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这场雨来的突然。

栗桥明躺在床上，骤然睁开双眼，无边夜色散乱了整间屋子，雨声穿过窗口，在耳边落下淅淅沥沥的破碎声。

想到太多，反而失去对何时入眠的答案。

第二日在嗡鸣声中醒来，天依旧灰蒙一片，连带着大脑都变得混沌不堪，眼中摆设自带眩晕，抬手撑着头，入手热度烫的惊人。

真糟糕。

强撑着用最后的力气跟老师请假后，再次躺回床上。

栗桥夫人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又看了看日期，确定今天不是休息日，立马上楼，一打开门就看见此时正躺在床上面容泛红、紧闭双眼的栗桥明，来到床边，伸手一碰他的额头，“天啊，你发烧了。”

陷入迷糊状态的栗桥明听的并不真切，所有话都变得模糊，零零散散的字眼根本无法组成供他理解的话语，只是被动地吞咽着抵在嘴边的东西。

而后被忽而涌上的睡意掩埋。

再次醒来的时候，因为是雨天的问题，光靠窗户外根本没有办法分辨是什么时间，而屋内的光亮充足。

栗桥明用手挡了挡眯起的双眼，而后偏了偏头，虽然大脑没有第一次清醒的时候那么混沌，但是足以能看清自己桌边此时正盘膝而坐的身影。

熟悉的校服。手里抓着茶杯，勉勉强强能看清侧脸，那是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耳朵很灵敏，听到细碎的声音在床上响起后，立马转身，“你醒了？”

金色的灯光从顶上流落，落在对方隐隐担忧的面容上。栗桥明支起身子，张了张嘴，“醒了。”

只不过声音是发烧过后总会带来的沙哑。

“喝点水。”话语间，松田阵平已经将水杯抵在他嘴边，“是温的。”

栗桥明选择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而后放置一旁，“你怎么会来？”

那还不是你生病了。松田阵平没说出这句话，只是斜眼看着地上，“我只是想问点事情，没想到你会生气。”

原来是这样。栗桥明点头，“那你问吧。”静静看着对方，等待着他的问题。

松田阵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栗桥明，“你现在生病了，肯定也答不上来。”

顿了顿继续开口，“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楼下有粥，我去帮你拿。”

栗桥明想了一下，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确实没办法回答问题，伸手摁了摁肚子，接受了这个帮忙，“谢谢你。”

碗里的白粥上漂浮着游动的热气，随着栗桥明握着勺子的手，隐隐四散，氤氲了他低垂的头。

一人吃一人看，在这安静的屋子中流淌出几不可闻的勺碗碰撞声。

碰撞声戛然而止，吃了一碗粥垫肚子的栗桥明，思绪勉强能回笼，“所以你刚才是想问什么？”

为什么还会记得啊。松田阵平没说话。

看到松田阵平没说话，栗桥明再次开口：“怎么了？”

视线四处漂移的松田阵平注意到床头柜上的碗，立马伸手抓过，“我先拿碗下去放，你等等...”说完便开门快速跑出去。

“....”

*

由于在上面等待太久，栗桥明缓缓从床上爬起，披了一件外套正打算离开房门。

刚一开门，就看到踌躇不前的松田阵平。

栗桥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在这干什么？”

他这个门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吗。

松田阵平：“我正打算开门呢。”

为了不让栗桥明继续纠结，立马伸手将人带进房间，“生病就好好休息，你想要什么东西，我去帮你拿。”

栗桥明坐在椅子上，手臂抵着桌子，手掌撑着头，“我想下去找你。”又继续补充道：“你太久了，不是要问问题吗？”

他就不该用这个做理由，老老实实说来照顾人的不行吗。松田阵平身体一僵，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问题，“啊...我就是想问问你决定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现在才问也太晚了吧。栗桥明点头，“我去冰帝。”

自古雨天多离别，配着应景雨声极易营造出悲伤气氛，松田阵平在今日得知两人之后不会是一个学校。

按理来说，这属于松田阵平较为期待的事情，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愣是没有开心起来，只是低哑着声音回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单音节，“啊。”

此时生着病的栗桥明并不能理解对方这个单音节，用余光默默看了一眼时间，而后抬眼看向窗外，夜晚配上阴雨天气感觉变得更粘稠了。

回过神时，却发现面前的人安静的让人觉得很奇怪，“怎么了？”

因为之前松田阵平说过不想和他一个学校的话，所以他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只是单纯归结于阴雨天气容易让人不开心。

松田阵平闷闷应了一声：“没什么。”

“你还要问什么吗？”

“我有一个朋友。”松田阵平突然用出万用句式，“就是现在有点迷茫。”

一个朋友？对方的朋友不算多，那就是萩原研二。栗桥明沉吟片刻，“研二哥？”

松田阵平突然摇头而后泄气一般再次点头，“就是他。”抱歉了萩。

栗桥明没有多想，“他怎么了？”

松田阵平：“就是他感觉最近心情有些奇怪，在面对某个人的时候，心跳会加速。再听到那个人有比自己更熟悉的人的时候会心乱。”

栗桥明怀疑地看向松田阵平，视线里充满着不信任，不会是你编的吧，萩原研二不像是摸不清自己内心的人啊。

这是什么眼神。松田阵平轻咳一声，“就是这样的，你觉得喜欢是什么感觉？”

栗桥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提出别的话，“那个人是谁啊？”疯狂传递自己想要吃瓜的心情。

他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松田阵平尴尬地看向窗外，“你不认识的人。”虽然他也不认识。

随即打断栗桥明要出口的话，站起身大声道：“你觉得喜欢是什么感觉。”

栗桥明大抵是觉得自己脑子又开始混乱了，接下来的举动好似不受控制一般，被情感完全占据大脑操控着他站起身子，慢慢靠近松田阵平，直到将人抵在衣柜，一只手撑在柜门上，目光幽幽地看着对方，语气拉长，“喜欢就是...”

在看到松田阵平迫切的样子，直接将答案咽下，转而开口，“你猜。”

松田阵平愣了愣，故意道，“你不会没有喜欢的人吧？”

就算是逆着光，面前人的样子，栗桥明依旧能看得清，尤其是那双盛光的灰蓝，他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眼角，“你觉得呢？”

松田阵平克制着由心里升起的怪异感，依旧嘴硬道，“我怎么知道啊。”

毕竟还在生病，栗桥明低下头靠在松田阵平的肩膀上，“对于看不到月亮的人，实在无法说出月色真美这样的话。”声音极轻，轻到几乎是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