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家赌局

第1章 皇家赌局

十二具尸体铺成的血路,直至那立体雕刻极具威严的龙椅前,龙椅上一个十二岁少年正襟危坐,一柄冷光耀眼的利剑竖插在他之前,剑柄如蒺藜刺般光彩艳发的花纹正往下滴着血。

整个正殿鸦默雀静,滴血无声。“你杀了吾皇,谁能坐上这龙椅?”龙椅旁司宇丞相厉声道。

剑柄之后,一中年男人沉吟许久,“与我何干?”。

“你既不想坐这龙椅,却又为那虚无的理由杀了先皇留下的十二名御禁皇卫,他们的公道又有谁来主持?他们的父母兄弟是否也要到你叶信的府邸讨命?”

“食他俸禄,跪称臣下,为他赴死,恰好而已。如若他们有本事讨我的命,我自当奉上。”叶信冷道。

司宇丞相却静不露机的说道,“故弱肉强食本该如此,那你凭何因尊夫人陨落,便愤而弑君?”

“你言道官不作为,杀官,皇不作为,杀皇。尊夫人之死黔首卫确有缺失,但并非吾皇所致,吾皇三岁起不得一日清闲,昃食宵衣,十岁承先帝正统,早朝晏罢,国力日盛,然天下之大,分身乏术接应不暇,若在这皇椅上的人是你,天下杀戮之事可会少一件,别人的爱妻又是否皆能无恙?”

叶信不语,似被司宇丞相的话压在当下,但身上的肃杀之气并未少半分。

司宇丞相见状伺机接道,“你贵为天下第一剑,有剑仙之誉,执武林之牛耳,今日殿上近卫皆亡,弑君,无人可阻,君亡,臣死,但明日新龙即位,你是否又再踏这正乾殿?你不来,新龙却不可不去,你叶门三十七人又有几人可逃?”。

叶信眼中却闪过决绝之色,缓缓拔剑,突的冷光划过,剑锋直刺那少年的前胸而去,司宇丞相护卫稍迟,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原本危坐的姿势被迅猛的剑势带得撞到椅背上,鲜血瞬时自右肩流出,那少年却没有哼一声,却咬牙前移想恢复之前危坐的姿势,但肩部被蒺藜剑贯穿钉在椅背,移动不得。

叶信与那少年双目对视,冷冷道,“如你想杀我,四宁城,怀剑山,我等你。”说罢迅速拔出蒺藜剑,少年这时却哼出声来。

司宇丞相连滚带爬的冲到龙椅前近身查看,少年却摆摆手制止他靠近,费力的恢复了危坐的姿势,依然一语不发。

叶信心中一惊,想这少年才十二岁,却有如此定力,换做一般武林人,也定然做不到这般冷静。叶信缓缓收剑入鞘,转头往殿门口走去。

司宇丞相这时才呼出一口气,相服已湿透。

“走了?”一声稚嫩的声音却极其坚定,每个字清晰的传到叶信耳朵里。

自叶信夫人枉死至今,过去了二十八个时辰,从黔首卫至正乾殿一共杀了七十一人,愤恨却不解半分,而这两个字却把他从那七十一人之死与自己满腔的怨恨中拉回到了这威严冷清的正乾殿。

“你想留我?”叶信回身恢复了平静,身上虽已无肃杀之气,但傲睨天下的气势却填满了整个身躯,整个大殿顷刻感觉只容得下他一人。司宇丞相刚刚湿透的相服止不住的颤抖。

“孤御禁皇卫一百四十二人,你杀了十二人,还有一百四十人,此刻都在殿外,是否能留你?”。

“可以试试”。

“皇城禁军一万七千人,说话之间就到,是否能留你?”。

“你也尽可试试”。

“孤殿内最多可容纳百人,却也拥挤了些,而你离我不过五步,如此,我留不住你。

“我可以从门口再进一次。”那少年皇帝却不再答话,往椅前再挪了挪,问道,“你在四宁?”

“四宁怀剑山,很好找。”

沉吟片刻,少年皇帝盯着叶信双眼,毫无惧意反而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说道:“四宁是东洺朝治下前三的大州,人口一百二十万,钱粮折计税赋五百七十万钱,下辖七郡二十八县,孤与你赌一局,孤把四宁州割给你,今年是祁乐十二年,孤离弱冠还有八年,八年内,你尽可招兵买马,富足国力,孤不会发兵,百姓迁入迁出均不受限,边境通商也皆尽可为,八年之后,孤有大将军四人,上将军十二人,孤带其中一半随朕同行,御领与四宁州军户同数的二十万兵马去四宁找你,你输了,孤在怀剑山上给你刻碑。你赢了,可在四宁入口为孤简葬。”。

司宇丞相听得此语,大惊,不等叶信答话,全身跪倒山呼道,“皇上断不可为啊,割地乃亡国之事,皇上怎可如此作践国体?!”。

祁乐帝却冷冷道,“孤在自己的正乾殿上,受了羞辱,伤了身体,国体何在?”

也不管司宇丞相不停的山呼不可,平静的跟叶信说道,“你今日之举,尊夫人固然是你心头珍宝,但你武功已臻化境,与孤一样可随意取人性命,你却祸延多人,孤此时虽留不了你,你也再非孤之子民,四宁受你怀剑山庇佑,想必也心有异数,但若我即刻报复,却是猜疑之祸,故此后,你便是四宁,望你能应允四宁百姓来去自由。”

祁乐帝此时只有十二岁,远看依然稚嫩,但每一句话却都是无影刀锋,想自己纵横天下三十载,却被他三言两句说得退无可退。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江湖上快意恩仇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而自己一路愤恨,却不想会牵连一州的百姓,而四宁确如皇帝所言,皆因怀剑山庇佑,官家勤政俭从,江湖宵小也不至此间作恶,百姓安居乐业,市井繁荣。

然这些景象,无论此刻自己动不动是否都会便破于己手,越想越后怕,叶信此时后背也不由得沁出汗来。

祁乐帝见叶信不说话,也不多言,指着还待山呼的司宇丞相道,“拟旨,敕令四宁州归于怀剑山,不再立于我东洺国下,户税官籍见旨交割,百姓自由迁徙,边贸通商如故。卿要是不愿意为孤拟这道旨,孤就找个愿意的来,皇家颜面多几个人一起丢,孤也无畏。”。

司宇丞相此时已知皇帝心意已决,也知道此间内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如自己拟这道旨,还可在文字上多加斟酌,护得东洺体面,便只得应承下来匆匆入内拟旨。

叶信此时已进退维谷,那龙椅上的少年看他杀了十二个人,看他滴血走上地台,甚至看他刺向自己,自始至终未发一言,没想到一开口,竟拿一州的百姓做赌注,这赌得让自己无法辩驳,赌得让自己心神慌乱,自己一向只看江湖事,从不理庙堂高远。

二十八个时辰之前,自己深爱的女人被害,使他第一次心境大乱,二十八个时辰之后,便是第二次。

正乾殿再次静默,寅时更响起。

本该万籁俱寂的当下,两人内心却早已是刀光血影。

一场不由分说的皇家赌局就此开始。

一个是年少却城府极深的东洺王朝的九五之尊祁乐帝,一个是纵横天下未尝一败却要踏上以庙堂之力守卫四宁州的天下第一剑叶信。

赌注虽是二人之生死,被迫入局的却是四宁州,不,此后却该称为四宁国与东洺王朝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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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堂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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