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第5章

“网上根本没有有用的东西!”

白蔹在聊天软件页面气鼓鼓地敲下这句话。

根本找不到什么适用于现状的——包括她的教学水平、小霍的现代汉语基础水平、古代人能看懂的基本教材在内的现状——有效信息,她随便跟好友吐个槽,准备初步了解本地小学的教学大纲,看看怎么速成。

常年不在线的现充挚友可以视作一种赛博树洞,反正她们都不是尊贵的svip会员,聊天记录只能保存七天。

“恕我提醒,我也是你在网上捡到的东西。”

意外的是,现充挚友居然在线,而且秒回了,甚至毫无久别重逢的芥蒂,自然而然地贩了个剑。

白蔹语塞,考虑到比起贱力她实在太菜,决定跳过这个话题,简要描述了她的烦恼:

她没有国际汉语教学经验,也没有幼教相关的理论和实践知识,如果要教一个词汇库字词量跟东南亚贫民窟小孩差不多的小学年纪儿童,尽快学会普通话,起码是日常应用方面,需要向什么方向拟定计划以及做出什么准备。

巧得很,现充挚友是个自来卷,上大学时就以“无聊”为理由,考下了摆在一起能拼出重骑兵铠甲的无数证书,工作后的闲暇时间继续考证,证件类型中显而易见的包括白蔹提到的上述两个。

人的爱好真是千姿百态。

“别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是解救跨国人口贩卖受害儿童的便衣,”大概是她的要求让好友也觉得棘手,好在她后半句是,“是的话记得给我申请专家费顾问费,不是的话改日请我吃饭。等我一小时。”

白蔹得到了明确的回复,掏出手机按下半小时倒计时,扶着电脑桌站起来,打算去厨房看看小霍对它做了什么。

请吃饭是玩笑话,她和现充好友早就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就是只维持这段由电信号为载体的友情,绝不介入到彼此的现实生活中。

厨房没有想象中的一片狼藉。不过十岁的小霍真的很猛。

如果他没有出现,白蔹在逃离阳台、冷静下来后,会拨打火警电话,请消防员来解决那条她没敢仔细看、惊鸿一瞥间似乎是通体碧绿尖尖三角头眼冒凶光的恐怖怪兽。

现在那个头就在她的厨房的案板上。

旁边是去了皮切成段的躯干,再旁边是暗光下有点像花绳的蛇皮。

黑猫又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白猫叼着一块蛇段正在生吃,它吃相很凶,嘴周边一圈血,一黄一蓝的眼睛没有一只看向白蔹,全神贯注于大自然馈赠的生骨肉。

白蔹扫视厨房一圈,面上霎时褪去血色,心跳幅度直让她感觉要从嘴里蹦出来,眩晕感和反胃感同时袭来,后退时踩到了跟在她侧后方的小霍的脚。

小霍没声张,但是触感肯定和踩到地面不一样。

白蔹的下意识反应是挪步转身蹲下摸猫头,结果摸到的不是黑猫反应总是慢半拍的猫头,而是光泽度与质感都极好的小揪揪。

因为手感太好了没忍住又摸了两下。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她的脸腾地红起来,浮现出一种虚幻的表情,迈着轻飘飘的步伐缓缓移动回书房,同时喃喃自语:

“妈耶我居然摸了正太霍去病的头——!!不愧是卫子夫的外甥,这发质好绝!”

十岁小霍没听懂,十岁小霍看出来她特别怕蛇,去了皮切成段也没能降低她的恐惧程度。

他不认识垃圾桶也不认识垃圾袋,但他认识鸡蛋壳,知道放鸡蛋壳的箱子肯定也能放蛇头蛇皮,就这样把从阳台捉来的另一位不速之客处理掉,试探性地捏起垃圾袋的提绳,黑色塑料袋的袋口收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手上沾了点血,他已经认识水龙头了,洗掉才去书房找白蔹。

白蔹握着一本书,倚靠着门,等他过来以后,捏着书里面夹着的白卡纸塑封书签来回翻动,盯着自己脚尖看了几秒,才抬起头,递给他。

白卡纸有图有字,图是铅笔临摹的远山、落日、孤烟、奔马、小人儿。字是工整幼稚的小学生铅笔字,写着“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有个日期,是白蔹九岁的一天,那天她得到了青少年读本的通史类书籍,正好看到霍去病,不是很懂这首歌的深层含义,纯粹觉得很酷,抄了下来,署了名。

妈妈觉得她画得很有神韵,塑封保留,打了个金丝红绳的流苏搭配。这些年塑封都换了好几次,流苏也有点起球,白蔹还是走到哪里就把这枚书签带到哪里。

十岁小霍果断认出了署名那两个字。

白蔹这边只过去了一个月,他那边却已经过去了一年,“白”笔画简单,“蔹”字本身他上次醒来时就没完全记住,时间长了印象更模糊,不过两个字作为名字同时出现,他马上识别出来。

给他看就是为了教他发音,白蔹指着书签上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白。”

小霍跟着念了一遍,很是古怪,像猫学人说话,添加了一些没必要的拐弯和气声。第二遍,好很多。第三遍就没有偏差了。第四遍字正腔圆,清脆悦耳。

白是父亲的姓,即使父母离婚那阵,妈妈也没想给她改掉。后来他们复婚,就更不必说。

等到经济独立,再后来远离他们,能改倒是能改,可社畜要改名太麻烦了,学历学位社保户籍等等一万个坎儿,但凡有点什么事,就需要出具一万个“证明我是我”的文件。

“蔹。”

这个字的发音对小霍来说似乎比“白”要容易,重复两次就很好听了。

说来好笑,第二个字本该是“连”,因为妈妈姓连。当时的户籍录入还是手抄为主,户籍警不知道是口音问题还是笔误,写成了“敛”,入学前更换新户口本,是电脑录入了,却错打成了“蔹”。

已经拿到的户口簿再改,录入员嫌麻烦敷衍过去,妈妈又是个没脾气的人,就这样,她顶着个长得一点都不好看的中药名字,混到了现在。

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凑合吧。

记住了这两个字,白蔹让他称呼自己,他还是不肯,在笔记本上写了古隶书的“姊”。

不懂这是不是古代人的尊卑意识作怪,白蔹重新写了简体字的“姊”,教他念了一遍。

“白姊。”

他无师自通排列组合,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她,让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不管怎么说,本命自发自觉管你叫姐,实在是很难不笑出声。她想把小霍抱起来转圈圈,伤腿一动就是一下抽疼,仿佛在说不你不想。

白蔹把笔记本翻到小霍来时默写的那篇汉赋开头,圈出他的名字,也转译成简体字,教他知道读音。又拎出“霍”字,前面加个凑足音节“小”,让他明白“小霍”就是叫他。

小霍还记得他此前提问的消毒水相关问题,可是这个解答起来太复杂也太麻烦。

白蔹用专业的术语倒是好解释,用非术语解释清楚本身就很难,还要用非术语让一个没有任何现代医学体系常识的古代人,甚至是个小孩,能听懂,这难度就上天了。

方便起见,她把双氧水、生理盐水和碘伏的功能合并简化为“去腐生肌避免伤口红肿发炎快速愈合”,水胶体不提“湿性愈合”“减少痂皮生成”、皮钉不提外科缝合,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幸好小霍似乎顺着她解释双氧水的思路发散思维,自己就意会了。

社交软件的提示音响起,不知不觉好友说的一小时已经到了。

白蔹打开聊天窗口,接收一份大小为3M的PDF,一百多页,吃惊地发现这居然只是个计划书,附录参考书目与道具全都需要她后续添置。

细翻内容,总则、前言、目录、正文、参考资料五脏俱全。

……一小时能做出这种详细程度的计划书,真的是人类能干到的事吗?

以前好友需要帮助时,她也拿出写论文的劲头做过一份攻略,忘了用时多久,肯定没有这么不科学的高速。

聊天页面的侧边栏又有传送中的离线文件,居然是幼儿早教“小手撕不破”系列的电子版。

白蔹无语地下载打印,她的打印机是彩打,打印过后装订成册,一堆文件里面还夹带了一份拼音字母表,正好塑封给他。

小霍这孩子可能是天生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性格,到底年纪小,白蔹还是能感觉到一些,他看打印机、塑封机时也震惊,不过没有他上个月来时什么都能让他震惊的样子了,可惜。

可惜归可惜,白蔹给拼音字母表打孔上挂绳,让小霍先拿着,从抽屉里翻出来无痕挂钩,琢磨着挂在书房哪里不碍事又方便使用,怎么都不合适。

扭头想问小霍的意见,字母表和人一起不见了。

仰望一眼电子钟,又是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样子,上次的伞掉在地上,这次怎么把字母表带走了。

她不懂上古语音和文字演化史,就想知道:

——让小霍拿着那玩意儿回去,不会闯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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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出来的霍将军[古穿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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