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姑姑

总算熬出了月子!

这天,李芬把老大、老二和老三哄睡着后,就已经累得不想再动了。

可是,马上到中午了,又要准备做饭了。做什么饭呢?

她抬了抬头,透过窗纱看到了院子里的老槐树开满了槐花。

“用槐花做菜疙瘩吧,早上刚吃过玉米面窝窝头,中午改善一下伙食。”

李芬是个勤快人,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也是个对李金默知冷知热的人。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连忙下了炕。就想着李金默回到家能吃上这一口她亲手做的热乎饭。

她从西边屋子拿来了用了很多年的竹竿。竹竿的手柄位置都已经磨掉了些颜色。

竹竿上有一个铁丝制作的弯钩,再用更细点的铁丝将弯钩和竹竿缠绕在一起,缠了差不多小20圈,得以保证在够槐花,摘槐花的时候,能够更顺利。

这个竹竿就是摘槐花的利器。

她一个一米五八的个子,脖子使劲儿地往后仰,垫着脚尖,手拿着竹竿用力地钩住槐花,锁定目标后,手指就不停地转动竹竿,感觉差不多拧到头了。然后用力猛地往下撤,就把槐花连同小的,绿色的树枝也拽了一下。

同时,从槐树上也有零星的槐花散漫下来。像冬日里的雪花,落在脚下。美得让人陶醉。

这些掉地上的槐花,通常被李芬扫干净,拿去喂猪。

这种活儿,对于李芬来说,简直都不叫活儿,跟玩儿一样。

不一会儿,一箩筐的槐花尽入囊中。

洗槐花。

沥干水分。

加入面粉搅拌,让面粉包裹住槐花。

放到笼布上。

点火,烧柴,右手拉灯箱,左手添柴。

蒸20分钟,就可以出锅了。

烧个热油,放点辣椒,再准备点醋和大蒜,两种口味的蘸料,李金默想吃哪种都可以。

这就是女人的满足感,存在感,成就感。

还有五分钟就熟了,这时,李金默正好也下了班了。

一路上,李金默都很开心,今天刚支了一百元工钱。心想,日子又可以有盼头儿啦!

1989年的一百块钱,可是不少钱呢!

到家后,先用瓢接了一瓢井里的水,撇去从槐树上掉下来的油龙,一饮而尽。

“真解渴!”

李金默一边用背心擦嘴,一边说。接着又问:“老三睡着了?”

“嗯。”

“你说这小子,怎么长这么俊,真是随了我了。”

“别臭美了,赶紧洗手准备吃饭了。”李芬笑着说,心里也乐开了花。

“做什么饭呀,这么香?”

“槐花菜疙瘩。”

“呦,不错啊。”李金默一边说,一边用鼻子深深地吸屋子里的饭香味。

还没有等他们摆好碗筷,只听见从门外传出来哭声,随着这个人一路小跑到屋里,断断续续知道了是谁在哭。

这时,孩子们也醒了。

“哥,你得帮帮我呀,我们家都快断粮了,我这最近都没有奶水了。”

“我也知道你这里也不宽裕,多少给我点,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这个女人一边抽泣,一边说。

她就是李金默的大妹子,李蓉。和李金默一样,长得好看,双眼皮,大眼睛,1米六五的高个子,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就是放在年轻人堆里,不显老,身材也好。

李金默和他爹一样,

都偏爱她。

李金默最看不得自己妹妹哭!

二话没说,把李芬新做出来的槐花菜疙瘩都给了李蓉,又从兜里把今天刚支的工钱给了李蓉。

李芬想说点什么,也不敢。看了看李金默,一看李金默没搭理她,又开始生闷气。

李蓉接过钱和菜疙瘩,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接着又面露难色地说:“这钱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你,但是我有了钱肯定再还给你。”

“还什么还,自己家人,说这话见外了。”

听着他们兄妹俩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李芬开始长气。

她招呼也不打,就出去喂猪了。

她宁愿守着她喂的这两猪圈的猪!

李蓉似乎看出来了她嫂子不高兴,没有待一会就走了。

走的时候,也没有和李芬打招呼。

在这个家里,李金默说了算,当嫂子的,没人话语权,更没人在乎。

没人在乎她高不高兴,没人在乎她委不委屈,没人在乎她累不累!

可是,谁有委屈也得说,不说不得把人憋死吗!

李蓉刚走,李金默从屋里走出来。

“咱们中午吃什么饭呀?你说这李蓉也是,偏在我支了工钱的时候来,我手里也没有零钱,也不能给她把钱撕两半吧。”

“早上的窝窝头,碗里有咸菜,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多大点事儿啊,真生气了?”李金默想逗李芬,缓解下矛盾。

哪料李芬听了“真生气了?”这句话后,把这几年的委屈,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她质问道:

“真生气?你觉得我不生气吗?”

“结婚这么多年来,你管爸妈我就不说什么了,他们48岁就不干活了,开始养老,没有积蓄,吃盐打碱的钱也问我要。”

“你管了你两个妹子,你管你弟弟。”

“咱们家都吃了上顿没下顿,她没有奶了,她家老三都一周了,我这刚生完孩子,你不担心我没有奶?”

“你爹你娘欺负我,你妹妹也来找事,哪天你弟弟有事你还管。”

“结婚之前你管,结了婚你还像这么管!”

“你管到几时去?”

“跟着你我真是受尽了委屈,谁也没有心疼过我。”

李芬越说越来劲儿,越说越哭得厉害,越说声音越大。

李金默赶忙把李芬拉进屋里。

此时,屋子里孩子都在哇哇大哭,哭声此起彼伏!

李金默知道自己确实做的不对。

但他还是一副大男子主义的做派,狠狠地拍着桌子,喊着:“别他妈的哭了,没完没了了还!”

“都给我住了!”

“家里不是还有玉米面,红薯面吗?不能吃吗!”

所有人都不敢哭了,空气都凝固住了!

李芬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她结婚这五年的时间,净过这种日子了,这次算是彻底认清了枕边人,认清了这一大家子人。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离婚吗?

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离婚是件丢人的事。

跑回娘家吗?

娘家也特别穷,家里就剩下妈妈了,李芬的父亲在她13岁时就已经离开他们了。而且告诉她妈妈,除了让母亲担心,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和邻居诉苦?

只能短暂排解内心的苦闷,背地里邻居不定怎么笑话她,笑话她们全家。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她不停地问自己,看了看被吓得不轻的女儿,看了看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有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并且生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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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棵幸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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