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第9章猫的名字

客厅里的巨大声响打断了小霍的计划,白蔹打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背后藏着消防斧,耳朵贴着书房门仔细听动静。

没有脚步声。

声响也不是大门方向传来的。

她挂上防盗链,缓缓打开书房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观察客厅发生了什么变故。

还好,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区区壁挂式空调掉在地上而已。

藏好消防斧,摘下门锁,撸胳膊挽袖子,狂暴化冲出去骂道:

“小玉!你给我滚出来!”

白猫早就不知道藏哪里去了,黑猫本来就胆小,白蔹动静大点都会害怕,何况是空调落地的声音。

找不到罪魁祸首,白蔹克制着脑门暴跳的井字,研究空调的伤残等级。

电线是跟着一起下来的还好,排水管在墙上堵着墙眼,与机体脱节。白色塑料外壳摔裂成两半,搬起来时能听到内机里面小零件的碎响。

总的来说,这台1.5匹的三级能耗便宜货,基本上可以宣告三鞠躬出殡了。

今天的损失已经够多,也不在乎这一个。白蔹气得脸色煞白,到处翻找白猫。白猫平时很会耀武扬威,欺负人欺负猫欺负扫地机器人,这会儿闯了祸,倒是很会藏。

小霍不知道空调是什么,在第一次来九岁时的他的理解里,这是个会在冬天吐出热气的神兽。

现在他不那么小了,眼里的神秘主义滤镜薄了不少,尽管还是不了解现代机械,可看出来空调摔坏了又不需要多理解它。

他把不让他看的那本书忘在一边,帮白蔹找白猫,听白蔹一声声喊“小玉”,问那是不是白猫的名字,顺便问一嘴黑猫。

想想“赤豹”,再想想“文狸”,“小玉”是吴王夫差女,西王母侍婢,用来当爱宠之名,亦无不可。

却见白蔹煞白的脸色转变成通红,看起来相当难以启齿,怎么,莫非在此处仙境,小玉不是好名字?

放弃了徒劳无益的找猫行动,面色恢复寻常的白蔹颓然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顺着不规则黑白格纹的垫子往下滑了几寸,招呼小霍坐在她旁边,介绍道:

“还没给你说过猫的名字吗?它们两个是一胎生的,母猫主人和我都不会看猫崽子公母。小玉,就是白猫,小时候长得好像雪中精灵,毛色雪白,一眼黄一眼蓝,古灵精怪,所以我给取名叫‘林黛玉’……哦你不认识林黛玉,她是个类似西施的病美人,极有文才。”

说到这里,她面上血气再度上涌,羞耻得难以自抑:

“谁知道过了两三个月,它公猫的样子就很明显了。给它们打疫苗还可以我自己来,八个月带它们去做绝育,宠物医院一听这个要拆蛋的拆家超凶恶霸公猫叫林黛玉,笑声差点把房顶掀了。……就叫小玉吧,我不想再提它大名了。”

各种现代用语小霍听得半懂不懂,不过事件经过听懂了,白姊带着她的猫去猫医馆治病,猫却大闹医馆,大夫问猫名字,与病美人同名。

他没能get到笑点在哪里,好在白蔹也没在给他讲笑话,一不做二不休地说起了另一个白猫笑话:

“小玉生下来时是一窝里最大的一只,别的猫崽子争奶都争不过它,长牙也早,咬得猫妈妈受不了,常常哺乳到一半就起身跑走藏起来。”

这几句话小霍理解起来没有难度,还是不太能get白蔹想要表述的意思,目光相询后续。

“然后它就把一窝生的四个兄弟姐妹都揍了一顿,好一朵纯天然无公害的白莲霸王花!那时才一个巴掌大,牙还没长齐就看人吃饭眼馋,哭着喊着要吃人的饭,分给它的肉块又咬不动,馋得嗷嗷哭。”

小霍想想他所见的膘肥体壮浑身腱子肉的白猫,到现在还每次都能气得白姊咬牙切齿,跋扈性格幼崽时期就初见端倪,偏偏名字是个柔弱女子,不觉莞尔。

他弯腰把藏在沙发底下听他们聊天,露出个猫猫头的黑猫揪出来,随口猜测:

“它叫什么,也是美人么?”

白蔹很自然地接过“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四脚离地”而发呆ing的黑猫,放在腿上顺毛撸。提到黑猫的名字,她眼中浮现出一种狡黠的快乐:

“它叫汤姆,不是人,是只猫。”

“汤姆?”

这个发音小霍念起来有些怪异拗口,想到白猫的小玉也只是小名,问起黑猫。

白蔹笑嘻嘻地答道:

“汤姆是昵称啦,它全名叫‘托马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白’!”

小霍:?

小霍试图模仿。

小霍舌头打结。

怎么会有这么冗长奇异的狸奴之名!他就听得懂最后那个“白”。

白蔹乐不可支,自从接到不请自来的骚扰电话以来,持续一天的低气压冰雪消融。

她不再为难小霍,揉揉他的发顶,告诉他:

“记不住也不要紧,平时我喊它们都是喊小黑小白。”

她刚发出最后四个音节,黑猫刷地一声,两眼放光地看着她,白猫也从沙发垫后面(!!)狭窄的缝隙里钻出来,呜哩哇啦地跟她闹。

小霍眼疾手快,揪住白猫的后脖领子,他有打猎常识,知道抓着这样小兽就不会挣扎了。

但是白猫已经不是小兽,而是一只拆蛋多年的恶棍,它下半身扭动几下,后脚不知怎么就绕了大半圈蹬在了小霍胳膊上,快速蹬了四五下,小霍吃痛也没撒手,下意识抓得更紧,抓得白猫翻出眼白。

白蔹制止得足够快,发现小霍抓白猫马上就放下黑猫,准备空出手接白猫。

没想到白猫对她就不客气,对别人更凶,当她分开小霍和白猫时,短短几秒内,猫已经处在激惹状态,扭头差点咬住她虎口。

她抄起沙发垫捂住应激的猫,扯过沙发背的罩布兜起这只发出威胁性的低沉呜呜声、还不断哈气的破猫,把它兜到锁着的杂物间放着的猫箱里,外面盖上藏青色小毛毯,关门出去。

炸毛的白猫在黑暗狭小的空间放着不管,自己就会消气。这期间不能看它摸它,最好也不要和它说话,还要隔开它和黑猫,不然它会撕咬怂怂的黑猫撒火。

小霍年纪小,按说正是好勇斗狠的岁数,居然没有很生气。白蔹能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可从他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白蔹要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他不肯。问他是不是在生猫的气,他冷笑:

“我虽不才,还不至于跟一头畜生计较。”

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白蔹拉高睡裙下摆,给他看看之前那几道伤口留下的印记哄他:

“别置气啦,我手法还可以。你看,四个需要缝合的伤口,一条疤都没有,现在还看得出来么?”

她不是瘢痕体质。两个月时间,擦伤的那几个小口子已经完全看不出了。缝合的伤口拆掉皮钉又养了这么久,只有浅浅的深色,与周围白皙光洁的皮肤稍有区别。

小霍本来也不是在担心受伤,或者正如他所说,和猫置气。

他不高兴的点在于,又没有屠熊搏虎,区区一只狸奴都没能打赢,对跟着舅舅学过骑射的自己很不满意。

既然白姊坚持,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不再拒绝,任白蔹卷起他的袖子观察猫后腿蹬过的地方。

他来的时候也是冬天,绫罗绸缎的衣服穿了好几层,有效卸去了不少力道。白蔹的猫从不外出,疫苗齐全,每周都会剪指甲。

对光检查小霍的胳膊,没有出血点,没有皮肤破损,肿起了三道檩子,用不了一小时就会好。

白蔹还是不太放心,到底拉着他去冲洗消毒。这种不疼不痒的损伤她目测是皮肤划痕阳性,问小霍,以前也有,程度轻微,不碍事。

所以白蔹用的消毒设备是预装氯己定的棉签,之前开封的那几瓶用的用扔的扔,搁到现在早过期了。

小霍发现这种水和之前白姊拿的那几种颜色不同,再次问起消毒液的事。

现在可以直接和他进行简单对话了,可是白蔹还是没法在不涉及现代医学微生物概念的前提下解释清楚,这种开封后七天内就要过期的东西也不方便给他打包。

但她打包了别的,她觉得小霍应该会喜欢的东西。

涵盖地质、矿藏、水文、植被等各项在内的自然地图集,以及一些黄河改道记录与治理史。

果然是天生军事家,小霍对地图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之前那些对他来说新奇有趣的东西他也有过兴奋表现,跟面对地图的狂热比起来,就像“礼节性喜欢”和“真爱”的对照似的。

白蔹的绝大多数地理知识已经还给高中老师了,基础还在,看个自然地图还是没问题的。

简单讲了讲比例尺、方向、图例,等高线、等深线等等现代人都知道的概念,小霍学这种东西又是一遍过。

当在小霍接下来的连续几个问题中意识到,他重点关注的地方是匈奴时,白蔹心中生出一种微妙的“不愧是他”的感慨。

……可她对匈奴的了解真的不多。

上个月囫囵吞枣的历史补习,顶多了解了匈奴是秦汉背景中阴魂不散的反派boss,最后莫名其妙就失去了出场机会。

她了解的重点事件:秦始皇时期“却匈奴七百余里”,刘邦“白登之围”,冒顿单于“鸣镝杀姬”、调戏吕后,汉武帝时期卫青直捣龙城、霍去病端了王庭老巢……

后面就不了解了,她甚至不知道三国时期著名背锅侠“西凉马腾”打的是不是匈奴。

现代人有个方便之处,遇事不决可以当场搜索。

小霍这次没跟在她身后看她上网查匈奴的前生今世,抱着地图集舍不得撒手。

当白蔹在无数垃圾信息无效信息中大浪淘沙,仔细翻找用得上的信息时,忽然意识到书房少了什么。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从显示屏上移开视线。

一个人存在时,空间里是有“存在感”的。

哪怕彼此不交流,心跳呼吸声、人体热辐射、器官运行的微弱动静、一举一动带动的的气流变化,就算听不到看不到,也能汇聚成各种信息被捕捉收集。

绝大多数捕捉到的信息都被大脑筛选掉了而已。

白蔹喜欢独处,厌恶人群与喧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到了“空”。

……大概是手机坏了的缘故。

一会儿把新手机和空调的订单提交了吧。

在那之前,先去收拾收拾厨房的一片狼藉。

——直到在外面反手合上书房的门页,她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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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出来的霍将军[古穿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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