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镇医馆事

迷雾镇医馆事

第一章医馆的粪池

武国,太祖以武立国,故起国号为“武”,定年号为“镇宁”,现在是镇宁16年,在武国边陲桃花山下有个小镇,因地处山坳之中,山左右为茫茫大江,故小镇多有迷雾,小镇因此得名迷雾镇。

夏天,清晨,洁白纯净的雾气覆盖了整个小镇。掏粪工老李,推着粪车来到小镇医馆的大茅房掏粪,这个点没啥人上茅房,老李高喊了几句:“有人上茅房没?”见无人答应,知道没有人,老李开始工作。农村的大茅房后面的粪池都是没有盖子的,就是一个大坑,茅房的粪便从里面流出来,每隔一周老李就来掏一次。这是医馆雇佣他的工作,每个月有固定的收入,掏出来的大粪他还能随意支配,卖到田间,还能有一笔额外的收入。

老李嘟囔着:“唉!又是大雾的一天。”老李伸着长长的粪勺伸进茅房后面的粪池里开始往外面掏粪,天光微亮,大雾弥漫,视线别不是太好,所以直到粪勺碰到那个人的尸体时,老李才注意到粪池里竟然飘着一个人。老李的粪勺直接掉到了粪池里,慌不择路的跑了出来。

小镇捕快房来人了,找人把尸体打捞出来,不用辨认,大家都认识这个人,镇里有名的无赖赵大头。因为盗窃瓷窑的火炭,被判配役3年,刚从大牢里放出来没几天,昨天傍晚又与人斗殴,手臂骨折,来医馆包扎,后无人看到他的去向。捕快房捕快看了一下现场,初步得出的结论是赵大头掉落粪坑,嘴里呛了粪水,导致溺亡,因为是凌晨,没有目击者,不好判断是赵大头自行掉落,还是有人推落。

捕快房里有个新来的捕快肖河跟着一起出的现场,在捕头旁边弱弱的问了一句:“这个有没有可能是凶杀?”

捕头坐在石头上,头都没抬:“有何理由?”

肖河说:“没有理由,就是感觉。”

捕头没好气的说:“感觉?那你再感觉感觉凶手是谁?”

肖河碰了个钉子,没敢再说话。

捕头想了想道:“这个案子不急着上报结论,咱们再仔细的查一下。”

肖河下值后,一个人独自来到医馆的大茅房粪池,绕了一圈又一圈,他闭上眼想象着赵大头当时的情形,虽然赵大头一只手骨折,但是脚没有受伤,自行跌进粪池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是现场脚印凌乱,不知道有多少人来过。无法通过脚印来证明这是一起凶杀案。看来只能用调查走访的老办法来找到线索。

捕快房的捕头对赵大头的邻居进行了走访调查,赵大头是独居,他从大牢出来后,深居简出,也没什么人来找他,每天就是喝得醉醺醺的,邻居都讨厌他,也不怎么跟他接触。事发当天,他去买菜,跟卖菜的商贩起了争执打了一架。跟赵大头打架的菜贩,当时正在医馆里面包扎,有多人证明,显然不是他。

通过对熟悉赵大头的人进行询问得知,赵大头虽然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但是跟小镇的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有人有理由要谋杀他。捕快房的基本结论就是赵大头因与人打架斗殴,小臂骨折来医馆治疗,医生给他处理完后,他来上茅房,不小心掉进了粪池里,可能是因为一只手骨折,没有力气爬上来的原因,再加上嘴里呛了粪水,导致溺亡,此案可以按意外死亡结案。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肖河对此结论没敢再发表什么意见,毕竟他是新人,只是这是他当捕快后遇到的第一个死亡案件,他非常的上心,

他闲暇时,就从捕快房的档案里查找跟赵大头有关的记录。

镇宁8年,赵大头偷窃邻居3只鸡,被当场抓获,扭送到捕快房,拘押15天。

镇宁8年,赵大头与村民张某打架,双方互殴,拘押15天。

镇宁9年,赵大头与人打架,使用铁刀,致人轻伤,拘役3个月。

镇宁9年,赵大头偷窃外地人李某钱袋,被现场发现,与李某打架,致李某轻松,拘役3个月。

镇宁10年,赵大头半夜偷窃村民吴某家一袋谷子,麻袋漏了个洞,谷子撒了一路,捕快顺着路上的谷子一路找到了在家酣睡的赵大头,人赃并获,拘役3个月。

镇宁11年,赵大头与张二调戏村民张某,被张某父亲发现,双方互殴,张某轻伤,后张二家出钱赔偿,两人拘押15天。

镇宁13年,赵大头与张二合伙与人斗殴,使用铁刀,致人轻伤,后张二家出钱赔偿,两人拘押15天。

镇宁13年,赵大头在小镇瓷窑偷窃火炭,因价值较大,且火炭被赵大头变卖,钱款无法追回,脊杖20,配役3年。

肖河发现赵大头自己犯事儿时,因无人给他赔偿,都是被按律执行,跟张二一起犯事儿时,因为张二家有钱进行赔偿,处罚就比较轻。肖河就开始查找张二的记录。

镇宁15年八月初三,张二从外地回小镇探亲,在镇上酒馆与跑堂小二铁蛋发生争执,被铁蛋用尖刀刺中心脏,当场死亡。铁蛋判斩监候。

肖河看着这条记录,陷入了沉思。

第二章铁蛋

肖河到铁蛋家进行了走访,铁蛋娘抹着眼泪,对肖河讲述了铁蛋这孩子。铁蛋姓邵,没起名,从小为了好养活,就起了个小名铁蛋。那是苦命的孩子,出生在我们这样穷的家里,从小给刘员外家放牛,稍微大一点后,求了刘员外开恩,到了刘员外家的正元酒馆当小二了,俺家要是不这么穷,这孩子也许能有点别的出息啊。

镇宁12年冬天,小镇私塾。

铁蛋走进私塾大门,昨天晚上刚下了场大雪,私塾的院子都覆盖了一层白雪,大院子里都是在玩雪的学生。铁蛋走的很慢,他欣赏着私塾里的假山奇石,他特别想读书,但是他家是佃户,没有读书的命。今天他来给刘员外家的大少爷送暖炉。这差事是刘家大夫人差遣家丁刘三的,但是刘三拿了暖炉走到外面,突然拉肚子,恰好看到铁蛋牵着牛从外面回来,就喝令铁蛋替他跑腿,还严令他不得告诉别人。

铁蛋傻头傻脑的慢慢的从私塾大门往里面走去,铁蛋走到院子中间时,看见张二带着几个人在打雪仗,那张二也是富家子弟,他舅舅是小镇城门守的军头,在小镇也是很有势力之人,张二被父亲强迫送到私塾上学,但是张二不是读书的料,整天想着的跟他舅舅去当兵打仗,在镇上也是横行霸道,惯常爱欺负一下平民百姓的。被送到私塾后,没多久就成了这学堂里的一霸,其他富户子弟都尊他为大哥。铁蛋路过的时候,张二喊道:“兄弟们,快看,敌人来了,跟老子一起灭了他。”铁蛋还没反应过来,一颗硕大的雪球就砸在了他的头上,接着就是漫天的雪球咋了过来。铁蛋拔腿就跑,张二等人在后面齐声呐喊,杀敌啦,雪球呼呼的朝着他咋了过来,还有块石头砸中了铁蛋的脖子,铁蛋跑了几步,被地下的土坑绊了一跤,摔倒在地,摔的是鼻青脸肿,手里的暖炉也掉在了地上。

这时刘家大少爷从里面出来,见到倒在地上的铁蛋和暖炉,走过去,把暖炉拿了起来,伸手扶了一把铁蛋,笑道:“莫要怪他们,只是玩笑,回吧。”铁蛋不敢言语,从地上爬了起来,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后面传来张二等人的哄笑声。

已经快中午了,太阳升起来了,冬日里和暖暖的阳光照在铁蛋身上,让铁蛋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身体的疼痛渐渐轻了,但心里的伤痛还是无法平息。铁蛋缓步前行,眯着眼睛,感受阳光照在脸上的温暖,两行泪从眼角流下。铁蛋不明白,为何自己生下来就是佃户的儿子,张二为何生下来就是富人的孩子,从小他就经常受这些富家子弟的欺负,开始他回家还跟父亲说,他渴望父亲能替他出头,可是每次他爹听到他被欺负了,只是一声叹息,有时还会骂他要学会尊敬富人,不要招惹富人。后来,铁蛋再被人欺负回家就不说了,渐渐地也习惯了,反正忍一忍也就过去了。铁蛋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自家的小院,娘亲正在院子里浆洗衣服。

看到铁蛋回来了,铁蛋娘问:“今天咋回来这么早?放完牛了?”

铁蛋没回答娘娘的话:“嗯,我爹在家吗?”

铁蛋娘亲:“在家,今天员外家的活儿少,你爹回来的也早一些。”

铁蛋不理娘亲,走进屋里,铁蛋爹正在炕边坐在,抽着旱烟,铁蛋直接走到父亲面前说:“爹,我不想放牛了,你能不能去求一下员外老爷。让我去他家酒馆跑堂,那能多挣点钱。”

铁蛋爹吧嗒了一口烟说:“唉,跑堂的活儿很多人眼热呢,那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吗。”

铁蛋说:“试试呗,万一老爷开恩呢,咱家不是还能多挣点钱,有钱了咱家也能好过点。”

铁蛋爹想了想说:“行,明天我托刘管家给问问。”

铁蛋爹原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这事儿还真就成了,也许是那天刘管家心情好,也许是刘家酒馆正好缺个小二。从此,刘家少了个放牛娃,多了个跑堂的小二。

肖河听铁蛋娘讲述铁蛋的事情,问道:“他跟张二是怎么回事,按您说的铁蛋是个老实孩子,怎么就会动刀子了呢?”

铁蛋娘说:“俺也不知道咋回事,俺去大牢看他,问他他也不说,就说是一时冲动。”

肖河从铁蛋家里出来,想着明天去正元酒馆问问。

第三章小萍

镇宁13年春天

喽喽喽!喽喽喽!

小萍往猪食槽子里倒了一桶猪食,用舀子敲打着猪食槽子,嘴里发出声音,告诉猪开饭了。猪圈深处的两头懒猪扭搭着身子,哼哼唧唧的过来,把猪嘴伸到槽子里,开始唏哩呼噜的吃食。小萍看了一会儿,两头猪今天还算老实,没拱槽子。

“小萍在家呢啊?”篱笆墙外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小萍扭头望去,是前条街上的吴婶儿。

“吴婶儿。”小萍喊了一声。

吴婶儿问到:“你娘在家呢没?正好你也在,我一起跟你俩说了。”

小萍知道吴婶儿说的是帮她找个活儿的事儿,心里很高兴,迎着吴婶儿说:“走,进屋说吧,我娘在屋里呢。”

小萍家是农户,有3亩地,虽然也是穷人,但是比起佃户来要好很多,日子虽然清贫,不过也是能够自给自足的。小萍今年16岁,还没有出嫁,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娘亲体弱,小萍在家里每天帮家里喂猪、打扫场院、做饭,伺候一家人吃喝。今年朝廷提高了税赋,小萍家里有点吃不消了,小萍和娘亲商量着是不是在外头找点事儿做,挣点钱补贴补贴家用。武国不禁女子务工,况且这乡下小镇更是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女子在外做工的多的是。

前几天,吴婶儿来家里串门,说起他哥子在刘员外家的正元酒馆当厨子,十几年了也挣下了不小的家业,刘家是大善人,从不克扣工钱,按月发放,年节还有额外的赏钱,小萍娘就托她给问问那酒馆可有活计小萍能去干的。

小萍跟吴婶儿走进屋里,小萍后娘正在做饭。见吴婶儿进来了,擦擦手,抬头说道:“她吴婶儿来了啊,屋里坐。”

吴婶儿说:“坐啥坐,你忙你的,我就两句话就走,还得回家做饭呢。那啥,前两天说的正元酒馆寻活儿的事儿,我今天正好路过,就去跟我哥子聊了一会儿,我把咱家小萍的情况一说,说咱小萍勤快、能干、模样也不赖。我哥子跟刘掌柜的说了一下,刘掌柜的也卖我哥子的面子,说行。说让小萍明天就去,一个月给5钱银子,从辰时干到酉时,看吃饭的人多不多,多就晚点,不多就早点下工。你俩合计一下,看看行不行?”

小萍娘张嘴还没说话,小萍抢着说道:“行,我去。”

小萍娘笑笑:“嗯,行,俺们没啥说的,5钱银子不少了,听说正元酒馆生意挺火的吧,累不累?”

小萍说:“娘,没事儿,俺不怕累。”

吴婶儿说:“这孩子,真懂事儿,小萍娘你也别担心,就是端盘子上菜啥的,能累哪去?这年轻大姑娘正是身子骨最好的时候,干点活儿没事儿,累不着。再过两年,找个好婆家嫁了,也就不用在外面干活了。”

小萍娘说:“嗯,这事儿真是谢谢你了,等小萍领了工钱,你喊上你家老吴,还有你家吴天,你们一家三口都过来,让俺家老岳跟你家老吴喝一顿。”

吴婶儿说:“谢啥谢,咱俩这谁跟谁呀。俺家老吴那德性你还不知道,一喝酒就没完没了,可别招他。那啥,那咱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得赶紧回家做饭了,小萍你明天就过去上工吧。”吴婶儿说完抬腿就往外走。小萍和小萍娘跟着送了出来。

吴婶儿边走边说:“小萍你明天也不用去太早,他们那儿辰时才开门呢,去了你就先找我哥子,吴厨子,你勤快点,谁也挑不出毛病。”

小萍说:“嗯,俺一定勤快,不能让您这个介绍人丢脸。”

吴婶儿走到篱笆外,摆手说:“行了,回去吧,别送了。”

小萍和小萍娘齐声说:“慢点啊!”

小萍提早了一些到了正元酒馆,昨天晚上一夜没睡踏实,有点兴奋的,有个活儿干,能挣钱,感觉心都快飞出来了。酒馆还没开门,小萍就待在门口等着。等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来到门口,瞅了一眼小萍。问道:“姑娘,可是吃饭?过一会儿才开门呢!”

小萍说:“俺是来干活儿的,来的早了点。叔,您贵姓啊。”

中年男人说:“哦,知道了,啊,我姓吴,叫我老吴就行,我是厨子。”

小萍说:“啊,您就是吴婶儿的哥哥啊,吴叔好,吴婶儿让我来找您的。”

吴厨子从腰间一大串钥匙里,拿出一把钥匙开门,说:“走,进来吧,等会儿人就都来了,咱这酒馆人不多,就我一个厨子,还有个配菜的,叫王宝子,还有个小二,叫铁蛋,等一会儿他们也就都来了。”

小萍跟着吴厨子进了酒馆,中间一个大厅,摆了6张桌子,每张桌子配了8把圆凳子,靠南边还隔出来三个包间。北边有个收银台,摆了一张长条桌子,桌子后面有个架子,上面摆了几坛酒,小萍也不认识都是啥酒。

吴厨子让小萍先坐会儿,自己转身进了后厨。没过一会儿,铁蛋和王宝子都来了,分别跟小萍聊了几句。快辰时的时候,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吴厨子从后厨出来,点头哈腰的对中年男人说:“刘掌柜,这就是我跟您说的小萍,来寻个活儿干。”刘掌柜打量了一下小萍,白白净净,眼睛不大,但挺有精神。身材匀称,穿着一身灰布衣,胳膊上套着套袖,看着非常的干练。脸上有一丝慌张,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刘掌柜心里很满意:“小萍啊,来的挺早啊。咱们这活儿简单,就是端盘子上菜打扫卫生,勤快点就行。”

小萍马上就接声道:“嗯,俺一定勤快。”说完就拿起桌角的抹布,开始擦拭店里的桌子。刘掌柜笑眯眯的看着。

第四章酒馆友情

肖河来到正元酒馆,已经过了饭点,酒馆里没什么人,刘掌柜跟他聊了一会儿,刘掌柜也是刘家家族的子孙,他知道肖河是外乡新来的捕快,就给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刘家和正元酒馆。

正元酒馆在小镇上是老字号,也是刘员外家比较挣钱的产业,始于前朝,到如今有五十多年了。现在刘家的家主员外正当天命之年,膝下三子,次子刘庆州好武,年纪轻轻就外出闯荡,后来从了军,跟着当今天子的军队东征西讨,升到了百夫长。后来在奠定武国开国之战的兴平之战中,为了掩护上官,战死了,上官感念他儿子的救命之恩,特意来到小镇看望刘家,县太爷从县里赶过来陪同,临走时跟小镇的衙门打了招呼,衙门对刘家也是多有照顾,一般衙门的吃喝宴请都是来正元酒馆,生意非常的好。刘庆州有个遗腹子,虽不是长房长子,但因为父亲的关系,却也是备受家族重视,在刘家是尊为大少爷的。从小就送到私塾读书,刘家对他期望颇高,重点培养,希望他能考中个秀才举人,光宗耀祖。

刘掌柜是个善良人,对酒馆的几个员工很是和善,员工也都是老实人,所以整个酒馆的工作气氛非常好,时间长了,都像亲人一样相处。

早年的厨师是刘员外的远房亲戚,年纪大了之后,做不动了,在刘家的家族里未找到合适的接班人,就在小镇寻觅了一段时间。恰好看到当时还小的吴厨子在乡间做菜,味道还不错,就收了他当徒弟。把他自己的一身厨艺都传给了吴厨子,算是刘家老爷子的亲传弟子了。吴厨子今年三十多岁了,手艺精湛,一道糖醋鲤鱼,名扬小镇,是正元酒馆的招牌菜。给吴厨子打下手的是王宝子,二十多岁,勤恳踏实,平时话也不多。店丫头小萍来了三年左右,小萍不到二十岁,专职跑堂。还有个小伙子董汉,来了一年多,是从铁蛋离开酒馆后来的,接替的工作,包揽了酒馆的所有杂活累活,小伙子年轻体壮,很是勤快。刘掌柜收钱管账,客人多的时候或者来了身份比较高的客人,刘掌柜还亲自上阵招待客人。

肖河跟刘掌柜说明来意,接着问道,当时铁蛋为何离开正元酒馆?

刘掌柜对于铁蛋的遭遇很是感慨,说铁蛋是老实孩子,在酒馆之时不怎么说话,就知道干活,当初是铁蛋父亲生病,铁蛋必须天天在家伺候,才离开酒馆的。刘掌柜叹息说,如果铁蛋当时不离开正元酒馆,说不定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儿了。若是在这里,他刘掌柜肯定会拦着铁蛋,总不至于让那孩子动刀子的。

肖河又问了厨子吴厨子、王宝子和小萍,他们一致的意见都是铁蛋是被张二欺负极了,才会杀人。问到小萍时,小萍还掉了眼泪,看得出来,小萍跟铁蛋的感情还很好。

小萍边跟捕快肖河述说铁蛋的事情,脑海里边想着以前的事情。

对于小萍来说,酒馆的活儿繁忙,却不是那么的累,最主要的时,酒馆的几个人相处的都很好,都是良善之人,互相之间都很和谐。小萍喜欢酒馆,虽然有的时候有些讨厌的客人,总是喜欢说些荤话逗一下这个长的还算好看的丫头,但是也仅仅是说说而已。说的过分了,刘掌柜都会大声骂他们几句,他们也都是哈哈一笑,就会收敛一些,时间长了,小萍也习惯了,有时也能回几句嘴,噎的那些爱开玩笑的客人直打饱嗝。休沐的时候,刘家大少爷不上私塾,也经常喜欢到酒馆来逛逛,说是观察市井百态,有助于理解四书五经的道理。在店里不怎么爱说话,经常是坐在二楼角落里独自饮茶,观望楼下的食客。

小萍和铁蛋差了五岁,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有着共同的话题,客人少时,两个人会一起聊上几句。每次刘家大少爷坐在楼上时,小萍和铁蛋就会一起议论小主人,感叹还是读书人有气质,身穿华服,独自坐在楼上的样子真是玉树临风。

铁蛋望着刘家大少爷跟小萍说:“姐,下辈子俺也想投胎到有钱人家,俺也想读书。”

小萍就很肯定的说:“会的,俺娘说过,人这辈子吃的苦,都是给下辈子积的福,这辈子吃苦多,下辈子就一定能享福。”

两人眼中都透着期望的光芒,想着下辈子荣华富贵的生活。

小萍很喜欢酒馆的工作,闲着的时候,她喜欢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看着街上的行人,看着他们走路、打闹,她觉得这样的生活是美好的,尤其是当她把第一个月的工钱5钱银子拿给娘的时候,看到娘那笑出褶子的脸庞,她觉得这样的生活是有希望的。

这天酒馆的客人不多,就剩一桌两个人在聊天,小萍收拾完桌子,回到出菜口,望向厨房,看到马厨师靠在案子上休息,王宝子在打扫厨房,铁蛋在拿着抹布擦拭灶台,小萍看到铁蛋的布衣背后破了一块,就留了心。这件布衣铁蛋从夏初穿到现在,有一个多月了,也没见他换过。小萍问过铁蛋,为啥不换布衣,铁蛋说,就这一件,隔两天就晚上洗一下,现在天热,第二天早上就干了,继续穿。那布衣的领子洗得次数多了,就起了毛边,有些破损了。晚上回到家里,小萍从自家找了一件老爹破掉的布衣,从上面剪了一小块布下来,又拿了针线。第二天打烊的时候,大家都准备走了,小萍对铁蛋说:“铁蛋,来,把你的布衣脱下来,我给你缝缝。”铁蛋脸有点红:“不用了吧,没事儿。”小萍道:“啥不用,现在是一个小洞,不补上,慢慢就变大了,快脱了。”铁蛋只有红着脸脱了布衣,只穿一件内里的小衣,把布衣递给小萍,小萍手巧,没一会儿就补好了,在布衣里面叠上布料,外面基本看不出来,把缝好布衣递给铁蛋说:“姐姐手笨,缝的不太好,你别嫌弃。”铁蛋接过布衣憨憨的说道:“谢谢姐,姐你真好。”

没过几天,小萍收拾完,跟刘掌柜告别,准备下工回家,铁蛋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递给小萍:“姐,这是俺爹钓的鱼,然后俺娘给腌了,给你一条,你拿回去当咸菜吃。”小萍哈哈笑道:“你还真是的,不就给你补个布衣嘛,还送我条鱼,行,姐拿了,回去替我谢谢你爹娘啊。”吴厨子在旁边看到说:“你个铁蛋子,也不知道送我一条,光知道送你小萍姐啊。”铁蛋红着脸说:“俺明天再拿几条来,大家一人一条。”吴厨子笑道:“快拉到吧,跟你逗笑呢,你要是真拿了,你娘不得心疼死啊。”铁蛋说:“没事,不会的。”刘掌柜在旁边说道:“得了得了,吴厨子你快别逗铁蛋了啊,铁蛋你也是,傻乎乎的,搭理他干啥。”王宝子凑趣说:“刘掌柜,这快过年了,你今年给俺们发赏钱不?”刘掌柜豪气的说:“这还用问那?哪年少了你们的了,今年生意比去年好,等着吧,过年放假前,我准保给大家都发赏钱,保你们满意。”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都对刘掌柜不停的感谢。吴厨子说:“咱刘掌柜那是真仁义,我在咱酒馆干了快10年了吧,这东家是真好。”刘掌柜骂道:“行了,别跟那吹乎了,下工了,都赶紧回家。”小萍裹着衣服往家走,外面下起了大雪,那雪花儿落在小萍的头上,渐渐堆积了起来,寒风吹在脸上,冻得小萍脸蛋红扑扑的,小萍的心里却是暖烘烘的,她轻快的哼起了歌儿,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小镇里,也不会有人听见。

小萍想着要是能回到以前多好啊,摸了把眼泪,很肯定的对肖河说:“铁蛋是好孩子,老实孩子,他是被逼无奈,不应该如此重判的。”

肖河看着伤心的小萍,感觉她的伤心超过了一起干活的友情,难道小萍跟铁蛋有男女之情?转念一想,也不对,刚跟厨子等其他人谈话,他们并没有说到这个情况,都在一起工作,如果俩人有男女之情,必定瞒不过其他人,或许小萍只是把铁蛋当成了弟弟?

肖河的调查陷入了僵局,没有线索能让他继续调查下去。他就暂时把这件案子放下了。转过年的春天,城门守盘查过往路人时,抓到了一个外地逃犯,临县杀人潜逃多年,跑到这山沟沟里的小镇,路过城门时(其实就是个土墙),平时盘查稀松的城门军士因为头天晚上赌钱输了,就盘查的特别严格,这个逃犯那恍惚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军士看出来不对劲儿,没问两句,竟然拔腿就跑,几个滥赌鬼军士虽然爱赌,但是身体素质着实不错,没跑多远,就把这家伙按住了,送到了捕快房。捕快房一审,这逃犯还妄图蒙混过关,待老捕头拿出夹板轻轻的敲了几下,就全招了。逃犯名叫丁大,也是个滥赌鬼,赌博输光了家产,与赌坊的人争吵,失手杀人潜逃。捕快房上下非常兴奋,这可是立功的事儿啊。审讯时,杀人犯丁大除了交待自己杀人潜逃的经过外,还主动提及了自己逃亡过程中,遇到过另外一个犯人,那人跟他说这个小镇上有个叫赵大头的混混,跟他一起蹲大牢,吹嘘正元13年在镇上搞过一个女丫头,那女丫头胆小怕事或者是顾及名声,没敢报官,赵大头还说等他出狱后要再找那个丫头玩玩。他之所以跑到小镇来,就是来投奔赵大头的,没想到来了之后才知道赵大头已经死了。捕快房对于丁大的这个举报情况,上报给了县衙,但因赵大头已经死亡,此事无法核实,就没了下文。而肖河听到丁大的交待后,脑中浮现出了小萍的模样。

第五章伤害

镇宁13年春天

昏暗、烟雾缭绕、细碎的呼吸声,一排一排的长条座椅坐满了半大小伙子,他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放在最前面的舞台上歌姬的搔首弄姿,这是农村的地方戏,戏文大家是听不太懂的,但是歌姬的妖娆做派是大家乐意看的,一群农村闲汉农闲时最爱看这地方戏了。当戏台上那歌姬哎呦一声,被男戏子抱在怀中时,这些闲汉的呼吸声变粗了,小院子里相对的安静突然被一声高喊打破了,一个破锣嗓子嚎道:“这娘们真特么不要脸!”这一嗓子吓了大家一跳,然后就是哄然大笑,大家循声望去,发现嚎叫的人是小镇上有名的混混“赵大头”,他从小就头大,就有了这个外号,父母死得早,然后他为了生存,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反正大罪不犯,小事儿特别多。在十几岁的时候,提着一把片刀,满大街的追杀小镇上的其他流氓,身上被砍好几刀,但是还是把其他流氓都砍趴下了,从那以后,在这个小镇,他就有了名气。所有闲汉见了他都尊称一声“赵哥”。镇上捕快房的拘押所,他是三天两头的进去,捕快房的捕快都跟他家人似地,镇上不管发生什么犯罪事件,都把他喊过去问话。他也着实帮助捕快破了几个案子,所以只要他不太过分,偷鸡摸狗的被人抓着了,捕快也就是象征性的关个两三天就给他放了,他也就越发的在小镇里豪横了。身边跟着的小弟也越来越多,包括张二,张二舅舅是镇上的城门守军头,在小镇也是有身份的人,有这这个靠山,张二打人,只要是不打成重伤,基本就没事儿,赔点钱了事。被打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赵大头和张二两个人从戏园子出来,走在街头无所事事,肚皮咕咕叫,赵大头说:“饿了,好久没去正元酒馆了,你有钱没,请哥去吃顿好的?”张二说:“行,我舅那有好酒,都是别人送的,正好我身上还有点银子。”赵大头说:“走”。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到了正元酒馆,小萍见有客人来了,忙上前招呼,问二位客观吃点什么。赵大头的眼睛盯着小萍滴溜溜的转,没有说话,那眼神看得小萍很是不自在。张二随口点了几个小菜。小萍转身去厨房下菜单。张二看到铁蛋了,把铁蛋喊过来:“哟,这不是那天跟我打雪仗的小家伙嘛,怎么跑这里来跑堂了。过来,叫大哥。”张二指着赵大头说。铁蛋喊了声大哥,赵大头哼了一声,都没搭理铁蛋。张二拍了拍铁蛋的头说:“你叫啥?”铁蛋闷声道:“俺叫铁蛋。”张二听了哈哈一笑:“名字很硬气啊,不过那天打雪仗怎么那么怂啊?”铁蛋低头说:“俺不敢跟公子作对,俺是下人。”张二说:“还知道个尊卑,有点礼数,把这酒拿去给老子热热,小心伺候着。”铁蛋接过酒坛拿到后厨去热,热好之后铁蛋又端了出来,放回张二桌子上时,不小心酒坛歪了一下,洒了一些酒出来。张二借机发作,随手就给了铁蛋一耳光,骂道:“你个蠢货,知道这酒多贵不,你竟然给老子弄洒了。”铁蛋连忙赔不是,求助的望着刘掌柜,刘掌柜赶紧跑过来,跟张二道歉:“对不起公子,这小二粗手粗脚的,您多担待。”张二是认识刘掌柜的,也不好过于刁难,故作大度的说道:“小事一桩,就是看着这蠢货不舒坦,让那个小女子来伺候吧。”刘掌柜连声答应,挥手让铁蛋回后厨,又安排小萍上菜伺候。”张二看着铁蛋走回后厨说:“这个蠢货,浪费老子的酒,不是看在刘掌柜的面子上,非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铁蛋在后厨听到他们的话,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眼中流漏出屈辱和愤怒,厨师吴厨子小声跟铁蛋说:“别生气,跟他们那种人犯不上啊。”铁蛋点点头,闷头干活儿。

后厨酒菜做好,小萍端着菜盘给张二这桌上菜,菜盘放到桌子时,赵大头伸手抓住小萍的手,摸着嬉笑道:“小女的手很嫩啊。”小萍一个激灵,慌忙甩开,嗔怒道:“你做啥,这么不要脸。”赵大头哈哈一笑:“脸是个啥东西啊,我没有啊。”小萍红着脸跑开了。赵大头在后面说道:“身段也是不错的。”刘掌柜远处瞧见,心里不高兴了,黑着脸但是也没说什么。张二却是瞧见了刘掌柜的脸色,连忙跟赵大头低声说了句:“哥,这是刘员外家的产业,也不好过于招惹。”赵大头嘿嘿一笑:“好说,好说,吃酒,吃酒。”

张二和赵大头一顿酒喝到傍晚,醉醺醺的又跑去街上闲逛,傍晚时,赵大头捅了捅张二:“老二,正元酒馆啥时候关门?”张二说:“酉时吧,这就快关门了,咋滴,哥你还想去吃啊,我真没钱了。”赵大头问今天戏园子的歌姬好看不?张二嘿嘿笑:“好看。”赵大头说:“想不想找个姑娘消遣一下?”张二说:“想。”赵大头站起来说:“走,哥带你去找姑娘去。”张二跟着赵大头走出录像厅,张二问:“哥,咱上哪去找啊?”赵大头骂道:“跟我走就行了,那么多废话。”赵大头带着张二走,走了一会儿,来到镇上十字路口旁的树林边,赵大头拉着张二躲在角落里。张二不明就里,也不敢再问,就跟着赵大头一起蹲着。”

今天没有月亮,街道上也没什么行人,冷冷清清的小镇漆黑一片。小萍从酒馆出来,已经习惯了这么晚下弓回家,从酒馆到家步行半个时辰就到了,今天酒馆生意好,除了下午那两个流氓让她感到不太舒服外,忙忙活活的一天挺充实的。小萍哼着歌儿,想着回到家里,把套袖洗一下,明天得换个干净点的套袖了。拐过十字路口时,从街边树林里冲出来两个人,小萍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两个人扑倒在地上,头上被一件衣服蒙住了,小萍的头跌到地上,猛烈的撞击,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小萍本能的反抗着,嘴巴刚想喊,就被人用手捂住了。一个人死死的按住了她的腿,另外一个人就骑到了她身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萍慢慢的醒了过来,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小萍拉紧衣服,扶着树,慢慢的站起来,钻心的疼痛,让小萍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知道自己被人祸害了,是两个人。

第二天,小萍托人跟正元酒馆刘掌柜请了假,说是生病了,请了2天假,小萍跟家里人说是痛经,家里人也没在意。小萍没报官,没跟任何人说,默默的忍受了,从那天开始小萍就在身上揣了一把刀,他知道那两个人就是赵大头和张二,可是从那天开始,这两个人再没出现在小萍的视线里,仿佛这世界就不存在这两个人。她不知道的是,赵大头和张二干了这件坏事,跑到乡下躲了一个月,发现没啥事,才回来。然后又因为盗窃,赵大头被判了3年。张二舅舅看张二整天混着无所事事,也没心思读书,就给张二安在外地的军所谋了个差事。

第六章老实人

捕头让肖河去县衙送一份文书,肖河到县衙办完了公事,就到县大牢,央求牢头,说是探望一下小镇里的杀人犯铁蛋,那牢头收了肖河一坛酒,就让他进去了。

在昏暗的牢房里,肖河见到了铁蛋,跟铁蛋聊了聊小镇现在的情况,铁蛋问到了娘,眼泪流了很多。又问到了小萍姐,听说小萍姐还在正元酒馆干的挺好的,又笑了。肖河出其不意的告诉铁蛋,赵大头死了。那一刹那,铁蛋说了一句:“这畜生该死。”肖河再追问为什么时,铁蛋只是说那是个混混,难道不该死吗。不肯再多说一句。肖河问到铁蛋跟小萍的关系以及是否是为了小萍才杀了张二。铁蛋没有对他说实话,就说是被张二欺负殴打,一时冲动,失手杀了人,跟小萍无关。

肖河见问不到什么实质性的线索,就结束了探望。回到家里,肖河在纸上写下了,铁蛋-小萍-赵大头-张二。看着这几个名字,他直觉这里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铁蛋望着远去的肖河,躺在铺上,想着赵大头死了,露出了笑容。

镇宁15年夏天。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小萍内心的伤痕渐渐的被抚平了,酒馆忙碌的生活,让她忘记了那个痛苦的夜晚,她继续在酒馆里愉快的干活儿,只是眼睛里偶尔露出复杂的目光。

铁蛋儿似乎发现了什么,但是小萍不可能告诉他这件事。铁蛋有时看小萍的眼神儿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那天他下工比小萍晚一点,他路过那个十字路口时,看到了赵大头和张二慌乱的跑了,然后他看到了小萍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的走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敢上前去问小萍,只是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第二天小萍没来,铁蛋就渐渐的感觉到了,那两个家伙对小萍做了坏事。

铁蛋的爸爸生病了,咳喘,铁蛋不得不在家照顾爸爸,不能在酒馆干活儿了。过了半年,铁蛋爸爸去世了,酒馆也有了新的小二,铁蛋就在镇上另外一家明春酒肆干了小二,活儿比正元酒馆累多了,客人也没有正元酒馆那么客气,经常的被人呼来喝去,明春酒肆掌柜的也是吝啬的很,对于小二态度也非常的差。铁蛋为了家里,一直这样忍受着。

到了夏天,天气热了起来,明春酒肆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忙到很晚,铁蛋每天都是疲惫不堪。这天已经很晚了,还有客人在吆五喝六的。店外又来了一群人,铁蛋心里焦躁的很:“看来今天又得晚归了。”

进来的一群人,其中有个声音特别大:“老子在X县军所也是牛逼的很,刚到那里老子就跟老兵干了架,把老兵干的服服帖帖的,没几天,就跟老子称兄道弟了。”铁蛋听到这声音有些熟悉,他望过去,那个人是张二!铁蛋赶紧低下头,他怕张二,怕他看到自己,又欺负自己。然而终究是没躲过去,老板让他去招呼客人点菜,铁蛋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那群人身边。张二看到了铁蛋,哈哈大笑,对同行的几个人说:“这个小二我认得,好像是叫铁蛋,名字硬气的很啊。哎铁蛋,你不是在正元酒馆干呢吗?怎么跑这儿来了。”铁蛋笑笑:“公子,回来探亲啊。”张二哈哈大笑:“嗯,回来探亲了,你躲我那么远干啥?过来过来,让老子看看你小子,一年多没见了,上次你弄洒了老子的好酒,还没给老子赔偿呢。”铁蛋靠过去说:“公子,您大人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您吃点啥?张二伸手就拍了铁蛋一下:“现在变得会说话了嘛。”铁蛋没说话,眼神中露出不满的目光,张二伸手又是拍了铁蛋一下:“哎哟,你这啥眼神儿啊,你想打我啊,他想打我哎,兄弟们。”张二对其他人说。那几个同来的人立马站起来,伸手开始推搡铁蛋,嘴里开始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铁蛋赶紧求饶:“没有没有,公子来了,我挺高兴的。”张二伸手挥了挥,让其他人坐下:“高兴啊,那这顿你来请公子我吃酒。”铁蛋不敢说不,只好说:“行。”张二一群人点了很多酒菜,这一顿的钱够铁蛋一个月的工钱了。铁蛋心疼都在滴血,看着他们胡吃海塞,想着自己这一个月等于白干了,可是也不敢说什么,还得点头哈腰的伺候他们。这几个人越喝越多,后来不知道说了什么,一阵哄堂大笑,都望着铁蛋,铁蛋看他们的目光,知道张二肯定在说自己的坏话,说他曾经欺负自己的光荣事迹,铁蛋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铁蛋,过来,给老子敬杯酒。”张二高声喊到。

铁蛋只得过去,喝了一碗酒,张二看铁蛋喝了一瓶,叫了声好。铁蛋放下酒碗,转身回去,铁蛋伸手拉住铁蛋,让铁蛋低下头,张二醉醺醺的酒气喷在铁蛋脸上:“铁蛋,我问你个事儿,正元酒馆的那个小萍还在那干不?回头我得去找她叙叙旧。”张二一脸淫笑:“嘿嘿,小萍还是不错的,二公子我想他了。”一股热血冲上了铁蛋的头,他印证了一年半前的那个夜晚的事儿,他眼中露出怒火:“一年半前,你是不是欺负小萍了?”他低沉嘶哑的声音把张二吓了一跳,随即又被自己这片刻的怯懦恼怒至极,伸手就是一个耳光抽在铁蛋脸上,怒骂到:“咋滴,你特么还想管闲事啊?”说完站起来,就把铁蛋推到在地,抬脚就踹了上去,其他几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本能的都站起来,跟着张二一起踹铁蛋,掌柜的看到这边打了起来,赶紧跑过来拉架,给几个人低声下气的赔不是,把铁蛋拽了起来。铁蛋乘机跑回了后厨。张二几个人还在骂骂咧咧的,不依不饶的想冲到后厨打铁蛋。铁蛋跑到后厨,看张二往后厨冲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小板凳砸了过来,铁蛋躲了过去,热血涌上大脑,从后厨抄起了一把尖刀,猛的冲了过去,尖刀毫无阻拦的捅进了张二的胸膛,张二一声没吭,仰天跌倒。沉重的身体砸在旁边的小桌子上,轰的一声,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不动了。其他人被这刹那的变故惊呆了,全场死一般的安静。当啷!铁蛋手中的尖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人群都往后散去,没人敢上去抓铁蛋,铁蛋眼中满满的血丝,红的吓人,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捕快房的捕快来给他锁上铁链,他都是呆呆的毫无反应。

铁蛋被判了斩监候。这件事在小镇传了很久,所有人共同的观点是,不要欺负老实人,老实人发起怒来最可怕了。

小萍听说了这件事,隐约感觉到可能跟自己有关,她偷偷的打听到铁蛋所在的大牢,去看了一次铁蛋,但是铁蛋没出来见她,让牢头稍了一句话:“姐,好好的。”小萍流着泪离开了大牢,她知道铁蛋杀人是有着帮她报仇的念头的。

第七章善恶有报

从大牢探望铁蛋后,肖河再次来到医馆,调查了赵大头出事当天的医馆的医疗记录,他看到了小萍娘当天在医馆就医的记录,眼前一亮。

肖河一直在思索赵大头-张二-铁蛋-小萍之间的联系。他的脑海中渐渐的画出了整个事情的真相。

肖河再次找到小萍,把她从酒馆里叫出来,寻了一处僻静之处。问赵大头出事当天,她在医馆的情况,小萍说就是照顾娘,没注意到赵大头。

肖河说:“赵大头出事前,你有没有去过茅房?”

小萍淡定的说:“没有。”

肖河看着小萍,问道:“赵大头有没有欺负过你?”

藏着心底里的秘密被人问了出来,小萍控制住抬起头的冲动,强忍着说道:“这流氓欺负的人多了。”

肖河眯着眼睛说:“什么时候?”

小萍愤恨的道:“他在正元酒馆里欺负过我,还有铁蛋,王宝子,他那天在酒馆喝多了,把我们都骂了一遍,还动手打了铁蛋。”

肖河道:“赵大头一个人?。”

小萍道:“还有张二。”

肖河:“你们没报官?”

小萍道:“报个啥官,刘掌柜给劝说了几句就拉到了。”

肖河:“你恨赵大头吗?”

小萍:“一般,也就是被骂了一次,这酒馆闹事儿的客人多了,经常被骂,习惯了。”

肖河眯着眼睛说道:“你在撒谎,赵大头出事那天,你在医馆并且去了茅房,你看到了赵大头,你跟他发生了争执,你把他推下了粪池,是不是?”肖河突然高声喝道:“赵大头和张二欺负过你,你怀恨在心,报复杀人,是也不是?”

小萍被肖河的喝问震慑了心神,实在是抗不住了,瘫软在地上,泪流满面,哭着说道:“我没错,恶有恶报。”

肖河喝道:“把事情从实道来,不然我带你到捕快房去,大刑伺候,你要吃苦头的。”

小萍哭了一阵,稳定了一下情绪,跟肖河讲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小萍娘摔了一跤,小腿骨折,在镇医馆就医。小萍跟掌柜说了声,提早下工,到医馆照顾一下娘,帮着娘拿了药,娘说要等她爹来背他回去。小萍跟娘说了一会儿话,爹还没来,她内急,就出来上茅房。看到医馆大厅有个人头破血流的,大夫在给他包扎,听到旁边的人议论说:“赵大头给打的,这流氓好几年没见到了。”

“听说是坐牢刚出来,这就就跟人干了一架,把人打成这样。”

“赵大头也不咋样,小臂骨折,我刚给他包扎的。”

小萍心情复杂,慢慢走到茅房,上完茅房出来,听到茅房后面有人的声音,她转头看了一眼,瞬间血液凝固了,小萍呆望着,赵大头一只手臂扎着绷带,一只手扶着下面,在往茅房后面的粪池里撒尿。这个流氓,上茅房也不进里面去。小萍愤恨的想着,赵大头听到声音,转头看到了小萍。那恶毒的小眼睛眯了起来,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妹子,咋滴喜欢看哥哥的兄弟啊?要不要过来吃一口?”

小萍转身就跑。

赵大头在后面喊到:“跑个啥,还能把你吃了咋滴,擦。”

赵大头没有认出小萍,他干的坏事估计他自己早就忘记了,小萍跑了几步,眼中露出一丝狠色,转身朝着赵大头跑回去,赵大头正在用一只手系腰带,看到小萍冲了过来,本能的抬起手防备,但是手臂一阵巨疼,没有抬起来,小萍冲到赵大头身前,抬手想打赵大头,赵大头连忙躲闪,身体一歪,脚下踩到一个石子儿,一个踉跄,竟然掉到粪池里了。医馆的大茅房粪池是很深的,赵大头一只手骨折,一只手胡乱的抓着,但是没有抓到池边,扑通了两下,嘴里抢了一口粪水,沉了下去。咕咚咕咚,粪池里冒出了沉闷的泡泡。小萍的心扑通扑通剧烈的跳着,捂住嘴,转身跑回了医馆。

小萍讲完,望着肖河说道:“你把俺抓走吧,俺该说的都说了。”

肖河把小萍从地上扶起来,沉默许久说道:“你回去吧,把这件事忘了吧,善恶有报,你没有错。”

小萍不敢置信的看着肖河,最终行了一礼,没说什么,转身往回走。

肖河在后面说了一句:“今后对铁蛋的娘要多加照顾,铁蛋是为了你才杀的张二的。”

小萍应了一声,流着泪走了。

第八章尾声

肖河回到住所,在一本白皮书上提笔写下“迷雾镇医馆事”。

迷雾镇医馆事

医馆赵某死亡事件调查

事涉正元酒馆,共事之人均为良善之辈,日久情深,然遇恶徒赵某、张某寻衅滋事,恶气郁结于胸,无处散也。

镇宁13年春,恶徒赵某、张某欺辱酒馆店丫头岳某,岳某忍辱,然内心恨之入骨。熟不知当日恰酒馆小二邵某事后路过,隐约知悉此事,因与店丫头情同姐弟,故记恨在心。

镇宁15年夏,恶徒张某回乡探亲,于明春酒肆遇邵某,又对邵某欺凌,邵某新仇旧恨激发凶性。持刀刺死张某,判斩监候。

镇宁16年夏,恶徒赵某刑毕,又与人斗殴,于医馆包扎后如厕,恰岳某撞见,赵某言语侮辱岳某,岳某逃,赵某追,不慎跌落粪池,溺亡。

只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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