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谢清寒静默了一瞬,两人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接着一颔首:“好。”

既然剑尊都同意了,其他人便也只好作罢。

郁寂岷一弯眼角,短暂地笑了一下,便利落地转身走进层层结界之中,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所以众人也没有机会看到,在刚踏进结界后,浓郁的煞气突然从郁寂岷身上倾泻而出,与躁动不安的灵力接触后,后者霎时安静了不少,甚至被那强势的气息压得悄悄缩了回去。

立在黑雾中的青年眼帘一抬,目光定在了最中间的陆行云身上。

对方置身于一个小型结界中,闭着双眼盘腿而坐,眉头紧锁,周身灵力极度紊乱,像是下一秒就会陷入癫狂。

郁寂岷慢慢向他走去,所过之处煞气弥漫,一点点将屋内的光亮蚕食,等到停在陆行云身前时,原本窗明几净的房间彻底被抹去,两人完全陷入了一片漆黑如墨的空间中,只剩包裹住陆行云的结界散发着忽明忽暗的金光。

或许是察觉到危险靠近,陆行云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暗沉,甚至见不到一丝眼白,他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就要攻上站在面前的青年。

郁寂岷立在原地,低垂着的眼眸中倒映出惨白的灵流,然而那道躁动的灵力先轰上了陆行云自己身上的结界,本就行将破碎的结界不堪重负,在这一击之下遽然裂成细小的碎片四散开来。

就在这点点碎光之中,陆行云再次逼近郁寂岷面前,这次郁寂岷终于有所动作,出手如电地抓住对方枯瘦的手臂,凛冽目光直视那双骇人的全黑眼眸,低喝道:“还不醒?!”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陆行云身形一滞,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就是现在!

郁寂岷手腕一翻,转为与陆行云手掌相对,煞气源源不断地从他垂下的袖口中溢出,就像黑雾织成的蚕茧一般,很快把两人包裹在其中。

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郁寂岷突然五指成爪,利落地向后一扯,陆行云身上竟真的也开始缓缓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煞气,就像被郁寂岷隔空抽出来一样,顺着手臂转移到他的身上,慢慢萦绕在其左右。

与此同时,陆行云眼中的漆黑迅速退去,现出正常的瞳仁,两人周遭的乌黑亦随之淡化,开始隐隐勾勒出屋内正常陈设的轮廓。

但那些从陆行云体内被抽出的煞气却挣扎着不肯消散,在郁寂岷的身侧交错扭结,闪现出一幕幕属于陆行云的记忆。

对方三年间在岐阴城中挣扎求生的种种在郁寂岷眼前翻涌,种种场景走马灯般闪过,有被逼着与其他修士自相残杀来供魔修取乐,有无能为力地看着同伴惨死与魔修手下……对方濒临绝境下的嘶吼带着浓烈的不甘与怨气,似要把郁寂岷也卷进一场再也醒不过来的梦魇中。

郁寂岷被陆行云残留的心魔裹挟着,却沉着张脸漠然不动,像是已经经历过太多类似的场面。

心魔失了宿主,眼前人又刀枪不入,终于无奈地开始消散。

属于岐阴城的阴雨连绵、鲜血淋漓退去,最后勾勒出一个清瘦的身影。

见到自己出现在陆行云的心魔中,郁寂岷的神情才有了细微的变化。但他的面容在其中模糊不清,反而是那句“他为救我而死”顽固地回响在他耳畔。

一般留到最后的便是最深的执念,郁寂岷觉得自己应该明白了陆行云这次陷入心魔的缘由。

他垂着眼,面无表情地一拂袖,直接震碎了残留的心魔。

面前的陆行云也随着浑身一震,脱力地往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地,终于彻底清醒。

郁寂岷去无妄峰的时候还是未时,日光融融,如今外边已是暮色渐沉,冬日的残阳透过丹心堂的窗棂照进来,给背窗而立的青年镀上一层肃杀意味。

“是你……”陆行云喃喃出声。

“这次我强行为你破了心魔,除了煞气,但以后终归还是要靠你自己。”郁寂岷在那个瘦小身影面前蹲下身,漆黑的眼眸像是能直直地看进对方内心最深处。

他第一次见陆行云时,那张还留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满是提防和戒备,短短几日过去,只剩下了心如死灰的麻木与茫然。

“你兄长的事情……我很抱歉。”郁寂岷被那双布满血丝的无神双眼盯着,再次轻声道,“我定会为他报仇,也会为你报仇。”

陆行云的眼珠动了动,慢慢回神,就见他面前瘦削的身影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一边随意地挥了挥袖,房内仅剩的几缕黑雾便都被他收入袖中,彻底消失不见。

那人背对着他道:“你的路还很长,好好走。”

“那你呢?”陆行云下意识问道。

“嗯?”郁寂岷停步,有些疑惑地回头。

“你竟然连煞气都能操纵,应该不是真的被关在岐阴城里的修士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行云问完又有些懊恼,他刚才想说的分明不是这个。

对方说那句话时的语气莫名透着些落寞,或许是刚被救了一命,让他也跟着有些难受,才不禁想问下去,哪知道话一出口就全变了样。

这个问题陆行云已经问过他一次,郁寂岷这次还是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缓缓浮现出个有些怪异的笑容:“你不会想知道的。”

“好了,我让他们进来了。”郁寂岷没有再让陆行云问下去,闭了闭眼,调整好状态后,拉开了房门。

等在外面的众人一见房门开了,立马都涌了进来。

医修先把地上的陆行云扶了起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碍后终于松了口气。

谢清寒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然而进门后的目光首先定在门后的郁寂岷身上。

郁寂岷被他那么一看,心里才后知后觉地冒出了几分怪异。

他本以为谢清寒来丹心堂是为了防止门中弟子出事,哪知道如今看来对方走这一趟完全是为了自己,那陆行云都没分得剑尊多少注意力。

若是换成其他人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郁寂岷自认与谢清寒相处几十年,对他这位师尊还是要比旁人了解得更深入一些。

他从未见过谢清寒对别人如此上心过,若说他一个月前把失去意识的自己带了回去还可以解释为顺手帮忙,那么接下来主动给信物不算,还要为自己去寻药,甚至只是来丹心堂一趟都跟着……这着实过于反常。

郁寂岷眼前还晃过两人之前的几次偶遇,猛然察觉除了议事,以前的谢清寒一向不出无妄峰,自己怎么会那么巧地遇上对方!

万千思绪一闪而过,他看向身前眸子微垂的白衣剑尊,本能地觉得对方是在透过脸上的易容与自己对视。

“陆师弟……”时佑转头来寻郁寂岷,看到立在门口的两个身影时话音一顿,第一次见到“陆松云”时的熟悉感又涌现出来,特别是当他与剑尊站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让他无端想起某位故人。

但眼前人的脸实在是与那人截然不同,让时佑很快就摆脱这种错觉,郁寂岷也被他唤的这一声引得转过头来。

时佑一笑,走到面前告诉他陆行云的情况:“令弟已经没事了,不必担心。”

几步外的医修在感叹:“果然心魔这种东西,还是要亲近之人才能解。”

郁寂岷刚在心里自嘲一笑,就听陆行云低低地“嗯”了一声,嗓音轻得转瞬即逝,却清楚地落进了郁寂岷的耳朵,像是投了一颗小石子进湖中,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

郁寂岷内心微动,下一瞬就见医修看了过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径直朝他走来:“刚刚掌门才吩咐我们,要确保从岐阴城回来的弟子体内没有煞气,以免给日后修行留下隐患,正好现在给你也检查一遍,就不用过会儿还劳烦你来跑一趟。”

郁寂岷脊背一僵,脸上闪过微妙的不自然。

他刚刚直接将陆行云身上的煞气炼化,还留存在体内,没来得及让其完全消散,若对方此时一探,肯定会发现不对。

郁寂岷的心思转了一圈,还是放弃了在谢清寒眼皮子底下动手的念头。他的视线无意中扫过挂在腰间的玉佩,只见宽大的袖子刚好把它挡住了大半,只露出模模糊糊的一角。

郁寂岷当机立断地微微抬下手,借着衣袖的遮掩把它拽下来藏进袖口,把希望寄于谢清寒的这块玉佩的定位功能不至于那么细致。

“好。”郁寂岷先是应了一声,就要抬手让医修探自己的经脉,但在视线自然下垂时突然有些讶异地叫了一声,脸上闪过几分着急,对着谢清寒道,“尊上,您给我的玉佩好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掉在了无妄峰山门处。”

谢清寒平静无澜的目光再次落到郁寂岷身上。

眼前人来找自己的时候确实是在山脚下用玉佩传的音,然后又逗弄了一番养的灵宠,的确有可能不小心碰掉了。

只是……

郁寂岷见谢清寒没有反应,便接着道:“我实在着急,可否先回去找一下,等会儿再过来丹心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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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儿他又撩又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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