?”
她觉得自己说的足够委婉好听了。
凭什么君攸悦可以那样坦然的去和别人搞暧昧?
又凭什么,在自己好不容易想通了,想要重新开始时来打岔这么一回?
君攸悦听不懂。
她不明白鹿兮辞想表达什么。
她只清楚在那天之前,她跟鹿兮辞的感情应该是很好的啊。
她找不到不和谐到鹿兮辞要找她闹离婚的地方,只能怔怔的盯着鹿兮辞提包走人。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忘了她们的婚姻始于意外,始于约定,而不是互相欣赏的爱。
回到酒店,鹿兮辞这才松开了紧绷了一晚的弦。
她连明天的戏都不想看,倒在床上,眼泪便止不住的开始流。
她需要一点酒精。
***
君攸宁看着君攸悦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回来。
这是发生什么了,让自家妹妹比之前还像个行尸走肉?
君攸宁起身扶住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君攸悦,把她按回了座位上。
“怎么了?”就出来吃个饭,君攸宁想不明白,总不会是遇到鹿兮辞了吧?
还真给她一语道中了。
君攸悦失魂落魄的靠在椅子上,暂时没有回答君攸宁的话。
她脑海里还在回放鹿兮辞刚刚打开她手的动作,还有最后那句她听不懂的话。
“你自己不清楚吗?”
她真的不清楚啊。她想知道,但她好像错过能问明白的最佳时机了。
在京城茫茫人海中,再想遇到刻意回避自己的鹿兮辞,概率约等于零了。
而且,鹿兮辞看起来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不然怎么能一看到自己就跑,又这么果断的把自己的手打开?
脑子一片混沌,复杂的感情全交织在一块儿,炮火一般砸向君攸悦,闷得她心底泛起一阵阵酸涩。
君攸悦抬头,想找姐姐诉苦,一滴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了。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连成串,掉在衣服上。
眼泪如同夏日的暴风雨,来势汹汹,难以暂停。
“嗳,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啊妹,跟姐姐说说吧。”君攸宁看着揪心。
上次看见君攸悦哭成这样,还是在妈妈失踪的那天。
君攸悦在感情上本身就有些淡薄,加上不喜欢动表情,寻常的悲喜都难以动容她。
只有情绪到达了极致,她才可能动一动面部表情,让人看得出来。
君攸宁拿着纸巾,给君攸悦擦着眼泪。
君攸悦只让她碰到了一下,便接过纸巾。
她将纸巾攥得紧,却忘了要擦眼泪。
君攸宁叹了一声,静静的等待妹妹情绪平复。
哭了有一会儿,君攸悦才慢慢止住了眼泪,边抽噎边擦眼泪。
她双眸平日的锋芒完全被泪水淹了去。
这会儿瞧着,眼白里满是血丝,眼尾红肿着,只有不堪一击的脆弱,叫人心疼。
君攸宁就很心疼。
同时她还有点气。
鹿家那孩子看着挺不错的,谁知道能这么伤人。
她是没有心吗?好好一个婚姻说散就散,把君攸悦抛下,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发懵。
也就是君攸宁不知道两个人相处的日常。
她若知道了,大概是不会这么站在妹妹这边的。
“是碰到鹿兮辞了?”君攸宁看妹妹差不多缓过劲儿了,问了一句。
这一问,又戳到君攸悦的泪腺了。
她一边掉眼泪珠子,一边点头,模样有些滑稽,可做姐姐的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说,她说······”君攸悦抽噎着,好不容易说了句话。
“说我清楚为什么,要,离婚······”
君攸宁蹙眉。
说是协议结婚,其实两个人当时没有定期限,而君攸悦也只花了一年多就在研究院拿出了足以站稳脚跟的成果。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帮君攸悦度过那道坎儿,两年前两个人就该离婚了。
鹿兮辞之前是喜欢君攸悦的,当然舍不得离。
君攸宁原本以为是鹿兮辞背叛在先。
可今天她这番话说出来,基本上可以排除她有新欢的可能了。
听起来,鹿兮辞是在怨君攸悦。
而君攸悦又明显不知道鹿兮辞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她吗?”君攸宁复杂的看了妹妹一眼。
她断是不相信自家无比老实的妹妹能做出出轨这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