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星星

所谓星星

这场雪下的空前的浩大,是横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景象。仅仅一夜之间,雪就下到了将近有一人高度,就连政府也发出灾害预警,该地区的居民不得已被迫离开该地区,前往其他地区避难,由于灾害范围过广,警察与公安齐齐行动去搜寻受害者,就连军警也被调用,加入了搜寻雪灾受害者的行列。

神威可能万万没想到,好好的一个抓人任务突然变成了救人,看来“远东的英雄”履历上又要添加浓重丰厚的一笔了。

乱步在天台上堆起了雪人,听乱步欢快的介绍说那是他的爸爸妈妈,还有朱觉,风息,虚淮他们,还有警校里天天骂乱步的教官与那些与他合不来的舍友们,虽然无论朱觉怎么看,都只能看出那是一堆堆普通的堆起来的雪。

朱觉艰难的举起大拇指夸夸,乱步高兴的撒雪,在雪上转圈圈。

就这样,雪下了一晚上,东方的天空升起耀眼的黎明,官方的救灾任务也即将结束,全员,除了乱步与朱觉全部撤离横滨租界范围之外后,诞生了镭钵街的那场爆炸发生了,到底有多少人痛哭流涕,又有多少人抱着家人喜极而泣,这些种种,也都与朱觉无关啦。

他的灵已经散尽,唯有其核心留了下来。

——他的灵质空间。

在这片倒扣着的钵体中,唯有在“书”保护下的乱步与朱觉相安无恙。

但在爆炸产生的余波中,乱步手中的手机被劲风吹跑了,不知所踪。

一片灰蒙蒙的世界里,朱觉的手艰难的扶在了“书”上。

“谢...谢...”朱觉艰难道,摸了摸书面上《活着》两个大字,眼底第一次有了波澜,隐隐有流光闪过。

他果然,还是想活着,哪怕只是在老破小的房间里吃一桶泡面,那热腾腾的蒸汽也会让他感觉开心。

书无风自动,书页拍打着朱觉的手,仿佛不舍也仿佛道别。

灰蒙蒙的空气里,乱步绿色的眼里满是伤感,扶着无力的朱觉,看向他的眼睛,小声喃喃道:“你真的,要死了吗,就像爸爸妈妈那样?”

朱觉摇摇头,没有吭声,灵质散尽的他已经无法用传音了,所以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乱步直到十年后的今天,也不知道。

“你让我把衣服给他?”朱觉依靠在残垣断壁上,眼睛一直看向一个方向,乱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烟尘缭绕里,看见了躺倒在地的中也。

中也身上来自实验室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衣不蔽体。

乱步理解朱觉的意思,小心脱下他那还算完整的黑西装,哒哒哒跑到中也身边给他盖上。

中也红色的长发长到脚踝,如海草般密集,又如朝阳般绚烂,他稚嫩的脸颊红润,仿佛深陷美梦之中。

就在乱步准备回到朱觉身边时,书突然再次闪烁光芒,照亮了这片烟尘弥漫之地。

“朱觉!”乱步被书形成的能量波吹的无法靠近,但也托了书的服,这片的灰尘被一扫而空,空气前所未有的干净与清晰。

在一片圣洁的白芒中,乱步看见有一团白白的软软的半透明球状生物,从朱觉胸口蹦了出来。

那圆圆的球状物异常活泼,围着朱觉蹦跶欢快的转了几圈,然后不舍的蹭蹭他的脸,随后一跳,如水滴般融入了朱觉手中的书里。

在灵融入书的瞬间,书的光芒消失了,安静的仿佛就是一本真的书,名为《活着》的书,静静的躺在朱觉的手上。

乱步感觉时间仿佛变慢了,他的耳边一片寂静,如被雪埋葬般的寂静,纯净的绿色眼眸里,倒映着朱觉如镜般的眼。

乱步,十分的喜欢他的眼睛,因为它们像镜子一般清澈透亮。从朱觉的眼里,乱步能很清晰的看见自己,也能很清晰的看见,朱觉也看见了自己。

但那双眼,渐渐变得涣散,乱步再也无法从那双眼里看见自己了。

“朱...朱觉!”

乱步嘶喊着,憋了一晚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颤抖着身子瞬间扑了上去。

————

“咦?没有画面了...”

太宰醉醺醺的趴在桌上,戳戳画面,左边一只早已醉倒的织田作仰面朝天睡得正香,右边一只足足24小时都在工作,完全没睡,没喝几杯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安吾,外加一只醉倒在最左边座椅上的三花猫猫。

“什么嘛,结果只有我没有醉,不公平!”太宰脸上两朵红晕,打了个酒嗝,不满的拿起已经停止播放的手机。

手机的播放页面停在朱觉背对镜头看着黎明的画面,而乱步也出现在了镜头里,手机大概被他摆在了雪堆上,而乱步则坐在朱觉身边与他一起看日出。

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恍若与光同尘,迎来新生。

嗯?新生?

太宰猛的瞪大眼,右手迅速放大此画面,定格在朱觉左手腕上的粉色串珠上。

那是咲乐给朱觉送的礼物。

十年前,不存在之人...

思绪如电光石火般迸发串联在一起,太宰猛的瞪大眼。

“嗡嗡——”,在太宰意识到这一点的同一时间,他兜里的手机猛的震颤。

太宰赶忙打开手机——

【带围巾的傻逼:喂!与朱觉有过接触,且十年前不存在之人!这不有吗!织田作的孩子们!】

太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回复都来不及回复,猛的拽住身边织田作的领子疯狂摇晃。

“织田作!醒醒!快醒醒!孩子们!你的那些孩子们十年前并没有出生,所以...”

“啊?什么幸介?咲乐又尿床了?”织田作迷迷糊糊睁开眼,条件反射道。

“尿你个鬼啦!快点带孩子们去镭钵街!最高处!朱觉可能还有救!”

太宰的话顿时如冬天一盆凉水,浇在织田作头上,他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

“!!!孩子们!”织田作头顶呆毛瞬间竖起,眼睛瞪大猛的站起来,撒腿就跑:“我去找孩子们!太宰你先去!定位发我!”

织田作慌里慌张的破门而逃,啪的一声把安吾吵醒了。

“啊?发生了什么?”安吾睡得眼镜歪斜,脸上压着几道红印子,含糊不清道。

“安吾!”太宰如幽灵,瞬间贴到安吾面前,吓得安吾瞬间清醒向后倒,猛的摔下椅子。

“你你你...你想干嘛!我警告你休想让我给你批文件!”

“以后我的任务报告我自己写,不给你!”太宰郑重的扶着安吾的肩,在安吾一脸犹升天堂不可置信的飘飘然中,恍若魔鬼般把他拉入了地狱。

“你现在给我去把书拿来,迅速的赶紧的!”

安吾条件反射:“你怎么知...”直到他看到太宰的表情,瞬间噤声。

该怎么形容呢,那是...绝望中迸发着浓郁的希望,祈求与希冀混合的眼神。

安吾以前从未在太宰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如此脆弱...但又坚强。

以前无论干什么,说什么,哪怕织田作在,安吾也在,互相打哈哈说些没营养话题的时候,也依旧如一潭死水的那双鸢色的眼睛,第一次有了光。

虽然,太宰看中也的眼神里也是有光的,但两种光明显不一样。

中也他,是太宰一直想要追逐的,炽热又热烈的火焰,而朱觉...

朱觉是自愿落到太宰手里的一颗星星,温和,平静,散发着淡淡的光。

朱觉是照亮太宰,让他看到世界崭新可能的一缕微茫。

而织田作与安吾呢,他们俩是太宰的朋友,是与他一起在黑暗里摸索,并肩而行的伙伴。

而现在,作为间接受益人,安吾也看身边太宰手中的那缕微茫了。

就在那场大雪里,在十年前那伤亡人数为零的报告里。

“好...太宰,我答应你,一定会带‘书’来见你。”

所以安吾答应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哪怕自己被关进第七机关,也要帮太宰取得书。

因为他们是朋友。

现在是,过去是,将来也一直都会是。

————

“在那边吗...”无限在大使馆与人扯皮了半宿,终于能出来了。

他此时正一人拽着一坨铁疙瘩,穿梭在街头巷尾里,迷路了下半宿。

因为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这里不能飞。

无限:...行吧。

所以几乎直到黎明,无限才找到下雪的地。

啊?你问风息他们为何不带路?

其实,带了的...但方向感这种东西啊,不是风息他们靠着嘴叨叨,某人就明白的。

于是在风息几人的指挥下,无限反而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远后,风息他们憋屈的闭嘴了。

最后实在是某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方向感不对后,主动让风息带队,才在黎明时见到了朱觉。

是浑身苍白如雪,僵硬如冰的朱觉。

“...没赶上吗。”风息目光复杂的看着抱着朱觉痛哭的乱步,喃喃。

“他...是你们的伙伴?”无限难得有眼力见的收回了绑着风息的铁铐,转头看向队内唯一能保持冷静的虚淮。

“...嗯,是的。”虚淮看着朱觉,肯定的点点头。

无限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松开了所有人的铁铐,放任他们走向朱觉。

“呜...风...息。”乱步哭的泪眼迷糊,看着面前一大团紫色的阴影,道:“朱觉...他还是...对不起...”

“我理解,你不用说了。”风息蹲下摸摸乱步的头,紫色的眼睛看向朱觉,与他怀里的那本《活着》,目光复杂。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风息喃喃,闭上眼睛,表情沉重,仿佛在哀悼。

“不相信你...对不起,不带你治疗...对不起,无法带你回家...对不起...”

“呜~”天虎摸摸流着眼泪,擦了擦。

“...我们把他的尸体带回森林吧。”洛竹哽咽道,手上催生着植物,准备包裹住朱觉的尸体:“再建立一个墓碑,那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了。”

“...好。”风息点点头,看向哭泣的乱步,缓缓伸出手道:“乱步...你还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乱步胡乱的擦擦眼泪,不停摇头:“不用了...没有朱觉的地方,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

“这样啊。”风息喃喃,放下了手。

“抱歉啊,乱步,那天抛下了你。”

“没事的,”乱步摇摇头,“乱步知道,对你们来说,乱步不是家人,所以不必介怀,因为乱步也没有把你们当家人的,所以...乱步才能与朱觉道别,所以...我们扯平啦。”

虽然乱步诉说的语无伦次,但风息听懂了,所以他沉默了,缓缓站起身,后退两步,把空间留给面前一直互相守望着彼此的两个人。

“啊...这样啊。”

“确实,是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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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野众心理研究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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