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关紧要还是至关重要的猎兔司
“老白,这本律令你认真研读过吗?”金元将书重重地放到白鸿手中,一脸失落地看着白鸿说道。
“金元宝,你此言何意啊?怎么会问出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白鸿低头翻开律令,一脸疑惑地反问到。
“根据这本律令,猎兔者毫无作为,怕是连闲散人员都算不上吧”,金元夺过白鸿手中的律令快速地翻阅着。
“你看,关于猎兔者的官职设定仅寥寥数语”,金元指着律令继续说道,“‘城府设猎兔司,凡猎兔者均入司为官。猎兔司以兔司执事为首,负责猎兔者之一切事物’。如此说来这猎兔司也就是个虚设的衙门,专门用来安置猎兔者或者说管理猎兔者的”
“是这样的”,白鸿伸手将律令又翻了几页说道,“循常例,昨日我便可许你入司,让你负责打扫议事堂”,白鸿哈哈大笑起来。
金元没有接话,白鸿看出了气氛的尴尬。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猎兔司看起来是个虚设的衙门,实则是御朱城各种制度法令得以运转的关键啊。”
闻言,金元一脸不快地说道,“你别再说戏言了”。
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到白鸿坚定的神色时,一脸疑惑地接着说道,“此话何意?”
“这御朱城就像一条铁链,将城中的所有人牢牢地束缚起来,每个人都是这铁链上的一环,城民能做的事情严格地被这条铁链约束着。”
白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表面上看,非城府官员及其亲眷当务农猎兔,禁读书习字之类的法令愚化了城民的思想,使其得以安于现状,苟且一生。”
“难道不是这样吗?城民都不识字,即使有人反叛,那也只能是草莽匹夫,难成气候。况且平民百姓家中连片纸都不得藏匿。即使有心之人眼明心亮看破一切,也只能将其思想口口相授,根本无从大范围散播”,金元一脸不服气地反驳道。
“你说的不错,我继任城主之前和你想法是一样的。”白鸿说着突然看着金元问道,“这么说来,现在你家中还有没有纸张?”
“那当然是没有,我不要命了?”金元回道。
“之前你家境殷实,金老爷花重金才让你得以读书习字。我记得那时你习字之后每天都要写字记录日常事务,现在金家家道中落,你家竟无片纸了”,说着白鸿一脸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没什么,我现在一平头百姓,每日除了田间转悠再无旁事,已无需记录了。”金元拍了拍白鸿的胳膊说道。
白鸿突然抬起头说道,“你的豁达让我敬佩!在这御朱城,平民出身的金老太爷能白手起家,一跃成为城中屈指可数的富翁,必然有过人之处。现金家虽失势,然你作为其嫡亲后辈必能做出一番事业,重振金家!”
“往事不可追,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金元打断了白鸿的话说道,“接着讲刚才你对猎兔司的认识吧!”
“起初御朱城是没有猎兔司的,即使猎得兔王成为猎兔者也仅是免除三年赋税,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猎兔者仍然是平民百姓,无法跻身士族。”白鸿抬眼看着金元说道,“在御朱城婚配嫁娶之事耗资巨大,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是的。在御朱城嫁娶之事不经婚丧司核批,新婚夫妇要被沉湖,如有后代,后代终身监禁。然想获得核批公文需要缴纳大量的银钱,寻常百姓操劳半生都凑不齐如此巨额的银钱”,金元捶胸顿足地说道。
“正因如此,御朱城发生了暴动。大量鳏寡之人聚集起来冲击城府,暴乱持续数日,城府摇摇欲坠”,白鸿说道。
“后来呢?此事如何平息了?”金元关切地问道。
“时任城主将挑头之人悉数抓捕,组建猎兔司。放归兔王数十只,举办猎兔大典,凡主动投诚者均可获得猎兔资格,猎得兔王之人可入司为官,猎兔司由此产生”,白鸿讲道。
“起义就这样被平息了?”金元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由于御朱城焚书禁文的法令,除去挑头之人,其余皆为匹夫之流。当时有一个可以彻底改变门第等级的机会,都欣喜若狂,大量暴乱者纷纷倒戈”,白鸿讲到这里脸色略显悲愤。
“即使猎得兔王也仅能改变不足百人的命运,如何能安抚如此大量的反抗者呢?”金元问道。
“平民的起义就像荒原的野火,起的快灭的更快。当时城府授予的猎兔资格为暴乱者的十一,这就导致猎兔资格的流通和变卖。一部分获得猎兔资格之人通过变卖资格,将数人的积蓄汇集到自己手中。这些最初获得猎兔资格及后来买到资格的人又反过来主动维护猎兔大典”,白鸿将茶杯放在桌上说道。
“婚丧司也借机降低嫁娶核准费用。可以说猎兔司选拔之事非但将暴乱消弭于无形,还给当权者开辟了新的敛财之路。最终五之有一的暴乱者通过变卖资格集聚了数人的家财后得以婚娶,数十名猎兔者入司为官,改变门第”,白鸿摇了摇头说道。
金元看着眼前的白鸿,感到了一丝的陌生。他内心隐隐觉得眼前这位老朋友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老练和沉稳。他内心相信,白鸿虽为城主,但是有着和他一样的志愿。此刻,他对白鸿能成为改变御朱城的圣明城主深信不疑。
白鸿接着说道,“猎兔司给平民一丝虚幻的希望,人只要有希望就会安定起来。猎兔大典的猎兔资格表面上看是随机抽取,实则又成了部分贪官污吏的敛财之道。”
“说来,你的猎兔资格也是我动用特权某得的。”白鸿呵呵的笑着说,“城府会关注城民的动向,让心怀异志的人获得猎兔资格,有反叛之心的人入司为官。这些人一旦改变了门第,就会束手束脚,患得患失。聪明的人稳定了,再有作乱者也只不过是草寇之流不足为惧。”
金元听到此处感到一丝羞愧,常自诩为有识之士的自己竟完全看不懂当权者的设计。同时,他也不禁对城府的驭人之术感到毛骨悚然。
白鸿见金元沉默不语,赶忙说道,“此次对你正式委任前,我需要与你商量。虽然你暂时只能入猎兔司为官,但是对你我而言,意义重大。猎兔司汇集了御朱城的觉醒之士,他们虽为功名所累,但皆是有才之人,将来必是御朱城改天换日不可或缺的力量。”
此时的金元已经被白鸿的远见卓识所折服,他用坚定的眼神看着白鸿说道,“白城主,你尽管吩咐,我任凭你驱使。”
“休要如此言语,你我是最好的朋友,何来驱使之说”,白鸿握着金元的手接着说道,“按照律令,猎兔司掌管着猎兔者的一切事务。我想让你担任修史官,管理猎兔者的案卷资料。”
白鸿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现如今我二叔在城府的势力极大,对我也是百般刁难。此次对你的任命必须慎之又慎。修史官之职在他们眼中是闲散游官,但我希望你能全面摸清猎兔司各猎兔者的特质,为以后图大事积蓄力量。现猎兔司的官员虽是觉醒之士,但大都目不识丁。你可借此机会广罗有识之士,教其读数识字,待时机成熟你我振臂一呼则大事可成”
金元听到白鸿的这番肺腑之言,顿觉肩上责任重大,他看着白鸿重重的点了点头。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白方急匆匆地从门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