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猎魔人

第5章 猎魔人

日光倾泻,带来阵阵暖意。

空气里混合着让人宁定的香气,似乎有人靠得很近。

谷靖秋猛地睁眼,右手直指来者咽喉。

“啊!”

那人惊叫一声,往后跌坐。

谷靖秋这一手并没有握住她的要害。

这当然不是因为那女孩有多么惊人的反应力,而是因为他此时正被黑洞洞的枪口抵着脑袋。

“嘿,外乡人。”

那是个气质干练的红发女人,约莫三十来岁年纪,披了件皮夹克,一身劲装打扮,左眼蒙着眼罩。

见谷靖秋抬头看来,她抬了抬下巴,冷冷说道:“注意点。”

谷靖秋会的不列颠官话不多,但并不影响他读出对方眼神中的警告,不过,他并不习惯被人用枪指着。

在眼罩女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谷靖秋轻描淡写地摆脱了枪口的锁定,然后直接钳住了自己持枪的手,顺势将扳机生生按断。

女人吃痛闷哼,眼神反而更加桀骜。

“h'ah'n'gha......”

“杀了她......”

耳边似有呓语萦回,谷靖秋一阵恍惚,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罩女已经被他掐住咽喉,举离了地面。

先前靠近他的女孩儿无助地抱紧了他的腿,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

“求求你,放开她,求求你了,我们没有恶意......”

额头上有什么东西滑落,谷靖秋低头看去,那是一块温润的湿巾。

他怔了怔,将眼罩女放开,然后坐在床边,用力晃晃脑袋:

“我的刀呢?”

女孩这才松了口气。她红着脸松开了谷靖秋的腿,然后用不甚熟练的大秦官话怯生生回道:

“在边上给您收着呢。您的朋友,那位猎魔人先生交代过,不许随便碰您,我只是给您换块湿巾......他们说您烧得厉害......”

「猎魔人?朗世逸那王八蛋在搞什么?」

谷靖秋低头看向自己胸口,衣服已经换过了,绷带之下,机械核心正有力地跳动,与真正的心脏循环共鸣。

朴刀与短管猎枪被整齐地摆在一边,乌蒙蒙的刀刃在冬日暖阳的照映下,也难得的带上了一丝暖意。

一切都那么安宁静美,那晚的恶战仿佛一场幻梦。

“抱歉。请离我远一些。”

谷靖秋下了逐客令。

女孩还待说什么,却被眼罩女拉住了。

“小姐,我们该走了。”

喉间隐隐作痛,她忌惮地瞥了这位外乡人一眼。

方才被谷靖秋扼住喉管举起时,她对上了他的眼神,空洞、幽深而漠然,仿佛自另一个纬度俯瞰,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

不论如何,她不会再让小姐和这种危险人物共处一室了。

谷靖秋没有理睬。

他向阳光照进来的地方望去,窗外是一片营地。

工人们来来往往,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亲友逝去的沉重。

但太阳已经升起,于是便没有时间悲伤。

生活总要继续。

......

“罗伯茨先生。”

“尼古拉斯先生,还是叫我朗世逸吧。说来惭愧,我离开不列颠群岛太久了,听这名字反而怪异。”

朗世逸微笑着看向坐在他身前的胖绅士。

胖绅士头戴卡其色圆礼帽,身上的西服绷得很紧。左领扣眼处扣着一颗银质徽章,

在表面凿着象征蒸汽的水滴和象征钢铁的锻锤,两者一起被形似铁路的圆环圈住,构成了三番镇铁路局的标志。

“朗先生,我首先代表铁路局对您和您伙伴的慷慨救助表示感谢。”

朗世逸继续保持微笑。

他在神都的小巷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深知讨好处的时候不能急着表态。

见他一副无赖模样,胖绅士无奈地叹口气,他将眼镜取下,一边仔细擦拭,一边说道:

“朗先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枢纽站可谓损失惨重。”

“大豆、小麦那些资源暂且不提。运到枢纽站中转,等待派往一线的两百来名工人只活了三十三个,其他人全部化作了没有意识的空壳。”

“重建枢纽站,修复铁轨、列车,这些工作已经影响到了伟大铁路总体工程的进度。”

“你知道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的那些竞争对手们怕是要忍不住了。”

“这时候,我就是有心帮忙,也无能为力啊。当然,我绝不是说我们要让能人义士寒心,如果铁路局不发放奖励,我将会以私人名义对你们表示感谢!”

朗世逸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但是,我说但是。”胖绅士终于把眼镜擦干净了,他将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的反光将他眼底的神色掩住,但朗世逸依旧嗅到了名为“奸诈”的气息。

“如果能把这次袭击的评级定义为「噩梦」,很多人都会好过许多。你要的东西,我们也更容易争取。”

算盘打得很响。

作为一个不具备特殊战略意义的末端枢纽站,平日里的防御等级对标的是最低的「不详」级事故。那么,如果这次事故是更高的「噩梦」级,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定义为意外因素,也就是不可抗力。

面对不可抗力,责任就没那么重了吧?

朗世逸脑海里闪过那只诡异触手的形象,又想起雾海深处那声低鸣,神色严肃起来:

“也许不止......”

胖绅士一时噎住了。

他摸摸帽檐:“倒也不必这么配合......”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敲门。

“先生,那位巡查员醒了。”

坐在胖绅士身侧,身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起身离席:

“我去看望一下。”

胖绅士无所谓地点点头。

对他来说,一个小小职员的生死实在不是什么值得费心的事情。

......

灰西装离开了这间临时会客室。

传信那人恭敬地上前引路,却被他摆手拒绝。

“谢谢你,我知道路。”

传信者从善如流:“好的,威廉姆先生。”

约书亚?米尔斯的病房被安排在营地外围,不过整个营地都没多大,威廉姆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威廉姆看见了那位不幸又万幸的巡查员。

他靠坐在床头,呆呆地望着天花,好半晌才扭过头来。

威廉姆嘴唇微动,最后只是无言地坐到床边:

“米尔斯先生?”

巡查员的瞳孔空洞失焦,手里却紧紧握着铁十字,不愿放开。

威廉姆便用手轻轻拨开他的上下眼睑,仔细检查一阵后,得出了结论。

“离魂症。”

这种病症在遭遇诡异后引发的疾病里算是很轻微的了,通常休息一段时间就会痊愈,代价则是反应力记忆力的全面下降。

与肢体残疾或是失去性命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但它也有它的特殊。能引发这种病症的东西,绝对是「不详」以上的规格,那个盎格鲁人也许没有说谎。

威廉姆脸上愁云密布。

“不应该啊......这里不应该出现这种级别的妖魔。”

通常来说,距离城市越远,越深入废土荒原,就越危险。而相对的,越靠近城镇,诡异发生的频率、出现妖魔的规格也就越低。

第十七枢纽站距离三番镇三百公里不到,还在三番镇影响力辐射的范围里,如果这里发生了超规格的事故,那么沿途商路的可靠性,员工条例的合理性乃至三番镇本身的安全性都要拿出来重新评估。

威廉姆背上激起一层汗珠,只觉原本温暖和煦的阳光也陡然冰冷起来。

他心绪万千地为约书亚做完祷告,便匆匆离开。

尼古拉斯是个不折不扣的官员,“不出错”就是他的信条,和他讨论这种事没有意义。

「做好你份内的事情,训导员先生。」

威廉姆已经可以想象出他要说的话了。

怎么办?我应该做点什么,但是我又能做点什么?

“威廉姆先生?”

端庄柔美的成熟女声把他从思考中拉回。

他抬眼,觑见一袭飘扬在风中的黑色纱衣。

威姆斯忙脱帽致意:“加西亚夫人。”

女子柔柔一笑,声音如竖琴历历弦鸣:

“您脸色不太好,是没有休息好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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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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