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烟花柳月之地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蒋献死皮赖脸地在谈笑这住下了。
谈笑就是这么定义蒋献的,一个死皮赖脸的穷酸文臣。
谈笑抱着她的剑倚在门框上,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着庭院那个正忙忙碌碌种花的男人。
“喂,你在这荒漠之地还想种出花种出草来?”
蒋献回头,脸上已经沾上了泥土,笑着很肯定地说:“能!我挚友就种出来了。”
谈笑笑了,戏谑道:“那你慢慢玩泥土吧。”说完就走了。
等将最后一株花种好后,蒋献也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院子。
雁行关和京朝没法比。雁行关的路是土路,走过的人稍微多一点,沙尘便会迷了人的眼,街上的商铺也很少,走完全城不过一间杂货铺子,一间客栈,以及一两个可以下馆子的地方,在城外还有一家茶馆,但是他家的棚子看起来并不经风吹,蒋献怀疑可能上一秒还在喝茶下一秒人就没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这里的人太过于贫苦了。
他们既要支持军队打仗,以求安生之地,又要忍受糟糕的天气,承担沙尘暴带来的颗粒无收。
当然,倒也不是所有人全都是苦不堪言,有那么一处地方是日日笙歌,好不快活。
蒋献寻了今日这样的好日子,摇身变成背着家里母老虎出入这里的男人。
这个地显然比不上京朝那些个装潢高档的青楼,就一简单的二层楼,没有招牌,门口也没有一声声酥入骨的“客官”,乍看之下以为是什么正经经营的客栈。
蒋献在一楼和其他男人挤成一堆,一起翘首以盼花魁出来。
花魁出来的瞬间,蒋献比谁都激动,俨然甘愿成为花魁裙下鬼的样子。
旁边有一大兄弟被蒋献狂热的态度吸引到了,搭着蒋献的肩,凑近他说:“大兄弟,你是头回见这小娘子吗?”蒋献乖巧地点了点头,装的是一副天真无知好欺骗,“我们也就看看的份啦,这小娘子的一晚也就只有这上面的雅间才买的起。”语气不乏遗憾。
蒋献顺着大兄弟悲伤的眼神往上看。
对视了!
和早上那个祝他玩泥巴快乐的人对视了。
不仅对视了,那个人还送了他一枚“你死定了”的眼神。
蒋献心里一惊,真的有那种背着家里母老虎出来的感觉了。
蒋献讪讪然,假装没看见,躲避眼神,继续若无其事地扮演着疯狂追求花魁的痴人。
这场与草原的盗贼的仗打了好几年,起初她的兵随从谈笑一直扎根在荒漠之地的外围,一直是他们进攻这个王朝的第一关。然而他们不停地后退,退后,退到了雁行关,雁行关一旦被突破,那么京朝岌岌可危,在这样关键的时候,雁行关的太守居然给跑了。
于是退到这里的谈笑,被一纸诏书钦定成这里的太守。
就这么又过了一年,这一年谈笑一直在战场上,城中的事务只能是忙里偷闲处理。
所以嘉庆建年十余年,雁行关的人依旧吃不起饭,甚至越来越穷,这座城也越来越没有生气。
当然除了这里。
谈笑终于得空可以远离战场,来处理城中的事,好好喘一口气。
花魁出来的时候,谈笑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一声很熟悉的呐喊声吸引了。
一看,谈笑被气到了。
她看见了某个天天扮演穷酸文臣的人和她借了一大笔钱之后,跑到这烟花柳月地寻快乐来了。
谈笑气的把筷子折断了。断!了!
二饼在一旁看的十分紧张,因为他的师父在折断筷子之后,就比划着筷子,试图让底下那个骗子立刻毙命。
二饼给师父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提醒师父:“师父,我们今儿是纨绔子弟,不是武威将军。”
听了这话,谈笑才不停地深呼吸保持冷静。
二饼相当害怕,毕竟最近师父碰上这个京城来的人时情绪起伏都很大。
——不可以为了一个破男人,毁了我的治城大事。
谈笑等了许久也没看见什么异常的,索性起身溜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其实真正离开的原因,是看见某个骗子寻欢作乐的这么愉快,让人克制不住杀了他的心。
谈笑“一不小心”走到了他们的后院,又“一不小心”地听见了牙房里有呻吟声,比半夜的野猫还要凄凉。
谈笑猫着腰在窗户那戳了一个洞,看见了一个姑娘奄奄一息地趴在床榻之上,帷幔飘摇,姑娘身影若影若现,隐隐可见那阴红的床榻,看的谈笑眉头紧皱。
分不清到底那是红被子还是血染红的床榻。
谈笑猫着腰离开了。
单枪匹马把人姑娘劫走了有什么意义,只会打草惊蛇。
谈笑在心里和姑娘道了歉,说下次一定把她救出来。
二饼在雅间再次寻到谈笑时,可以看见谈笑明显情绪低落了许多,看向老鸨的眼神愈发不善起来了,感觉谈笑下一秒就可以把人老鸨活剥了。
谈笑:“走!”
二饼愣愣地跟了上去。
离开那间二层小楼时天色早就黑了,街道空荡荡,只有他们和那被月光拉长了的影子。
谈笑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思索着。
她很希望给这座死气沉沉的城池来几把新官上任的火,但是很可惜她毫无头绪。她像是一只被困在树脂里的蜘蛛,无论怎么挣扎也找不到出口。
这不免有点令人丧气,毕竟谈笑在战场上还没有打输过。
已经入秋了,夜越深,秋风越是瑟瑟,冷的二饼发抖。
谈笑注意到了,让二饼快些跑回家去取暖,而她需要寒风来保持头脑清醒。
过了老半天谈笑才回到府邸。
看见乱糟糟的庭院,就会想到某个骗子,谈笑烦躁的心更加暴躁了。
把门一推开,那个骗子就在她书房等她。
谈笑重重地把门关上,“砰”的一声,吓到了野猫,没吓到蒋献。
“还钱!”
蒋献还是笑着:“你看儿时我借你钱,你现在借我钱,这样我们不是扯平了吗?”
谈笑:“放屁!一个肉包子顶几个钱,你去一次那个地方多少钱。你不会算账嘛?”
“我们的感情是钱可以衡量的吗?”
“狗屁,我们没有感情。”
蒋献的笑容一僵,然后又扯开了笑容:“你小时候可是拉着我的手,说要做一辈子朋友的。”
“那你还说,朋友从来不说谎呢。骗子!”
谈笑在心里补了句,背叛我去京朝的骗子!
蒋献后知后觉,再这样子争下去,可能真会变成敌对关系。
可这不是他来这的原因。
谈笑转身,坐到书桌前,很冷漠地问:“行了,说吧,在那里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