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开学

嗡～嗡～

早上五点半，随着手环闹钟的响起。丁小葱猛的翻身爬了起来。今天是9月1日，是他正式到高中报道的第一天。同时也是他15岁的生日。所以对他来说，今天意义非凡。

利索的套上裤子，小葱匆匆跑出房间。经过大厅的时候说了一句“早上好！妈妈。”可还不等话音落下，人就一溜烟钻进了洗手间。大概五分钟不到，他就已经洗漱完，戴上了围裙和袖套站在了灶台的前面。面前放着三个蛋，两根蟹肉棒，一个小圆面包，一颗柠檬，龙蒿汁，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调味品。

先是把铁锅烧热淋上一点黄油，调小火开始烘烤水平对半切开的面包。然后开始动手制作酱汁。

今天要做的是荷兰酱——一种咸香微辣的蛋黄酱。把两个蛋黄和半两白酒醋放在耐热玻璃碗里。一边隔水加热一边用打蛋器匀速顺时针搅拌。每加热15秒，需要冷却同样的时间。往复两次以后加入龙蒿汁、盐、融化好的黄油和少许新鲜柠檬汁。然后继续加热搅拌，直到酱汁变得和淡奶油一样丝滑粘稠即可。

把隔水加热用的锅子挪开，取出里面顺便煮熟的蟹肉棒浸在冰水里。在剩下沸腾的水里加上盐和少许白醋，用来制作水波蛋。

一个完美的水波蛋是怎么做到的？

首先需要有一颗安全卫生的新鲜无菌蛋。把它打到小碗里面备用。把水烧开，然后用打蛋器顺时针搅动水面。让它形成一个稳定高速的漩涡。然后迅速的把鸡蛋倒进去，合上锅盖等上一分半到两分钟即可。

算准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取出，煮好的水波蛋。这时候的水波蛋就好像一个装满水的泡泡。光滑水嫩，小心的把它放在空盘里静置，再撒上一点点盐调味。最后可以开始加工蟹肉棒了。

浸着蟹肉棒的冰水倒掉，蟹肉棒用手撕碎。一勺橄榄油，少许盐，再加一点点现磨的黑胡椒，用锉刀磨出一点柠檬皮的碎削，半颗柠檬汁，再加上少许葱末。小心的拌匀，然后放在刚刚烘烤好的半只面包上面。再把水波蛋盖在蟹肉之上。用勺子仔细的把刚刚做好的荷兰酱盖在水波蛋上，最后撒上一点点红椒粉。一份精致漂亮的班尼迪克蟹肉饼就做好了。

端着精心烹制的早餐，小葱回到了客厅。在餐桌边坐下，他对着眼前的蟹肉饼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默默地说道“妈妈，今天是我15岁的生日，也是高中生活的第一天。对于我来说这是个新的开始。我不能保证什么太过久远的事情，不过我会尽力，会尽力过好当下。让我能够永远开开心心的过好当下的每一天。也希望您也一样。生日快乐！“说完，小葱举起了刀叉轻轻的往被荷兰酱包裹的水波蛋划去。

就好像切过牛奶果冻一般混不受力。水波蛋轻轻的裂开一道口子。里面暖黄色的蛋液缓缓的流出包裹了下面的蟹肉和面包。切下一块送入口中。舌尖首先感受到的是红椒粉的微辣。随之冲到鼻尖的是带着一点酒香和蛋黄清甜味道的香气。随着味道渐渐化开。柠檬的酸味和蟹肉的清甜占据了主导。伴随着的还有龙蒿特有的刺激感。这种酸辣交叠的口感更进一步的促进了唾液的分泌。

轻轻的咀嚼，包裹了蛋黄和荷兰酱的蟹肉更加的丝滑鲜嫩。口感虽然和真正的蟹肉还有差距，不过已经想去不远了。还有用黄油炙烤过得面包微微酥脆的表皮和蟹肉产生了微妙的层次感。随着牙齿的上下咬合，发出了轻微的好像揉碎海苔一般的声音。

恰到好处的火候，让它即保留了良好的口感不至于过硬，又充分的激发了小面包粮食的香气。

荷兰酱因为加了黄油本身就有浓郁的奶香味，这使得它和牛奶的相性并不是特别好。可红茶就不一样了。一杯提前泡好的温茶，微微的苦味中和了酱汁浓稠黏腻的感觉。也很好的舒缓了先前浓郁味道带来的喜悦感。就好像是吧原来短时间爆发式的快乐，变成了绵长舒缓的愉悦。

一杯热茶过后时间就到了快七点。匆忙收拾好厨房。小葱脱下围裙，拎起门口的书包。然后回过身朝家里喊了声，“妈我出门啦！”就一溜烟跑下了楼。

上海的九月，虽然已经过了最热的关口，可是余热犹在。特别是在潮湿气候的加持之下。这盘踞在南方沿海的城市里的“秋老虎”还是生猛异常。不过若是你在上海的老弄堂里居住，那就要好过的多。

微弱的气流被狭长绵延的弄堂聚焦在一起凝成了一股惬意的清风。拂过每家每户的门口和窗沿。特别是在清晨和傍晚，带着些许凉意的穿堂风更是让人毛孔舒张。这远比生硬的空调风更加舒适柔和。这不，才大清早，家家户户的门口就各自摆出了竹凳和藤椅。使得小葱不得不堪堪躲过一个个出来纳凉的叔叔阿姨。

一位爷叔刚刚开门出来，就被一阵风一样晃过的小葱吓了一跳。不由得操着一腔吴侬软语嗔怒到：“哦哟，小葱，侬则小赤佬。肚清老早劫吼啦吼组撒啦？心桑病哟波侬哈测累了！”(哎呀，小葱你这只皮猴子。大清早的急吼吼的干什么？心脏病要给你吓出来了！)

只见小葱匆忙回过头，说到：“不好意思阿舅，我上课，上课要来不及了！”说着就又转过身跑远了。紧接着远处就穿来了某个阿姨的喝骂和小葱忙不迭抱歉的声音。

这位爷叔听着远处的喧闹声，摇了摇手里金黄金黄的芭蕉扇，无奈的笑了。

……

华行第四中学校门口，现在是7点27分。门卫大叔正慢悠悠操作遥控器关闭校门。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几乎看不清的黑红色的身影骤然从铁门将要闭合的缝隙里窜了出来。门卫大叔被吓了一个激灵，慌忙停下闭合大门。转头往校内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红色校服，背着荧光绿色单肩背包的小平头正朝着教学大楼一路飞奔。

惊慌过后的门卫大叔看着这个背影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站住！那边的同学，你哪个班的？知不知道关门的时候冲进来很危险的啊！”

那个身影骤然停在了原地，可脚下却还在保持着踏步没停。随着踏步缓缓转身，露出了一张看上去就很皮的阳光笑脸，这不是小葱会是谁？

“高一1班，丁小葱！门卫大叔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再犯了。”，虽然嘴上没说，小葱却很好得通过肢体动作表达了自己有点赶时间的意思。

门卫看着丁小葱猴急的样子不由得也有点好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到：“你脚底下是着着火炭么？走吧走吧，下次注意点！”说着，一边用双手手掌向前挥动，做了个驱赶的动作，接着重复了一遍：“走吧！”小葱如蒙大赦，赶紧转身向着教学楼跑去。

“年轻真好啊～额……大叔？……我有这么老么？”门卫看着丁小葱越来越远的身影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自己的心和被胡茬扎得手一样疼。

……

就在小葱转过走廊的拐角，然后一个漂亮滑步急停冲进教室的时候，上课铃也堪堪响起。

“赶上了！”丁小葱内心不由得呐喊一声，一边右手握拳做了一个给力的动作。却不想这一记动作引起了满堂的哄笑。小葱抬起头，这才发现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讲台上还站着一个穿着茶色格子连体穿长裙的女人。此时此刻，丁小葱感觉自己心脏好像被五百个斯巴达勇士踩过一样，挤压着鲜血直冲脑门，脸瞬间就红了。他挠挠头，不由得干笑的说了一句：“大家，大家都来的挺早哈……哈哈……”这句话又引起了周围更大的哄笑声。

不过就在大家笑的前仰后合的时候，一声咳嗽声打断了大家。寻声望去，原来是站在讲台后面的那位格子裙老师。

看到大家的注意力终于归到自己的身上。格子裙老师又略微清了清嗓子，然后转头望向还在门口傻站着的丁小葱。她记得这个学生，早先整理学生资料的时候她就有关注过这个孩子。只是没想到，原来他是这么的……出挑？不过看着他脸上有点羞涩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她似乎并不讨厌这个很可能是个刺头的小朋友。

斟酌了一下，格子裙老师开口道：“你是丁小葱吧！很好你已经用自己的方式让同学们都记住了你。现在可以回到你的座位上了！”说着偏了偏脑袋，示意小葱回归座位。“还有，”她顿了一下，嘴角勾起来有点俏皮的微笑，“下次不用这么大声的报自己班级名字，不然怕是全校都要知道高一1班有个丁小葱了。”顿时班级里又爆发出满堂的笑声。

丁小葱这才知道，自己早在校门口的时候就已经露了大脸。脸上还没来得及退下去的红艳艳此刻已经快要发光了。如果说刚才他的心里好像被五百个斯巴达人蹂躏的话。现在他感觉自己心里的斯巴达五百勇士已经变成了五百斯巴达猛犸象了。

没有赶去多看邻座那个掩嘴轻笑的姑娘。小葱低着头做回座位，把书包往课桌里一塞。然后低着头在哪不说话，假装自己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鸵鸟。

好在，老师并没有让这种哄笑持续多久。拍怕手，重新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后，她说：“好了同学们，今天是我们43个师生第一次齐聚一堂。我希望大家都能做个自我介绍。当然，丁同学刚刚已经给我们起了一个好头。”说到这里班级里又响起了零散的笑声，老师伸手虚按制止了大家的嬉笑，接着又说到，“大家从今天开始一直到三年后的七月我们都要朝夕相处。而我们一共有四十三个人，这个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所以我们需要用一个特殊的符号来包装自己。这样才可以更好的让其他人记住你。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的深刻印象未来就会多一个挚友。这笔买卖可不亏！”她停下来顿了一顿，看看大家似乎都有些扭捏。于是继续说到：“这样吧，我先起个头。”

她歪头想了想，随后开了口：“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叫蒋馨，你们可以叫我蒋老师。至于哪个蒋？……”她抿了抿嘴唇竟然开腔唱了起来。“这个女人那不寻常！”只是这么一句话就惊艳了所有人。紧接着这个格子裙老师一个人分饰三角唱得有声有色。讲台下所有人有听过《智斗》的，也有没听过的，全都听得如痴如醉。

“刁～德～一～，搞的什么鬼花样？他们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唱到这里她突然语调一转，变成了正常说话的语气，“对了，就是这个‘蒋’！”说着，她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蒋”字。“这样，大家以后只要听到《智斗》就该想起我这个蒋老师了。”

台下的寂静就维持了一小会儿，然后就是热烈的掌声。还有几个活络的同学，竟好像真的在梨园看戏一般的叫起了好。期间也有不少人回过头来看看小葱。不过此时他们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幸灾乐祸的成分，更多的是友好的点头示意。隔壁的女孩也在这时候用手肘戳了戳他，在引起了小葱注意之后微笑着说到：“你好，我叫胡娇妍。你的自我介绍很独特，很高兴认识你。”接着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小葱傻笑着也伸出了手和眼前的姑娘握了握手。感受到大家善意，这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多少尴尬的情绪了。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正在反复叨念这两个词：

“小葱，胡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