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国3

第6章

作为基地信息安全工程的总负责人，庄彦瑜打了申请之后，就被批准进入实验区进行安全检测。

实验区正是周青城所呆的地方，这里平时就连基地的人，都很少能够进来。

实验区当然也不仅仅只有周青城所在的一个研究室，还有做其他实验的，都在这里。

只是庄彦瑜暂时只能进入周青城这个实验区。

他进来的时候，并没有通知周青城，只有一名小助理带着他。

小助理边走边告诉他，哪些区域有什么机器，哪些设备又是比较昂贵的，哪个地方是实验范围等等。

当走到范围区域时，庄彦瑜注意到一块登记表。

“X年X月X日，第一次实验……”

庄彦瑜继续往下看了一眼，发现已经记录到了389次。

每一条细细密密的，字写得拥挤又小。

389次的实验，无数的心血和精力。

但庄彦瑜一眼扫过去，大部分内容都记在了心上。

因为技术设备的不成熟，所以这些实验都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

当然，实验就是在不停地调整，哪里有问题，哪里调整。

调整完了前头，后头不兼容，那就继续调整。

他们似乎拥有无数的耐心，一次次校对。

会灰心吗？

至少从这份简抄的登记是看不到灰心的。

可庄彦瑜想起了周青城沮丧的面容。

灰心是不会，可迟迟看不到成功，失望还是会有的。

小助理见状，连忙说：“这是我们的专属实验区，平时没什么人来，老师就让我们把一句话简抄一份，就挂在这墙上，每天进进出出，提醒自己……咳，这样更容易成功。”

庄彦瑜点点头，把登记表挂回去，继续和小助理往前走。

走了没一会儿他就看见了周青城等人。

周青城没有看见他，正耷拉着脑袋，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显然刚刚的实验结果不理想。

郭教授敲了他脑袋一记，说：“丧什么气！打起点精神来，又不是第一次失败。”

周青城嘀嘀咕咕地说：“就是因为不是第一次失败，才会郁闷啊。”

不过这话他自己也就说说而已，让他放弃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周青城很快重新收拾好心情，大声记录着实验结果。

“……第390次实验，真空管耗费功率增加，氧化过高，电子流失速度……”

实验结果不理想，记录完结果，周青城对着空气打了两套拳法，哼哼哈哈一阵，精神立刻重新焕发。

郭教授笑骂一句：“好了，赶紧过来，要给下一次实验做准备了。”

“来了！”周青城快快乐乐地跑过去。

实验室其他人似乎也都挺喜欢周青城的，脸上的笑容一下冲淡了心里的阴霾，大家重新埋头苦干起来。

不远处的庄彦瑜看着这一幕，心里多了一些他自己也不懂的情绪。

小助理说：“我去和研究员们说一下，您要……”

庄彦瑜摇头：“不用叫他们，我就在这里测试就行。”

“好的。”

检测完信息安全系统，庄彦瑜又在小助理的带路下，悄悄离开。

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庄彦瑜吃完饭了，才看见姗姗来迟的周青城。

周青城依旧开开心心地来到了食堂，打了饭坐在了庄彦瑜面前：“小瑜你吃完啦？”

庄彦瑜：“嗯。”

周青城：“我今天迟了一点，你吃完了就先回去吧。”

庄彦瑜没走，而是问：“实验还是不顺利？”

周青城咬着青菜含糊点头：“唔唔，已经习惯了，不过我们找出了原因，下次一定行！”

庄彦瑜说：“你上次也这么说。”

周青城耷拉脑袋：“小瑜你就别提醒我这种事情了，我好不容易才重振旗鼓！”

庄彦瑜没有立刻回答。

他皱眉看着周青城狼吞虎咽的。

直到周青城一口气干了半碗饭，庄彦瑜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你没想过放弃吗？”

“放弃？”周青城一怔，吞下嘴里的饭，说：“嫂子！在我们眼里，只有成功这两个字，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庄彦瑜：“那要是一直失败怎么办？”

周青城：“失败也没什么不好。每一次失败，都是在学习啊，不是吗？何况……”

周青城声音低了下去，说：“我才几岁啊？我还不到三十呢！正是最好的年纪，最能拼的年纪！如果我们这个年纪的男人都选择了放弃，以后我们国家拿什么和别人争呢？大家都是上过学，学过历史的，知道落后就要挨打！你看看那些中东地区多可怜……我喜欢和平，可和平需要用自己的强大才能守护。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一起床，别的国家从咱们头顶上扔颗炸弹下来……”

庄彦瑜做人的时间并不长，他不仅对人类这个身份没有归属感，对自己身处的国家更没有什么归属感。

他当人类的时间，放在以前当系统的时间……真要算下来，在系统生涯里，0.1%都没有。

他当然也不会有周青城这样的使命感。

可听了周青城的话后，庄彦瑜心里却莫名的多了一些触动。

他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家，有爱人，也有了亲人。

爸爸种了这么多的田，种了这么多的山。

要是真的一颗炸弹扔下来，他在这里一切美好的记忆，或许都会成为泡影。

而他，并不想让这些美好消失。

这不就和周青城一样吗？

庄彦瑜忽然就明白了周青城为什么能够在一次次的失败后，依旧没有‘放弃’二字。

庄彦瑜站起身来：“我知道了。”

他对周青城说：“你继续吃，我去做准备。”

周青城：“啊？”

周青城想问他要做什么准备，庄彦瑜已经挺直着腰板离开了。

四天后。

在周青城磨着郭教授，终于打好了申请，向上调取庄彦瑜时，却被告知：“申请已经提交上去了，你们回去等通知就行。”

周青城和郭教授都很懵：“我们申请没交上去啊。”

“不是你们的申请。”

“那是谁？”

“庄先生自己提交的。”

“？？？”

-

会议室中。

一名正装领导看着手上好几份足有上万字的报告，表情愈发严肃。

半晌，他抬起头，注视面前的年轻男人。

“庄彦瑜先生，我们认可你在信息工程领域的专业能力，并高度赞赏。至于你提交上来的这份报告……说真的，我很难相信。”

庄彦瑜：“是不相信我的申请诉求，还是不相信我的报告内容？”

领导说：“都有。”

庄彦瑜和温沉习在一起时间长了，一直将对方的工作态度牢牢记着。

刚穿越来的时候，他最厉害的就是模仿，学习别人的言行举止。

此刻，他将记忆里温沉习说话的方式找了出来，模仿着说：“没关系，我们一个个来。你不相信哪一方面？我现在可以给你作答。”

领导迟疑。

庄彦瑜再度开口，学着温沉习的语气，慢慢做着说明：“那么先从报告内容说起。我一共提交了三份报告，第一份是《关于改良光刻掩膜版计划》，你知道的，掩膜版关系着套准精度，掩膜层决定着后续所有工艺的精度，光刻胶的掩蔽图形是要为刻蚀或注入合适的位置、方向和结构图层做准备的特殊图层，负性光刻和正性光刻在掩膜版上的作业又是完全相反的。据我所知，我们现在的掩膜版是……”

领导一开始还静静地听庄彦瑜说着，听到后面，目光逐渐变得迷茫起来。

庄彦瑜停下：“您有哪里不懂的吗？”

领导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猜我为什么不是坐在实验室里，而是在管理？”

庄彦瑜：“哦。”

所以是什么都听不懂了。

庄彦瑜认真思考，诚恳建议：“找个有经验的人过来听？”

领导：“……”

领导招招手，把外头一人叫来，吩咐了几句。

不到十分钟，郭教授就来了。

见到会议室只有庄彦瑜和领导时，他微微愣了一下，正想跟领导打招呼，就听领导说：“不要拘礼，老郭你坐下，一起听，对了，这些报告你看看。”

庄彦瑜就继续了。

换了有经验的人立刻就不一样了。

庄彦瑜每说一句，郭教授的身体就往前倾斜一分。

庄彦瑜还没说完，他的眼珠子就已经快掉在报告上了。

等庄彦瑜说完，郭教授猛地站起身来：“真的吗？！这份报告内容里都是可行的吗？实验过没有？要换成什么材料？这个公式你计算过吗？这种材料为什么我以前从没听说过？这是你计算出来的反应公式吗？”

一连窜的问题问得旁边的领导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是个外行人员，不懂庄彦瑜所说的复杂程序和工艺。

可看老郭这副激动的模样，他当然也明白这事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厉害。

庄彦瑜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公式计算过，至于材料也不需要担心，公式计算结果摆在那里，多尝试几种复合型材料就可以。”

老郭更在意的是那份改良光刻机的报告：“真的能够改良升级？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你知道这对我们国家来说，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吗？”

庄彦瑜看了一眼他指的报告，说：“事实上，这只是一个跳板，因为现在我们现有的设备太过基础，只能稍微改进一下，将就用着。”

郭教授：“？？？”

将、将就用着？

跳板？？

庄彦瑜说：“这种光刻芯片依旧无法抛弃集成电路逻辑链。”

郭教授倒抽一口气：“你是说……你想、你想抛弃所有集成电路，抛弃光刻？”

庄彦瑜点点头，认真说：“要做就做最好的，你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