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正义为饵
秦安进入茅草屋内,取出一根鱼竿,说是鱼竿,其实就是一根拇指粗细的细枝,长不过三尺,和小孩子的玩具差不多。
“以何物为饵料?”
“你愿意用什么就用什么!能赢就好。兵者诡道也,本来就没有这么多讲究的。”
面对老者的要求,秦安轻声应下,坐在老者对面,中间隔着一条五尺宽的溪流,一步即可跨越。对于秦安而言是如此,但是对于生活在其中的鱼儿来说,这条溪水则是它们的一切,出生,交合,产卵,战斗,死亡。
钓鱼,寻常人家垂钓,目的是一时果腹。而秦安与这老者垂钓,可不是为了果腹,而是为了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溪水内哪支鱼儿群落为主。玩的是两军交战,厮杀对垒。
老者这一次使用的饵料是功名利禄,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地存在。在老者的钩子放在水中后,所有的鱼儿都躁动了起来,不时翻滚出水,疯狂地聚集在他钩子下面,就等着老者发号施令。
秦安等老者先手下钩,拜了一拜,把自己的钩子放了下去,下的是正义之钩。自古出战必有名,不出无名之师,义师必胜。随着秦安钩子落下,一尊虚影缓缓出现在秦安的身后,虽然不甚清晰,但与义神相差无几,只是面孔笼罩着迷雾而已。
老者瞥了一眼,眼眸深处生出异色来,但并未多言,而是专注于眼前的斗法。
财帛富贵动人心,坚守正义的鱼儿并不多,整条河流内连两成都没有。所以,秦安需要面对至少五倍的兵力,想要逆境求生,只能够以守代攻,以拖待变。
秦安将所有的鱼儿聚集在一堆水草里,借助复杂缠绕的水草阻隔,切分敌人阵型,避其锋芒,虚实结合,在部分区域内实现以多打少,歼灭敌军有生力量。
老者钩子摆动,由他指挥下的鱼儿悍不畏死,不顾一切,疯狂啃咬着阻挡在前方的水草,以绝对优势力量平铺前进。
哪怕秦安这方折损的数字要少一些,但是从整体局面看,还是节节败退,活动空间一点点被压缩挤占,鱼儿士气大减,眼看就要被一口吞下,彻底灭亡。
到了这个地步,怕是很多人都要直接投降了,但是秦安面色不改,依旧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防御,加固防线。同样地,老者也没有任何松懈的意思,一脸严肃,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尚未到最后一步,岂能言全胜。
在绝对实力的差距下,无论秦安如何腾挪,似乎也无法改变最后的命运,一部分鱼儿背弃信义,选择向敌人投降。
老者全盘收下,授予降者高位,鼓励更多的鱼儿投降。但正是这看起来没有问题的一步,却是导致老者所辖的鱼儿内部发生了巨大的争执。自己拼死拼活只为功名利禄,结果期盼已久的位置全部被“敌人”给占去了。
上下相争,内外失和。看起来无比强大的队伍,一瞬间土崩瓦解,自相残杀。不得不说,成也功名利禄,败也功名利禄。
秦安顺势指挥着所辖鱼儿收拾残局,义旗所指,所向披靡,不一会儿便结束了战争。
“承让!”秦安擦去了额头上的细汗,躬身行礼道。看起来只是一条溪流内的窝里斗,没有什么意义,但是秦安处于弱势,本就需要动用更多的心神。这场斗法,绝没有这么简单。
老者虽然败了,却哈哈大笑,询问道:“若是我之前不曾招降,而是选择尽数杀了。你会如何做?”
秦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道:“师傅一定会招降的,所以我只管如此布置便是。”
“不曾想,我纵横沙场数十年,竟是被你一介小儿看透了心思,可笑呀可笑。”
老者长吁短叹,久久不曾言语,俄而又道:“若是易地而处,你会如何做?”
“因时而变,因人而异,徒儿不好说。”
“说得也是,兵者诡道也!虚实变化无穷,怎么能够让敌人看破自己的想法呢?你已经远远胜过我了。”
“师傅怀有心事,故而落败,徒儿胜之不武,不足为夸。”
“说什么废话,赢了就是赢了。大战方歇,正是痛饮美酒的时候,来啊,上酒!”
周围没有一人,很难想象究竟这酒水会如何送上来。但是不必担心,但见溪流之中的鱼群汇聚在一起,围聚成为一个圈,不断拍打着水流,一只鱼儿或许不过是米粒大小,但是成千上万只鱼儿在一起,就不可小觑了。
剧烈翻涌的溪水蒸汽腾腾,水花飞溅。不多时,两道水流自溪水内腾空而起,落在不远处的石桌上,那里正好有两个茶杯,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入其中,连一滴都不曾撒出来。
“你们喝酒竟然不叫上我,可真是没有义气。”一只白猫不知道何时出现在石桌附近,也不顾主人意见,咕嘟嘟地将其中一杯酒喝了一半。
喝完这酒之后,这白猫慵懒地躺在地上,呼噜噜地大睡起来,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颇为逍遥自在。
不过,无论是老者还是秦安,都没有在乎其无礼举动。一来都认识,其次他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实力不可想象,没有必要为这点酒水得罪了他。
因为这白猫喝了一杯里的一半酒水,秦安便端起了这杯,道:“多谢师傅赐酒。”
酒水晶莹透亮,和不远处的溪水差不多。事实上这本就是溪水,不同的是这其中融入了鱼儿们的谢意与敬仰,就好比是一块普通的顽石经过顶尖匠人的雕琢后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艺术品。
秦安一饮而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鱼儿们大战余生后的欣悦之情,因为是秦安亲自指挥的,秦安感触颇为强烈,万念通达,心思百转,好像是在瞬间融入了鱼群之中。
“这鱼祝酒不错吧!”老者含笑问道。
“嗯,只是不知人类平日献给神灵的酒水,是否也是一般。”
老者摇了摇头,“那不一样,人类的心思可多着呢!哪里有鱼儿这般纯粹,不好喝不好喝,你尝过一次就明白了,那是杀人的毒药。”
“这样吗?”秦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