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傅春野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刷开门的时候砰的一声响,头顶落下纷纷扬扬的彩色碎屑纸。
傅年年在门边拿了个拉炮,一脸欢欣鼓舞:“恭喜我家小野长大成人!”
终于摆脱处男身份,和女生在外过夜,以后就是真正的大人了!
傅春野拍掉肩上和头发上沾到的纸屑,又看了一眼落了满地的那些,早晨好不容易退下去的体温感觉又要上来了。
“记得拿吸尘器过来弄干净,要让我看见一片,你今天开始就可以不用在这儿住了。”
“哎呀这是欲求不满呀!”傅年年围着他转悠,看到他脸上的憔悴病容,心惊道,“怎么了,难道是第一次把持不了自己,大泄元阳累着了?”
他没理她,进门就找东西:“我笔记本电脑呢,又被你放哪儿了?”
傅年年指了指书房。
他进去打开电脑,傅年年跟上去,大骇道:“不会吧,你要查什么?难道昨晚没成功,你没找到正确的通向新世界的大门?”
傅春野闭了闭眼。
“姐,你好歹是偶像,就算过气了,也是偶像。”
脑子里这么多黄、色废料,粉丝们知道吗?
所以说年轻人追星真的要慎重,什么985学霸,什么知性氧气美少女,都是人设而已。
其他偶像背地里只是抠脚,他姐姐不仅抠脚,还输出黄、色废料。
“这有什么,食色性也,这种事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的,都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嘛!”她不以为意,抱着抱枕在他身旁坐下,“我说,你什么时候跟小姑娘好上的呀?不会她还是我助理的时候你俩就暗度陈仓了吧?”
都是十**岁的年纪,花儿一样的青春,多么美好哇!
傅春野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道:“她不知道我是你弟弟,也想不起我们以前见过面,你别在她跟前说漏了嘴。”
“噢,难怪昨天在音乐节遇见我要躲躲闪闪了。不过为什么要瞒着她呢?你们就见过一面,她想不起来也很正常,你告诉她不就行了?”
“你大学时候的男朋友,叫舒诚的那个,前不久我见到他了。”傅春野道,“他在明大读的研究生,作为杰出校友来跟在校生作交流,他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律师了。”
“好好的,提他干嘛呀……”
“你还喜欢他吧?或者说,从来就没忘记过他。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他?”
傅年年无言以对,她以前是学法律的,伶牙俐齿,什么话题都能跟人辩上三分,只有提到舒诚的事除外。
“那怎么能一样呢……”她轻声嘀咕。
“怎么不一样?”
“我跟他是前任男女朋友,前任!你没听说过前任是世界上最凶猛的动物吗?你会去跟狮子老虎说你好可爱啊大猫,我喜欢你们吗?但你这不同啊,你们都没开始过,机会有得是。”
“我只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傅春野在键盘上打着字,傅年年好奇地探头去看:“你这一大清早回来就打开电脑忙啥呢?你们明大究竟是个什么学校,不管期中期末功课都这么紧!”
“嗯,论文的调查报告,阶段性的,所以要写一下。”
“你不用睡一会儿吗?都有黑眼圈了,不会是真的生病了吧?”
“拜你所赐,感冒传染给我了。”他低声咳嗽,“上次给你买的感冒药还有吧,给我拿一下。”
傅年年点头,刚要起身去拿,他又说:“算了,我背包里有昨天买的药,吃那个吧。”
盛小羽专门跑去给他买的药。
希望早晨吃了不会那么嗜睡,那份所谓的“暗恋观察报告”他一定要尽快炮制出来。
他还要靠这个来交换盛小羽的“暗恋笔记”和她更多的喜欢,更多的欲罢不能。
…
盛小羽其实有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了。
她起的太早,昨晚挂心傅春野的病情,时不时起来看他的状态,根本就没怎么睡着,所以一上地铁就打瞌睡,一直睡到终点站,是被工作人员给叫醒赶下车的。
她走的时候,傅春野已经不发烧了,醒来看到她不在很有可能会不高兴,希望看在准备好的早餐份上,不会真的生她气。
她是真的没法再继续待在那儿等他醒了,共处一室之后的早晨,睁开眼面对面,总觉得十分尴尬。
还有给他画的头像……她其实还犹豫过要不要送给他用。
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的感觉太不受控制了,她怕他都能从中感觉到什么。
他会怎么想她呢,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很随便又很好搞定的女生?
廉价易得的东西,不管是首饰珠宝还是人的感情,都得不到珍惜。
何况假戏真做,暗恋就是真暗恋了,他们之间门就什么都结束了吧?
认清现实啊,小羽!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又陷入爱情的沼泽里。
回到寝室,拿钥匙打开门的瞬间门,就感觉到气氛的诡异。
她本来要往床上倒的身体硬生生僵住,看着眼前三个室友:“怎、怎么了,你们今天上午都没课吗?”
三人都没说话,只有牛慧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出什么事儿了吗?”小羽小心翼翼地猜测,“昨晚查寝了?”
一学期里辅导员偶尔会到宿舍点点人,主要是为了学生人身安全考虑,怕有些人长期不来上课又不在宿舍,处于半失联状态。
万一碰上查寝的时候人不在,本人还要单独到学院办公室去跟辅导员说明情况,比较麻烦。
看她们现在这个“三堂会审”的样子,她只能联想到是昨晚查寝了,而她刚好不在。
“你昨晚去哪了?”丁芮茜清了清嗓子问道。
“我……遇到点事儿,住在外面了。”
“外面是哪里啊?亲戚家里,朋友家里,还是酒店?”
小羽眼睛转了转,牛慧已经盯着她说:“当人的大脑回忆真实存在的事情,她的眼睛会向左转;而编造一个虚构的事实,眼睛就会向右转。你的眼睛刚才先向右再向左,看来昨晚是发生了些你不想跟我们说的事情。”
“不是不是!”
“还说不是。”孟菁华站起来,绕着她走一圈,又走一圈,“昨天音乐会没结束你就走了,那会儿还不是很晚,你跟傅春野学长……嗯,去哪儿啦?”
另外那两个人听到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惊讶,说明早在她回来之前,她们应该就已经听说昨天他俩在一块儿的事实了。
亏她还左想右想要避嫌,看来群众的眼睛的确是雪亮的,尤其是每天跟她住同一个屋的群众孟菁华同志。
昨天傅春野身体不舒服,天又开始下雨,她离开得匆忙,都没来得及跟孟菁华他们好好打招呼就先走了。
先走的人夜里却没回来,也难怪她们会有疑问。
盛小羽很是苦恼,之前想过的缘由和辩解这会儿也统统想不起来了,忽然感觉很无助。
宿舍另外三人见她这样,也有点慌神,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关切道:“喂,你没事吧,不会真的是傅春野那家伙欺负你了吧?”
“有什么事你要说出来呀,我们会帮你的,不要怕。”
牛慧已经握紧了拳头,准备撸袖子要去干仗了。
赵龙说人不可貌相,傅春野表面看似不驯,又有傲人的外貌条件,其实内心是很柔软的人。
内心柔软的人会带学妹在外过夜,还让她事后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我去把他找来,让他当面解释清楚。”
盛小羽连忙拦下她:“不不不,真的不关他的事!他昨天是生病了,我在酒店照顾了他一晚上而已。”
她把事情的起因和经过都说了一遍,那三人听完面面相觑。
“你是说他过生日,你们一起去了音乐节,还去酒店开了房,但你们之间门什么都没发生?”
她点头。
“你这不对吧?”丁芮茜露出福尔摩斯的神情,摸索着下巴,“你是不是漏说了什么关键的信息啊?”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啊。
孟菁华也点头说:“感觉学长他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答应女生出去玩,还一起过生日的人哎。”
“你们俩是不是在暧昧?”牛慧问。
毕竟之前两个人就来往频繁,很像是要搞“朋友之上恋人未满”那一套。
可据说暧昧应该是酸中有甜,她为什么露出这么苦涩的表情呢?
“因为我在‘暗恋’他。”
孟菁华她们几个听得虎躯一震。
“暗恋?傅春野吗?”
她能转移目标,不再喜欢周向远那家伙,她们当然是替她开心的,但傅春野啊……难度会不会有点大啊?
盛小羽看着她们脸上震惊的表情就知道,虽说之前都鼓励她往前冲,但真要喜欢这个人,都还是觉得云泥之别,不太实际。
“不是真的暗恋,是为了他的一份论文报告,算是合作吧。”
事到如今,她觉得也没必要瞒着室友们,事实上也很难瞒得住。
她把跟傅春野合作写这份暗恋观察报告的事跟她们说了,孟菁华了然道:“怪不得你之前找来好多行为经济学和社会心理方面的著作啊,原来是为了这门课。”
“那也是他借给我的,说有助于我理解我们正在做的事。”
“这靠谱吗?”丁芮茜始终抱有怀疑态度,“这种东西需要这么亲力亲为吗?”
做学问的田野调查之类的是很重要,但选取样本不行吗?需要这样拉人亲身实践?
“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牛慧也很冷静,“他会不会趁机占你便宜?”
盛小羽摇头:“他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人是我。他太好了,我觉得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
“嗐,这算什么问题啊!”丁芮茜不以为意,“喜欢就告诉他啊,这有什么难的?行不行就一句话的事儿。万一他也喜欢你呢,你们不是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她还是摇头:“你不知道,他最讨厌被表白,尤其是那种没有感情基础的。”
就像她这样,认识他也不过一两个月吧,贸然跟他说我喜欢你,肯定只能换来他的冷淡和疏远。
“还有这种事?不是说一般人都会对喜欢自己的人也抱有好感,因为感觉自我价值被肯定吗?还是说他真的遇到太多,已经麻木了?”
天之骄子的感情观果然他们凡人无法理解。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牛慧问。
“我也不知道……”这就是她感到烦恼的地方,“如果让他知道,这篇论文大概就没了,他也不会再跟我来往了吧?”
“那你就等等,等到他这篇论文完成,你们不再是这种合作关系了,再光明正大跟他讲。万一他不接受,那就算了,也没必要耗在这一棵树上,森林大着呢,我给你介绍更好的。”
丁芮茜才不信他那一套呢,没有回应的感情“早死早超生”,找到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孟菁华这会儿却一直没吭声,似乎有其他看法。
等到牛慧去跆拳道社团,丁芮茜出门约会之后,她才跟小羽说:“傅学长鼓真的打很好,不过他会打鼓这件事,我们学院的人之前都很少知道。”
“是啊是啊,没想到呢,他好像本来要读柏林音乐学院的,后来却选择回国考大学。我也好奇他为什么突然愿意加入乐队。”
她心里是一直有这个疑问的,昨天突发状况太多,根本没来得及问他。
孟菁华道:“我觉得他参加乐队是因为你。”
“我?”
“嗯,因为我跟你是室友,又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加上驻唱的酒吧又是你表哥开的,他应该是也想对你身边的人好吧。”
爱屋及乌,就是这么个道理。
盛小羽愣了愣,随即笑着摆手:“怎么可能?”
她就算对自己再有信心,也不会这样想的。
孟菁华摇摇头:“走着瞧吧,我觉得你以后会明白的。”
相信她,玩音乐的人第六感是很强的。
盛小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圣诞暂且这样过去了。
她给傅春野发了问候信息:【病好点了吗?圣诞快乐。】
【好多了,谢谢,MerryChristmas。】
回答很简短,看不出情绪,也看不出身体是不是真的康复了,很有傅春野的风格。
完了,她现在已经是真的像个单相思的人那样,对着短信都能患得患失了。
周一收到表哥季杰打来的电话,“小羽,那天你订的蛋糕不是没能拿到吗?今天可以给你再做一个,要不要给你那位‘朋友’补过一下生日?”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朋友”这个字眼,似乎已经猜到是很不一般的“朋友”。
“啊?不用了吧,杰哥你别破费啊,不用特地给我补的。”
“没事,这两天圣诞节,店里忙疯了,蛋糕点心根本不够卖。正好你那个订做好的还没裱花写名字,有客人喜欢就整个买走了。我忙到今天才有空跟你说,烘焙师傅也有空,今天给你补一个吧!”
小羽还在踟蹰,旁边听他们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孟菁华已经凑上去说:“那就麻烦你了杰哥,我们晚点过来取蛋糕!”
小羽大惊:“这这这……”
“这什么呀!”孟菁华摘下另一侧的耳机,“我打听了一下,傅春野已经两天没回过学校了。你不是说他在外面有公寓嘛,可好像父母都不在身边吧?生病的时候人会很脆弱的,你带着蛋糕去他家里探病,说不定能有新的化学反应呢!”
趁虚而入,趁热打铁……怎么都行,对她现在进退维谷的困境应该有帮助。
但盛小羽看来,化学反应什么的都是其次,他一直没回学校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
盛小羽发消息问欧阳远征:【你知道傅春野自己住的公寓具体地址是什么吗?】
他很快就打电话来跟进:“不会吧,你们发展得这么快,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哪个地步啊,要真是那个地步,她还用打电话问别人地址吗?
“算了,就猜到你也不知道,我再问问别人吧!”
欧阳远征就是经不起激,“谁说我不知道了,我不仅知道,还去过呢!不过告诉你了,我有什么好处?这怎么说,也是他人**啊!”
不愧是他。
“我看傅春野换了个新头像,你画的吧?给我也弄一个,我就告诉你。”
所以他才是真的暗恋傅春野那个人吧,连头像都要用同款!
小羽把电话挂了。
欧阳很快发来地址,不忘附上一句:【头像啊,别忘了。】
她还没答应呢……
…
到人家里拜访不能空着手去,于是她还是到表哥店里去把蛋糕拿上,然后照着欧阳给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公寓。
傅春野真的住在这种地方吗?
小羽抬头看着楼与楼之间门开阔的绿地,中心花园的湖泊里停着飞来过冬的天鹅,葱葱茏茏的行道树到了冬季也没有衰败,只是变成了深浅不一的褚红、金黄和墨绿。
楼下的大堂富丽堂皇,墙面和地面的大理石砖亮得可以照出人影。
如果不是恰好有人开门出来,她在楼下估计就被科技感十足的防盗门给挡住了——这个对讲系统她都不知该怎么用。
出于未来新闻工作者的职业敏感和好奇,她在等电梯期间门查了一下这里的房价。
好家伙,一平方超过六位数,而且没有小户型。
傅春野究竟是怎么样的家庭背景,能供他在这里拥有一个自己的天地?
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奋斗不到这么好的房子,而眼下他甚至都还没有大学毕业呢。
…
盛小羽满怀忐忑摁下门铃的时候,傅春野刚泡好一杯热美式,点了点电脑文档上的打印键。
炮制这篇暗恋观察报告还是花了他不少时间门,大概跟他生病状态不佳也有关系,照理应该信手拈来的,因为本就是个信口胡诌的东西。
打出来看一看,不合适的地方要改,甚至连格式都要靠近最正规的论文模板,可能还要拿去给盛小羽也过个目,让她安心继续暗恋的游戏。
傅年年刚睡了一觉起来,闻到咖啡香很不满意:“你怎么没顺便给我也泡一杯啊?”
“咖啡机就在桌子上,点一点你尊贵的手指就有了。连这个都不愿自己来的话,不如叫外卖吧。”
“我要喝冰的啊,你这有没有冰块?”
她光脚踩在地上,到餐厅去翻冰箱。
门铃响起的时候,傅春野以为她真的叫了外卖,隔着门板道:“你好,给我放门口地上吧,谢谢。”
无接触配送嘛,对大家都好。
门外的盛小羽有点懵圈。
他在家里,这很好,听声音也很洪亮,意识清醒,看来没有病得不省人事,昏倒在家里。
可他叫她放在地上……她低头看了看手里拎着的蛋糕,放还是不放呢?
难道他事先知道她要来?
盛小羽琢磨了一下,感觉以后有关傅春野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咨询欧阳远征了。男人之间门的友情虽然常被谈论,唱成光辉岁月,但究竟是个什么尺度她也搞不清楚,说不定她那头刚问完,两人就暗通款曲,傅春野连她拎着礼物登门都知道了。
不能怪她有这样的怀疑,主要是她对欧阳此人了解不深,不知道他底线在哪里,或者有没有底线。
盛小羽紧了紧手里拎着的蛋糕,还是硬着头皮又摁了一次门铃。
这次傅春野趿拉着拖鞋来开门了。
他手里还端着咖啡,用那个画有可爱图案的马克杯装着,然后先从猫眼朝外看了看。
盛小羽的脸在眼前放大,她不知道猫眼里有人看她,还抿了抿唇,大概是有点介怀唇膏是不是被口罩抹花了。
受了惊的傅春野转身就跑。
跑得太急,在沙发旁边还滑了一跤,脚上的拖鞋也飞了出去。
幸好刚才手里的咖啡杯已经被顺手放在了门边的小几上,否则这会儿真的悲伤顺着咖啡逆流成河。
他在自己的领地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傅年年听到他摔跤的动静跑过来看,他已经忍着疼自己爬起来,在她的女高音喊出声之前拽住她,把她整个人塞进了离得最近的厨房,拉上滑门。
“喂,你搞什么……”
她不满地伸出头来,立刻就被他按回去:“盛小羽来了,你躲在里面别出来,要是被发现,你就别想在这儿继续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