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引魂路
“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妈,你也别太牵挂了。”陶恬安慰道,虽然干巴巴的话语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仙师,我该怎样做。”妇女收起情绪,下定了离开的决心,灵魂的声音开始变得飘渺。
“正常情况下你什么也不用做,你之所以驻留在人间,是因为一缕执念聚拢了你的灵和魂。”陶恬回答。
“执念松动之后,你会逐步消散,分解成灵质和魂质。”
“就像人吃东西,然后消化食物一样。”
“之后你的魂质会输送到冥海,灵质会融入天地,呃,我是说融入到周围环境中。”
“没有阴曹地府之类的吗?”妇女好奇地询问道。
“曾经有,现在……哼。”陶恬不屑地冷哼一声,没有给出解释。
“行了行了,看在你还算配合的情况,我可以给你个福利,不用体会那种一点一点被拆散然后遗忘所有的过程。”陶恬活动了一下筋骨,站了起来。
“在你家人回来之前我就得溜,所以给你开条小路吧。”
陶恬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身的灵力分布。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妇女,确定了灵魂的数目。
随后他伸出右手,一点点幽蓝色的火光攒聚在他的手心。
陶恬右手将火焰托在手心,缓慢地结了三个手印。
妇女的灵魂没有看懂陶恬结手印的含义,不过她看到幽蓝色的火焰顺着陶恬手掌蔓延着。
陶恬最后伸出双手,左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呈直角张开,其余手指呈握拳状态,双手四指组成一个长方形,幽蓝色的火焰此时顺着他四指的内侧燃烧着,他把四指组成的长方形对准妇女。
“吾持明灯,攒聚魂根。”
“心乡不远,冥路请登。”
一道周围燃烧着幽蓝火苗的大门在妇女灵魂身后展开。
门后,一条白色台阶连接着大门,不知终点是向何方。
台阶之外是无垠的黑暗,让人看一眼便感到眩晕。
大门展开之后,妇女的灵魂便开始逐渐被吸入其中,她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圈周围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家,伸手按在眉间,一丝淡淡地白光和一颗黑色的种子从眉心渗出。
她将两件事物递给陶恬,说出了最后的请求:
“仙师,劳烦您给我的家人托个梦吧,这是我想对他们说的话。”
“另外这枚种子,是绿萝种子,以前家里养过一盆,我不在以后就枯死了。它的种子种在了我的身体里,我没什么东西可以感谢您的,这枚种子就交给你。”
“大妈,我真的不是什么仙师。”陶恬不忿道。
他接过妇女递过来的东西,一枚白色晶体在他手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而种子仿佛失去生命一般寂静。
“感情大妈你这是把我当小叮当了是吧。”陶恬的脸垮了下来。
“仙师,我也不知道如何称呼您,但真的很谢谢您…真的。”
中年妇女的灵魂在她递出两件物品以后,便加快了消散的速度,不一会儿便化作一片沙云被大门吸入其中。随即,火光消泯,大门合拢,似乎未曾出现过。
陶恬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两个黑色的陶罐,眼神瞟过卫衣袋口,里边是深不见底的黑色空洞。
“好像还真有点像小叮当……”陶恬木然地想到。
他将晶体和种子分别放入两个罐子,又重新塞回口袋里。
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不过妇女的委托他实在是没能力解决,准备带回去另寻他法。
看看表,已经八点五十了,陶恬站在门口检视了一下周围客厅,确定除了撕扯下一截卫生纸之外没有留下什么入侵民宅的痕迹后,转身拧开门把手走出房子。
当然,他也没忘记用灵力凝成薄膜包裹住手掌。
“还好这户人家没锁门,不然我还得用任意门出去……”陶恬心里暗想,同时感觉自己的些许能力和某个霓虹国漫画里的蓝白色生物越来越像。
关上房门后,陶恬用脚擦了擦刚才进门时滴落的唾液,整理了一下卫衣兜帽,再确定了一下摄像头中没有自己的身影后,走到楼梯门口。
原本摄像头中模拟的画面是胖子一路爬到了楼顶天台上,所以现在陶恬也只能往顶层天台爬去。稍后可以省去模拟胖子再爬下来的过程。
也许这点灵力消耗并不大。但是他很懒,干涉信号传输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复杂到陶恬根本不愿意干这种重复劳动。
这栋楼只有25层。
陶恬爬上顶楼,走上天台。他舒展了一下身子,开始收敛之前铺散出的灵。
贲初市曾经也有澄澈的天空,再加上周围工业化程度不算高,按理来说空气污染并不严重。不过如今随着城市的快速发展,文明的灯火虽然驱散了黑夜,但是大量的光污染也使得夜晚的星星很难用肉眼看清。
当然,那仅限于**凡胎的眼睛,陶恬眼里的星空,复杂而幽深,除了繁星点缀,还有各种各样的灵,聚成粗细参杂的溪流,在天空中描绘各种光怪陆离的画卷。
随着最后一丝灵被收纳进陶恬的身体,他拉上卫衣兜帽,准备转身离开。
似是有所感应,陶恬抬起头,天空中一丝光亮亮起,倏然而逝。
渐渐的,又有一两颗流星撕开夜幕,尾焰在星空中拉出绚丽的弯弧,又逐渐消逝。
陶恬观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转身走下楼。
此时一颗流星剧烈地摩擦着大气层,迸发出耀眼的橙光,围绕它的光晕慢慢扩大,在漆黑如墨的夜幕中鲜亮起来。
随后它崩裂开来,消泯在空中。
陶恬此时已经走到十三层,他本着积极斩草,除根随意的原则,随手清理了以下盘踞在楼栋里的残余黑色根须。
路过十三层时,他在之前那个女人的家门附近偷瞄了两眼,然后做贼一般拽出了连接进女人家的残余黑根,随后继续下楼。
当然,他也因此错过了刚才天空中的异象。
谭娴半趴在洗手间内的半身镜前,扒拉着一团浸满卸妆水的化妆棉,闭眼往脸上揉搓着。边上的洗浴喷头斜放在浴缸里的一个小桶中,喷洒着水线。
由于刚回家时瘫在沙发上休息了一小会儿,嗯,各种女性意义上的一小会儿。待到疲乏稍微缓解之后,身上的汗液都已经干透,留下黏糊糊的不适感才催促着她准备洗浴。
忙碌了一天,虽然上班过程中有补妆,不过下班出了公司之后又吃了顿饭,脸上的淡妆也掉得差不多了。
因此卸妆过程并不复杂,草草处理了一下面部之后,浴缸中冒出了点点热气。
她逐件褪去脏衣服,扔进洗手间内专门用来收纳脏衣服的收纳袋中。
把浴缸中的桶提出去后,谭娴装好喷头,站在喷头下,温暖的水流在她的背上激起一层浅浅的水花。
突然她颈椎一麻,随后难以形容的畅快感扩散开来。虽然双腿还是有些酸胀,但是近几天颈椎部位的不适感突兀地消失了。
“果然下班之后洗一个热水澡是一天中最舒服的事。”谭娴暗自想到。
沐浴过后,谭娴穿上睡衣,在洗漱台附近折腾着护肤品。
因为长时间加班导致夜晚总是想报复性玩会儿手机,镜子里的女人黑眼圈比较严重,齐耳短发一缕缕耸拉在没有精神的脸庞两侧。
谭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失神,曾经的自己年轻又有活力,仅仅两年的打工人生活,就使得大学细心保养的皮肤变得有些粗糙。
虽然称不上是美女,不过五官也算是端正,眉眼间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齐耳短发配上些许妆容,若是搭配上合适的服饰,走在街上也能赚到一些回头率。
不过最近对身材方面的管理有些走样,谭娴捏了捏小肚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堆积起来的脂肪,心里有些惆怅,不过对于自己一米六二的身高来说,略微胖一点也不会太明显。
自己才24岁就已经看不出校园内残留的青涩痕迹,打工人的饱受的摧残很容易就从精神反馈到**。
她掏出吹风机吹干头发以后,从梳妆架上取下四瓶护肤品,按顺序轻抹在脸上。由于假期在即,加上明日还有工作,谭娴打消了做个面膜的念头,收拾干净梳妆台后走到厨房拉开了冰箱。
冰箱里没有多少食物了,盘算着明天去商城里需要买的囤货,她拿出冰箱里的黑森林蛋糕,准备战术性欺骗一下自己。
“只要我不上秤就不会长胖,吃完这个明天就减肥。”这么一想谭娴就开心了一些。
巧克力的苦,奶油的甜,夹杂着樱桃酒的醇香在口腔里化开,谭娴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享用完甜点的谭娴想起了今晚有流星的新闻,不过回忆起回家路上略微惊悚的回忆,她还是打消了去楼顶看看的念头。独居的她在这小小的居民楼里,很难有胆子深夜独自出门。
谭娴站在窗前略微观望了一会儿,没看到流星的影子。
于是她收拾干净桌子,洗漱一番后爬上了粉蓝色的床。
玩了一会儿游戏,社交软件没有任何人联系自己,谭娴感觉有一些小小的失落,正当她准备放下手机时,微信上弹出一条消息,是母亲:
【娴娴,后天就是国庆了,你回不回家喔,你老汉儿这两天是时不时就要看你朋友圈,想死你喽。】
谭娴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一点点晶莹在她眼眶里打转。
她轻轻敲了几个字,最后又删掉,调整了一下情绪,按下了语音按钮:
“妈,我买了后天早上回来的机票,到时候记得给我弄点儿好吃的哈。”谭娴用川蜀地区的方言向母亲撒了个娇。
“行了行了,早点睡,娃儿似,天天熬夜也不怕长丑啰。”手机里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谭娴给手机充上了电,搁置在一旁同样是粉蓝色的床头柜上。她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就逐渐平稳。
虽然生活很平淡,平淡到有些时候让人感到绝望,不过大家都是靠着一点点细小的美好和感动维持着心理状态的平衡,些许委屈和阴霾,与生活中细碎的闪光点相中和,不知不觉也就向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