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

混沌

仿佛是无穷尽的黑暗,又似是透着光明的乌色,只有朦胧中偶尔几声破雷提醒我这是仅属于我的囚笼。

虚无的暗色充斥着我的眼睛,瞳孔中从来不曾出现除了黑暗以外的事物,我知是我无知无欲的桎梏,亦知是我无阡无陌的侥幸。

我不知道这样的概念充斥了我多少时间,我能想到的只有恒久。

太久了,久到让我觉得这囚笼似乎不再是我的囚笼,与我对峙的时间一直都不是我所对峙的敌人。

也不知这囚笼又偷渡了多少岁月,我的面前终于出现了除了黑暗以外的事物,那是一颗精致的光珠,微弱的荧光内孕育着一具脆弱的躯体,体内的脏器依稀可辩,他就这么静静的悬浮着,我看着他一点一滴的生长,犹如看着当初的我如何生长。

又不知多少岁月过去了,即使对于多少万年后的我来说这个日子即是我永远都不敢遗忘的日子,我看着无边的黑暗依旧困惑着,我的囚笼,曾仅属于我的囚笼,终于变成我们的囚笼了。

光珠不断的膨胀,有那么一瞬间,微弱的荧光似是发狂一般变成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幽禁了我无数个轮回的囚笼,无边的黑暗迅速褪去,我期待着他的降临,又怕他不甘与我一样呆在这黑暗的囚笼之中,然而当白光散去后,黑暗又从四面袭来,我生命中第一缕光就这样消失了,他同我当初一般,全身赤裸地打量这无边的黑暗,我看得到他的眼中依然有荧光,或许我瞳中曾经也有微光,只不过在这无尽的时间中被磨灭了,反正他的光是与我不同的。

一番巡视过后,他看到了我。开始咿咿呀呀的尝试跟我交流,我便学着他的样子回应,可惜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没明白我的,终于我们都放弃了交流,他又开始寻找黑暗的尽头,我看着他奔向远去,竟觉得他有些愚蠢,于是我躺了下来,继续与这漫长的时间厮磨。

只觉得好久没见他了,我便起身扭头四处看了看,自然在这大无边的囚笼之中看不到任何事物,寻找他或许是在期待些什么吧。

听了千百道破雷后,我在远处又看到了两只荧光。那荧光似乎也是发现了我,他的移动开始变迅速,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我很欢迎他回来了,我却寻不到任何词去形容这种感觉。

他看见我又是咿咿呀呀的尝试与我交流,当然,双方依旧无法传递任何信息。我看他眸子中的微光暗了几分,想来也是对这无边的囚笼失望了,不过也好,这样他便不会去寻找什么边界,能安安分分的与我一同对峙无尽的黑夜了。

他的气馁我是很满意的,我看着荧光坐了下去,正如我诞生以来那个姿势一般

,我明白他是对这囚笼妥协了。

我嘴角不由得向上一扬,坐了下去也不去看他做何计较,闭上眼沉睡起来。

我立刻又做了个梦,梦里囚笼消失了,囚笼之外有很多不同的生物在自由生长,我头上出现了炽热的火球和冷冽的水球,我就悬浮在火球和水球之下,贪婪的看着这囚笼外的光景。

这是我诞生以来做的第一个梦,我醒来想要跟他分享我的梦,即便他没法明白我的意思,我也要分享。

我睁开眼立马去寻找那抹荧光,却发现他又不见了,那种想要分享给他的欲望立马烟消云散,这又是我的另一个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只希望他能现在就跑过来祈求我分享我的梦。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又等了他无数个光阴。

我依然在沉睡中,又不知是何时,我觉得有人在推我,我睁开眼,自然是他来了,我有些不快的撇过脸去,他却依旧咿咿呀呀的要跟我说着什么,我当然是听不懂的,他见我不肯听,便从后头拿出来个物件,我眸子中又没有光,也看不见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在这囚笼之中除了我和他居然还有事物存在,这于我也是个好消息。

他比划着那东西,我只觉得烦闷,闭上眼继续沉睡,他看我这样只得作罢,自顾自的比划着。

又是好久,我从沉睡中醒来,只感觉我的身躯之下在猛烈的晃动,我起身警惕起来,却见他在不远处挥动着先前找到的那个东西,他并没有发觉我醒来了,依旧卖力地挥舞着。

此时此刻我有种上前去打他一拳的冲动,却怕他拿的那个物件伤害更大,我捏了捏拳头又松开了,忍着晃动便睡下了。

“轰!”不知是哪个年月下发出这道震耳欲聋,我生平第一次听到这种巨响,慌忙起身要看时,竟从远处的黑暗下投来一道光柱!再看向他,也是这么久以来头一次看清他的面容,此刻他瞳孔中的微光已化作炽白的强光,他脸上满是笑容地看着我,我低头看向我的身躯,和他一样的洁白的四肢和长发,这囚笼,终是破裂了!

我大步向他跑去,可未到跟前光柱又突然消失,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黑暗又吞噬了我们,我听到他咿咿呀呀的大叫起来,这一次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着急了。

他再次挥动手中的物件,良久之后终于光柱又出现了,他脸上甚至没来得及出现笑容,光柱又开始慢慢消失了。

熹微的光晕下,我看见他的强光照向了我,脸上挂着微笑,那个笑容若干年后回想起来依旧是心如刀割。

他扔掉了手中的物件,双手上擎,周围泛起他来时的荧光,再次生长,生生的撑开了这囚笼,一时间所有的黑暗烟消云散,光明充斥着破裂的囚笼。

他不停地生长,囚笼的上下缝隙也越来越大,我便日日在他脚下仰望,直到分离出天地的那天,他的双目化作日月,最后的气息也化作云雨……

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却可以注视着我,这囚笼外的世界虽无满目的黑暗,却也是无比的荒凉……

我坐在他的脚最后落足的地方,有风吹过,从此以后,我又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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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时间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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