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左右为难
“大姐，虽然咱俩关系好，但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小心脏受不了。”吴程也意识到事情的后续严重性，渴望这是个天大的玩笑。
“我是跟你关系好，我也是爱开玩笑，哈哈！”电话那头传来大姐吴林爽朗的笑声，吴程听到后，提到嗓子眼的心往沉下来了，然后吴林又紧接着说，“但你想想我是拿这事开玩笑的人吗？”
这句话认真的让远隔几百公里的两人都沉默不语，因为吴程也清楚，大姐吴林如果不是得到确切的分数线，她是不会打电话告诉家里的，只不过没想到是自己接的电话。而自己呢？不想接受这现实，又只能接受。
晚上，一家三口都阴沉着脸吃饭，古英不停给吴程夹菜，吴佳阳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已经很长时间不喝酒了，这时候，拿出墙角落里那瓶光瓶白酒，倒了一杯，洒在了小酒杯壁上，便赶忙用舌尖舔舔。吴程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下午的时候，他向要好的同学打电话，也都确认了几所中学的录取分数线，更是确定了大姐的消息是真的。
“该死的301，就差一分。”
“咳！你差一分，我差几十分，我说什么了？听我妈说，要么找人，要么拿钱，还好我压根就不想上育德，听说管的可严了，吃饭都限制。”
“哦？还有这一说吗？”吴程更是惊奇。
“就是刷饭卡，一顿最多5元，一天最多只能刷15元。”
“那你可别去，你一顿最少两个15呢。要是你去，肯定是抢我饭卡刷。”
“对了，今年起步价是3800，差一分100块，你看我，要是拿钱就得七八千了，我可不想家里拿半天钱再把我饿瘦了。”
“没例外吗？”吴程好奇地问。
“有啊，那就是走后门，找找关系，送送礼，可是别人都好说，你是难办，你现在吧。是最左右为难的，交钱补分数的那套，你很不划算，可是，你如果找人，除非是硬关系，要不然，请客送礼，一套流程下来，也便宜不了太多。要么，你就考虑考虑别的学校。”
“别的学校，不是都没有育德的教学质量好吗？”吴程这是一本正经地回了句。
“这个，也有几分道理，但是，别的学校也有教的好的老师，学的好的学生，比如城东边的培英中学，这几年办的就不错，没准你去了就是年级第一，我觉得要是你的话，能行。”
“我也觉得我能行，但我更觉得育德中学适合我。”
“你是因为育德中学适合你，还是觉得她一定会上育德。”
“死胖子，你是不是想尝尝浑身运动减肥**，气死我了，怎么有你这么个八婆。”吴程没好气地回了句。
“好了，吴程，你别想太多了，你是能不能去的问题。而我是想，不能去的问题。说白了，都挺惨的。”
“你上不上学的重要吗？还不如继承家里的事儿，从现在起，做个少东家，不也挺好的吗？”吴程讥讽道。
“你见过一顿吃30的少东家？”
“对不起，我说少了，你家是卖猪肉的，你这一顿可不止，30起步，还有很大进步空间，看看你肚子，那腿，那手肘，说吧158的个头，在你家把你切了剁了，能卖多少？”吴程又一次讥讽电话那头，气的那边直跺脚，然后被挂断电话。
吴程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他苦中作乐罢了，他对于未来从未有过什么具体规划，他能想象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比如光和影子的追逐，爱与情的交织，最后是父亲用一句“不争气的东西”作为结局。
古英赶忙劝阻道：“他还是个孩子，300分不低了，你还想让他怎样，只不过，只不过...”确实你若怨命，命运对每个人都是不公的，古英便没有说出口。
“别说了，我看了其他学校的招生简介，培英中学就很好，很适合我。”
“你想好了？”
“没有，可是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我知道，咱家没钱，要是拿钱买分或者找关系花钱送礼，哪一项的支出都够我在培英一学期的学费了。”吴程的这句话，很现实又很冷静，吴佳阳很欣赏能说出现在这番话的吴程，他看到了他希望看到的有家庭责任感的男子汉。
一个男人成长是需要过程的，是需要不同环境刺激催化的，他的下限取决于从小家庭的培养和童年的幸福与否，至于上学后，你要知道，哪怕是一个幼儿园小班，就已经是一个小型社会。
当来自不同家庭的掌中宝汇集到一起，即使年龄再小，也能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宇宙的中心，不是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单单这样的情况，上小学如此，面临上中学的吴程更是如此。
“你也别太下决心，你爹我看看能不能卖卖老脸，给你找找关系。”
说完这句话，吴程很是震惊，他完全想不到父亲吴佳阳会这么回答，吴程是分外感动。但最为吃惊的还是属古英，多少年了，遇事即躲，而今天却说出来这么句破天荒的话来，古英知道，吴佳阳哪里有多少门道，两口子生活了二十来年，今夜可能要说上很多话。
等西屋的吴程熟睡后，两口子便小声商量起来，古英有些担忧地问吴佳阳：“你能找到关系吗？”
“不能！”吴佳阳果断地回答，这答案古英一点意外，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来说，丈夫是司机，自己只是个摆百货地摊，赶个早集晚集，大的集市，就这不多的收入还生怕被罚钱，哪来的那么多人脉关系。
“那怎么办？”
“钱就是关系。”
“但这个好像跟咱们家没关系，咱们家没多少存款，真要是给吴程交了钱上学，咱家真得想想以后下顿饭吃啥了。”
“原来已经到这地步了。吴林在外面工作，也不容易，她不给咱们要钱就是挺好的了。老二今年复读，看看能不能考上个大学，但是，终究是个女孩。咱们当初供她高中复读，爸还给拿了2000，咱没法再给老屋张嘴了。你妈那，更是不好开口。至于其他的同辈亲戚，咱就别指望了。”吴佳阳说的不快，分析得极其到位。处境堪忧，可是男人说出去的话，是不能收回来的，更何况是一个男子汉对另一个男子汉的承诺。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吴佳阳说完，背对着古英呼呼入睡。
可是各怀心事的俩人，在如此左右为难的处境下，又怎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