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尤菲!终于找到你了!”
“嘘,徐伦你小声一点。”
尤菲在还房间里睡得昏昏沉沉,突然有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半梦半醒之间,她张开眼睛,看到了四个人,“是做梦吗?真好,居然梦到了徐伦和松理哥哥。”尤菲翻了下身,嘟噜道,“要是再梦见松理哥哥给我做天妇罗就更好了。”
“傻瓜,不是梦啊。”空条徐伦上手去捏尤菲的脸蛋。
昨日蓝染惣右介和空条徐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都知道游郭的晚上热闹,反倒早上是游郭最安静人最少的时候,所以四人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按着蓝染惣右介画的地图和中御门松理做的总结,来到了玲菊花魁的住处。
然后一顿偷偷摸摸的搜索,终于找到了还在梦乡之中的尤菲。
“不是梦吗?”尤菲也捏了捏空条徐伦的脸,感受到了真切的手感,当即高兴地抱住了空条徐伦,两个女孩一边笑一边哭,百感交集。
她们年纪差不多,性格上一刚一柔的互补,在半年共度患难、互相扶持的相处中,感情非常要好。
“女孩子之间的感情真是美好啊。”萩原研二不禁感叹道,,他也想念他的朋友了,不过他并不希望他和他的朋友早日重逢,毕竟,在这里相遇,等于知道对方也和他一样离世了。
“好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等下我们还要想办法将你俩送出去。”中御门松理一边说着,一边轻拍着两人的头顶,语气温柔地说道。
他有个和这两孩子差不多大的堂妹,经常不自觉地代入了哥哥的角色。
中御门松理觉得他们今天找到尤菲的太顺利了,有时候,太顺利反而让他觉得不安。
“等一下,松理哥哥,我想留在这里。”
“别说傻话,尤菲,这个鬼地方不是人待的。”空条徐伦强烈反对,虽然她昨天也和中御门松理说想留下来帮他们。
“玲菊花魁说,她想改变辜月城,让我在她身边帮助她,我看得出来,她是个很好的人……”
“尤菲,你不可以留在这里。”中御门松理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可是这里有很多人需要帮助……我无法坐视不理。”
“我知道的,”中御门松理端下来,和坐在床上的尤菲平视,“我和徐伦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你们要先离开这里,我有另外的事,需要拜托你们。”
“这可麻烦了,我好不容易才看上的振袖新造,不能被你们轻易带走。”
尤菲所在的房间,隔壁的厢房门突然打开。
一名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玲菊花魁,你怎么会在我隔壁房间。”尤菲点名了女子的身份。
玲菊花魁私下打扮朴素,掩盖不了整个人发出来的那份上位者的气度,笑容很温柔,但又强势,“几位光临寒舍也不提前打招呼,老身都来不及准备,真是失礼了。”
这语气,中御门松理熟悉。
他自小出入上层社会,听惯了那些贵妇们说话都话中有话。尤其是中御门松理小时候住在京都老宅那边,周围住的一条街上,都是那些名门望族之后,那些老一辈的京都人最擅长阴阳怪气。
比如说,一位京都老贵妇特地过来,和蔼地跟你说,“你家孩子真元气呢。”普通人会觉得他在夸赞孩子活泼,但实际上,京都老贵妇是在说你家孩子太‘活跃’了,能不能安静一点。
当然,童磨夸中御门松理的拳头很有元气,并不是这个意思,虽然中御门松理本人听着觉得怪怪的。
老实说,中御门松理觉得这一套很虚伪,但是和这些旧华族说话,又不得不按着这样的交流方式,不然就会让人觉得‘无礼’和‘粗暴’。
玲菊花魁明明在道歉,但是实际上却是在指责他们不懂礼数。
这位‘玲菊花魁’看来对于他们的到来早有准备,难怪他们这么顺利找到尤菲,原来是故意的。
萩原研二刚想说话,就被中御门松理拦住了。
萩原研二大概很能讨年轻女人的欢心。
但是面对玲菊花魁这种久居上位,自称‘老身’的女性。中御门松理觉得自己和这位玲菊花魁交流,会更有效果。
入宅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布置得当,看起来不像住着烟花女子,反倒像京都那边的百年老宅。
宅邸的布置反映了居住的主人是什么性格,这位玲菊花魁,应该是个很注重规矩的人,不然不会将这样一座大宅邸打理得井井有条。
中御门松理对着玲菊花魁露出了自小被教导出来的微笑,无论是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眼睛微弯角度,都是让人感到舒心的。
“贸然来访,确实是多有打扰,但舍妹流落在外,我们日夜寻找,听闻玲菊花魁善解人意,应该能理解我们寻人的焦急心情的,还请您多多包涵。”
潜台词是,我家妹妹被你藏起来了,害我们一顿好找,你要是敢喷我不懂礼数,我就敢喷你毫无人性,到时候这件事传出去,你玲菊花魁和蔼可亲的心理咨询师招牌就挂不住了。
语毕,两人对视了一阵,脸上都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但是气势都不甘示弱。
其余人好像没法融入他们两人之间的较量。
很明显,江户人(东京旧称江户)的阿福,在阴阳怪气方面还是略逊一筹。
不过她利用自己的主场优势,化解了劣势。
玲菊花魁率先笑了起来,“呵呵呵,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妙人,请诸位进来和室稍坐。”
众人应邀到和室坐下,寒暄一番。
中御门松理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们想带这孩子走?我身边少了一个‘振袖新造’可不是小事,而且刚刚这孩子也告诉了你们我的计划,我不可能轻易放你们走的,不然的话,你转头告诉了那群横蛮的恶鬼,老身就前功尽废了。”
“前功尽废?玲菊花魁,我们今天在这里坐着谈话,怕不是你的前功之一?我猜,你也知道我就是前阵子在拍卖会被拍下来的那一个,因为我第一天进入游郭,你就已经关注我了,你的线眼汇报过我的京都口音,所以你才演刚刚那一出来试探我。”
这位玲菊花魁,心里面打的算盘太响。
中御门松理战术性地呷了一口茶,显出自己的淡定,“你在游郭的口碑不错,大家都称赞你人品好,但是上一位振袖新造夕莲被害已有一个多月,你却放任她在泥园,没有出手相助,可见你根本没有信任她。昨天有人将尤菲带到你面前时,你又开始怀疑尤菲背后有人指使,所以让人监视着尤菲和外界的联系。”
“今早有人通知了你,我前往你住所的消息。所以你就在尤菲房间隔壁候着我来。虽然这是阴差阳错,但不论是花楼、泥园、还是苗庭,全都有你安插的线眼吧?你早就等着我来,引我加入你的棋局当中,有了尤菲在你手,你觉得你能拿捏我。”
玲菊花魁额间出了冷汗:这姑娘才来了游郭几天,怎么都知道了,她是不是虚张声势地诈我?
“让我确定你有这个能力的,便是你挂着墙上的这幅字画了。”
【西に入る月を誘い法をへて今日ぞ火宅を逃れけるかな】
诱月入西,今日可否逃离火宅?(火宅:佛家用语,指众苦的尘世)
“不过是仰慕春日局,将她的遗言书写于此。”
“只是仰慕吗?我生时虽然与你相隔数百年,但我见过春日局的亲笔信,你也应该听讲过我略懂笔墨,论到辨认字迹,我是不会认错的。一介罪臣之女,作为将军的乳母,将整个幕府的实权把握在手中,甚至能够操控天皇的继位,自然也有着在恶鬼手底下悄悄地发展势力的能力,对吗,春日局?”
‘玲菊花魁’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对方居然一眼看穿,“你这小姑娘,可真厉害。”
真厉害这句,中御门松理收下了,小姑娘这个称呼,他不认。
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向壹原侑子打听过辜月城的事,侑子小姐告诉他,辜月城的在童磨之前的城主,是春日局。
当时他就想,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死亡的概念,像春日局这样坚毅的传奇人物,只要一天不死,就一定会卷土重来,指不定在辜月城的某处策划着复辟。
他孤身前来,也想得到助力,于是在花楼的后院,在领头侍女们面前尽量表现得高调,就是希望能够吸引到她的注意,如他所想,他真的遇上到了这号人物。
不过,有一点不符合他预想的,就是春日局只是想拿捏他充当棋子使用,但他要的是平等合作。
既然要平等合作,就得露一手自己的底牌,不能让人小觑了去,所以他不得不说出这位‘玲菊花魁’的底细。
“春日局,我可以留在这里助你一臂之力,但条件是,你要将尤菲和徐伦安全送出城外。”
“小姑娘,将这两人送到外面之后,你就了无牵挂,我凭什么信任你。”
“就凭……”
***
“现在就让我们走,这么急吗?”空条徐伦知道中御门松理一直想送她们离开,但没想到这么快。
“你两待着这里,我反而放不开手脚。”
“可是,将那些坏人赶走,这不是一时三刻才能办成的吧。”尤菲担忧地说道。
“你自己之前不也有留下来的决心,怎么当时不考虑这个问题,好了,趁着现在人少,赶快跟着春日局的人走吧,别忘了我拜托你们的事情。”
“嗯。”
春日局和她的下属看着那两个女孩和中御门松理依依不舍地道别。
“春日局大人,就这么送那两个人走吗?”下属悄声问道。
“那个女孩,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还能不信她吗?”一脸沧桑的春日局,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也开着曼珠沙华的花纹。
生前作为一个手握重权的人,哪怕她并非存心作恶,但也难免沾过血腥。
要生生世世都没有沾染过罪孽,想必保持着时刻要保持着赤子之心。
【就凭我是你们口中‘无垢’,就算你不和我合作,我也无法放任这里恶事滋长蔓延。不铲除游郭这个魔窟,日后,每一个人都可能遭受到威胁,所以,春日局,你用来拿捏我的,不是尤菲或者徐伦,而是每一个无辜的人。就凭这点,还不能让你信任我吗?】
“是我格局小了,我准备安排她作为我的振袖新造。”
“可是,春日局大人,你是不是听少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什么信息?”
“那个叫尤菲的孩子,喊‘她’为松理哥哥诶。”
“啊?”春日局喊出了破音。
她养育的德川家光很挑食,只有一米五七,她还以为后世的人们营养都那么好,连女孩儿都越长越高(尤菲170cm,徐伦174.5cm),原来那个竟然是男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