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黎明前的黑暗⑵
凛冽刺骨的寒风穿过木板间的缝隙，王大爷抬头四周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的内饰布置。整间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有些地方木板已经腐烂却没有进行任何的修缮工作。只有一处倒是让王大爷那微泛水雾的眼睛久久不能挪开。
门后挂着一福用木头相框裱起来的全家照。王大爷还清楚地记得这张照片在当时可是引来了村里很多人的羡慕和称赞。
王大爷扶着桌角起身，向凌云打过招呼后便提着篮子准备离开。
凌云本想起身送老爷子，但最后还是有些犹豫地叫住了他。
“王大爷，您是村长。您知道镇上有什么工作吗？村里很多人都去那儿工作了，我也想去打工挣钱！”凌云那恳求的眼神看得老爷子愣住了片刻。仔细想想，凌云这般大的孩子也的确应该找个工作。
“听说镇上有个开采灵矿的工作，活儿苦薪水高。我儿子就在那里工作挣了好些钱，让他给你引荐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
凌云还记得从小母亲就告诉他，作为哥哥要肩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一晃眼十五年过去了，之前的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的他已有挣钱养家的能力了，他也不再想让妹妹受苦了。之所以犹豫再三提出这个话题也是因为担心妹妹一个人能否照顾好自己。
凌云谢过王大爷后硬要将老爷子送回家，但王大爷依旧是回绝了。
原本有了一丝温暖的屋子再次变得冷清。
兄妹二人已经开始享用大餐，总体来说氛围还是很不错的。桌子中间点了根蜡烛俨然就是烛光晚餐的标准布置。只不过，这两人狼吞虎咽的吃相着实与这氛围不太相衬。
…………
凌心儿望了望一脸幸福的哥哥，忽然想起刚才提起打工这件事，心中突然有些难过。毕竟他们兄妹二人就相依为命，即便没有父母的生活是清苦的，但有了哥哥的陪伴总不会感觉到孤独和无助。作为哥哥也同样如此，他又何尝不想像从前那样天天陪着她，但生活所迫，他不得不这样抉择。
妹妹凌心儿吃饱后便上床睡觉了，凌云看出了妹妹的心情有些低落，无奈下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帮她把被子盖好，随后将桌子碗筷一通收拾，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厨房……
次日清晨，凌云早早就起了床，收拾行李。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本想和妹妹道个别，但见心儿正在熟睡中便不忍心打扰到她。临走前，他写了一张留言条放在了桌子上，内容是这样的：从今天起我们兄妹二人会别离一段时间，但是不要担心，我已经和王大爷商量好了。这几日他会代我照顾你，记得替老人家多分担一些家务，等我挣钱了钱回来给咱们自己盖一座大房子……
这天中午，凌云终于来到了他期待许久的小镇——玉龙镇。
玉龙镇是一个人们生活相对富裕的地方。对凌云来说，这就是一个新世界！
他拿着王大爷送给他的地图在这水泥房林立的街道来回兜转，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找到了矿地。工人们分工合作，拿着镐子的工人们在开采灵矿，推着车的工人们负责运灵矿去仓库。还有在一旁指挥着工人们工作的工头。
工头终于看见站在矿地外围的凌云，主动走上来先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他怎么看也不觉得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少年会是个打工的这块料子。工头皱了皱眉，“你就是王富贵推荐来的？叫凌云是吧？”凌云点了点头，嘟囔着“嗯”了一声。
“王富贵在那看见没有？”顺着工头手指指向的那个方向，只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开采工正卖命地挥动着手中的镐子。“行李你先放这，你先去试试手……”工头从帐篷取出一个铁镐递给凌云。
凌云一时间很懵，一来就干活儿？还没谈待遇呢？！这让凌云很头大，但上班第一天也不能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最后也只好拿着镐子走向王富贵开采的那片区域。
王富贵见到凌云后，一时间也没认出来这个愣头小子是谁。
还得是凌云先开口，“富贵哥，这次能来这儿工作真得谢谢你啊！”王富贵仔细瞧了瞧他，前后一联系便认出他来了。他之前还真没想到这小子工作还挺积极的。
到了这，王富贵开始当凌云的师父，带他熟悉矿场、教他如何采矿。凌云也很聪明，学得很快。一看就是干活儿的好料子。唯一不足的是在体力方面还有待加强。
凌云来的时机不太好。眼看着这片矿地最多还有一周就能开采完，但这对于凌云这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
小女孩在床上蜷缩着身子，隐约能听到些“呜咽”声。她一直记得哥哥说的话，要做一个坚强的孩子，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能轻易地掉眼泪。但她此时内心的孤独感令她惶恐不安，依旧很难克制住自己的眼泪滚落脸颊。她每天都祈祷着哥哥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毕竟十一岁那年她失去了父母，已不再想失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在想着或许明天哥哥可能就回来了！
她每天傍晚都在村口等着哥哥回来，但终究还是没有等来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凌晨五点，朦胧的月色笼罩着天空。帐篷外隐约传来碎石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嘈杂声。
矿地里的探照灯扫向凌云这边的帐篷时，半睡半醒的他下意识用手挡住了那刺眼的光线。睁开惺忪的睡眼，模糊的看见帐篷上投有一个黑色的人影。见那外面的人影蠢蠢欲动，凌云瞪大了眼镜，超快反应，“别进来！我没穿衣！”
神秘人影：“…………”
外面那人在心里暗骂一句，这兄弟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那人缓了一会儿，一股无名的恼火涌上心头，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否则扣光你的工资！”
一提“扣工资”，凌云从被窝里抄出一件已经捂热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穿上。
外面的噪音越来越大。他提着自己的镐子走出帐篷，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但凌云对待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当然不敢怠慢，只好拿起“武器”开干！虽说这种变态的作息时间难免会让人产生一种想要炸掉这个矿地的冲动，但在“深渊”中生活了十五年的他深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对他而言，不说做什么人上人，但起码要带妹妹逃离“深渊”，过上母亲所说的那种“小康生活”。
六点四十分左右，太阳开始东升。另一位“监督员”走出了帐篷，正好背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正在监督工作的工头走过去说了几句话，而后便向他自己的帐篷走去。
凌云在人群中找到了王富贵，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富贵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凌云也举起手中的镐子和他开采同一片区域。
中途，凌云好似想起了什么，渐渐地放缓了手中的动作，看了一眼身旁挥汗如雨的王富贵，语气平静地问他：“昨天问了工头，在这里工作一天的工资只有250块钱，但我听王大爷说你一天的工资得有好几千块！这是怎么回事？”
王富贵听到这话一下慌了神，连忙捂住凌云那张倒霉的嘴。
看到王富贵这紧张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见你是老乡我也不瞒你……”王富贵边说边偷瞄着监督员，附耳轻声道：“知道这里的灵石多少钱一颗吗？”
凌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王富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王富贵像是行内人一般，面对着眼前这位无知少年顿时变得愈加激动，“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听工头们说这里的灵矿品阶全是二级！每颗灵石的价格高达120万左右！”很显然，这个数字对于凌云来说是一笔巨款。
“难道不会查出来吗？”凌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刚来的时候就见这里的管理相当森严，并不太可能是那么轻松就能偷得灵石而不被发现。
“不会！”王富贵一脸不屑，“上层管理者心里清楚的很，这些工头在天灵城都是大家族中的仆人出身，再说有那个齐虎在，灵石少个七八十颗根本没有人去追究！”
凌云从地上捡起一块灵石，想仔细看看价值120万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单从外观上来看，矿地里的灵石都是不规则状，而且都是透明色。也不知道这华而不实的玩意儿有什么用？
凌云本想仔细端详一番，从而发掘发掘它的其余价值。但没承想灵石刚到他手中就“一改从前”，从原先的透明色变成了深蓝色。
王富贵更是直接看愣住了，嘴唇翕动，打心底里想骂人。他特别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快点解决这个事，那他之前所做的种种罪行搞不好都会被翻出来。
“算了……”王富贵看着他那副委屈的表情，垂下了眼低声自语道。
王富贵：“我今天晚上想办法将这颗灵石带出去，这事儿要保密！懂吗？”
凌云像一个知错就改的孩子一样，对这种完美的补救方法举双手双脚赞成。
王富贵有些嫌弃地向他挥手道：“走走走！工作去！”
…………
傍晚五点钟。工人们下班的规定时间。
“今天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是啊，还有一周就可以回去了。”
“…………”
下班后的工人们勾肩搭背去镇上餐店喝酒去了，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都是醉醺醺的。
睡觉前，王富贵把凌云拉到自己的帐篷里，从枕头下掏出一张有些破旧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几行字。他打开一看，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楚突然涌上心头。
王富贵躺了下来，枕着臂弯看着他，“我爸说，你妹妹很想你。这边的矿地也快结束了。不如明天回家得了，省得让你妹妹担心。”
“就这么回去吗？矿地结束还有几天呢！”凌云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对他来讲多挣一天的工钱都是好的啊。
王富贵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补充道：“别怕钱不够，你还有个价值150万的宝贝呢！”
“你把它卖了？”
“没有……”王富贵顿了一会儿，敛了所有表情继续说道，“我之前的那些买家都在镇外。就在刚才，我听外面回来的工人们说玉龙镇被封锁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但你最好祈祷这件事和灵石无关，否则到时候咱们都得玩完！”
凌云不再说话，两眼忧虑盯着手上的那张纸发呆。
…………
天灵城中心管理区。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外面的水雾令人们的视线逐渐变得朦胧。天空偶尔闪过的光刃划破了房间的黑暗。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站在窗边正抽着一根雪茄，俯瞰着整个天灵城。不久他转而抬头看了天空好一阵。
密密麻麻的雨点从空中落下，打在玻璃窗上碰撞出一小片水花，转瞬即逝。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从黑暗角落走了出来。
“十七年了对吧……乔娜。”男人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看向身旁这个身材苗条却一脸冷漠的女人。
电光甩过，男人脸上的表情竟略带些哀伤。
“您指的是？”女人的话刚到嘴边又停顿了下来。十七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是人们永远也不愿回忆起的悲剧。
男人沉默着并没有回答，像是默认了女人心里的答案。
中年男人转身走到桌边，将夹在指间的那半截雪茄烟摁灭在金边烟灰缸里。他的手越过了烟灰缸拿起了桌上的一叠文件。
“刚接到通知，上级组织开会！现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