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无心插柳
“这位夫人,你失血过度,永不能生育。若是还想保命,千万不能再失血。回去叫你的家人给你多多进补,切记!”
大夫松开诊脉的手,扶着胡须抬眸朝着诊桌前的女子看去。
烟青色的天光拥着晨雾,拢了微风,卷起看诊女子淡粉色面纱。
面纱下,云姒面如死灰。
摇摇晃晃站起来,鬓角的步摇跟着颤抖,声音破碎不堪:“多谢大夫……我回去便叫家人给我温补调养。”
转身之际,云姒的眼泪滚落。
远嫁他国,家人都在千里之外,自以为她过的幸福美满。
可是,她的夫君,大周万千女子梦里人,拿婚姻跟她做交易。
楚王府连看门的,都厌她入骨,巴不得她早点死。
甚至她自小伴她的婢女,前几天也失足落水殒命……
“你上哪去了?”
才到了王府门口,刚踏上台阶。
迎来的就是男人劈头盖脸的质问:“你可知柔儿今日急需你的血入药!”
云姒低垂的目光顺着华服上移,停在了男人俊美无比的脸上。
她眼底未干的泪水颤抖出一片涟漪,干涩开口:“王爷,我……”
“好了,先跟我去割血,柔儿的病没好之前,你莫要再乱跑耽误。”
不由分说,霍临烨伸手抓过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苏韵柔的院子去。
过于急促的脚步让云姒只能小跑着跟上,那一阵阵眩晕感越发的强烈。
“王爷,妾身今日不舒服,可不可以……呕!”
话还没说完,云姒猛然摔倒在地,捂着心口虚弱干呕。
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她手腕上割腕取血包扎过的棉纱,缠了厚实的一圈又一圈。
霍临烨紧蹙着眉,阴翳的眸子不悦的俯视地上的人:“你又装?”
“妾身今日身子确实不适,可不可以不去……不去割血。”她捂着心口,仰头看他时泪水滚落。
对上她的眼眸,霍临烨眉心狠狠皱起。
只此时,伺候苏韵柔的婢女急慌慌的边跑边喊:“不好了!王爷,柔侧妃晕倒了!沈神医说,急需王妃的血入药!”
霍临烨眉宇瞬间被刺激的冷冽下去。
他伸手就抓住云姒的手腕,强行将她拽起:“当初是你承诺,我娶你,你用你的血救柔儿。如今你大早上的出去闲逛,现在又装模作样?跟我走!”
云姒眼底的眩晕一阵快过一阵,最终还是被强行拉着进了苏韵柔的院子。
偏房内,云姒进行了这个月第九次,割腕,取血。看着脸上血色尽失的云姒,霍临烨的面色越发不好,眼底一阵异样情绪划过后,终究平息了下去:“把王妃送下去,照例取千年人参,给她好好调理。”
奴才们抬着双目紧闭的云姒,到她屋子后,直接将她扔了进去。
周嬷嬷这会儿,端着千年人参熬煮的雪蛤汤进屋,打发走了其他人。
看了一眼地上的云姒,端着碗熟练地走到八仙桌旁边坐下,自己翘着脚喝了起来:“你一个没有身份的西洲平民,坐上了我们大周楚王殿下的王妃之位,就应该偷着乐了,还想吃人参?做什么白日梦!”
周嬷嬷将千年人参汤一饮而尽,走到了床边伸出脚踹了踹地上的云姒:“喂,起来自己滚到床上躺着去,别给我们惹麻烦!”
地上的云姒姿势扭曲,惨白着一张脸,一动不动。
“装死?贱民一个,装什么装?”周嬷嬷低声咒骂着,看着嘴唇上毫无血色的云姒,她下意识伸手到她鼻下。
没气了!
周嬷嬷浑身一凉,满脸狰狞恐慌冲了出门:“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屋中,不知过了多久——
地上躺着的云姒,忽然动了动手指。
之后,就陷入了一场悠长的梦境之中。
梦里,她是西洲顶级权贵,富可敌国的云氏首富之女。
除夕之夜,她被有心人下药掳走。
昏暗的破庙,就在狰狞大笑的歹徒想要将她压在身下时,一个浑身染血的男人斩杀恶徒,踏血而来。
她以为得救了,可是身体里面的药性才开始发作。雷电从破庙的缝隙里,照亮了男人血肉模糊的双腿,他被药物控制的有力的双手,也撕开她的衣服,将她压在身下。
那一夜,她至死不忘。
更不会忘记,男人离开时,在她手中塞进半块玉佩:“在这里等我回来,我许你此生唯一。”
她依稀间,只看见男人离开时的华服,非富即贵。而她身边,安然躺着的一块男人落下的牌子,上面写着——大周皇族霍氏。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哪里敢等?
直到半个月后,她在宴会一角,偷偷看见出使西洲的楚王霍临烨,腰间也挂着跟留在她手里那块牌子一样的腰牌。
“那一日破庙里的人是他?”
她几番询问,知道出使的皇族只有楚王一个,就确定了霍临烨,却不知,那样证明身份的牌子,每个人只有一个,没有多余。
可她是云家嫡女,云家是百年权贵世家,是支撑西洲的半壁江山。
曾有戏言,“娶云家嫡女,得西洲一半”。男子想要娶她,皆是为她的价值。她想要嫁给楚王,早就想要让她嫁给太子的父母怎么愿意?在她以死相逼下,父母要她隐瞒身份,以平民女子的身份嫁给楚王。
然而,被爱情冲昏头的原主没有跟家人说。
霍临烨之所以点头娶,不是为爱。
是那日她以平民装束外出,机缘巧合摘吃了楚王刚好发现,且准备拿去给心上人治病的药果。
名满大周的神医沈长清说她既然吃了药果,那就成了药人,喝她的血就可以救霍临烨的心上人,便是丞相府庶女苏韵柔。
“要我的血,除非你娶我!”她的血不是什么人都要得起的!
她以为楚王不可能答应,可谁想为救心上人,楚王居然应了!
她有多难过,说好的此生唯一,她身子都给他了,要么死,要么嫁,没有退路。
可是成婚那日,也是他纳侧妃之时。
成婚一年,霍临烨碰都没有碰过她一下。
完全把她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药人。
男人的心没有捂热,自己倒是死得干脆,什么此生唯一,笑话!云姒缓缓睁开眼,虚虚叹了口气:“穿越就穿越,好歹给我穿个身体好的啊。”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顶尖名医,猝死在手术台上,就不能有点好报吗?
如今这么躺着不动,都感觉到了这具身体失血严重。
“要是不紧急治疗,马上就会心脏衰竭,到时候又要嗝屁了。”
云姒挣扎着坐起来,手不小心忽然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转过头一看——
“医疗箱?”
她虚的打冷战。
这地方怎么会有后世的医疗箱?
顾不得许多,云姒先紧着打开。
就见到上面居然有两袋新鲜血浆,红细胞悬液跟一些葡萄糖。
这还等什么!
她拼着一口气,单手绑住止血带,开始静脉输血。
途中,还喝了一些葡萄糖补充体力。
随着血液进入身体,云姒的体力也慢慢恢复了一些。
终于有精神开始筹谋,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此生唯一,男人的嘴果然靠不住!还好原主没说破庙的事情,也没说身份,否则渣男肯定要谋算她。不行,我要马上和离!”
不然,她这小身板,根本经不住割血养他的小妾。
……
与此同时,周嬷嬷在苏韵柔的院子里。
看着紧闭的房门,焦灼地来回踱步。
霍临烨的亲随冷声警告:“天大的事情也给我憋着,王爷现在正在陪着柔侧妃治疗,若是打扰了,你几条命够赔?”
周嬷嬷因恐惧,后背湿了一片。
太阳西斜时,霍临烨终于出来了:“在里面就听见你这老奴吵吵嚷嚷的声音,怎么了?”
周嬷嬷‘扑通’一声跪下,整个人绷紧:“王爷,不好了,王妃早上送回去之后,没气了!”
霍临烨瞳仁儿猛然一缩,大步走上前,伸手就提起了周嬷嬷的衣领:“大胆,如何现在才来禀告!”
“老奴一早来了,王爷陪着柔侧妃,老奴不敢打扰。”
之前云姒不是没有晕死过一次。
当时周嬷嬷过来说,还被冠以扰乱之罪,让亲随拉出去打了一顿。
之后,整个王府上下都知道,天塌下来,都不能打扰王爷陪柔侧妃。
“事有轻重缓急,你这老刁奴连这点眼力都没有,来人,拉下去杖刑!”
血红色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时,晃醒了云姒。她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正准备去找点吃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霍临烨绕过屏风,看着活生生站在床前的云姒,阴寒的怒气瞬间席卷全身。
没死!
这个女人,又在骗人!
他大步上前,狠狠捏住了云姒的脖子,声音阴沉如水:“装死很好玩儿?”凌冽的杀意将云姒震的愣住,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看着不说话的云姒,霍临烨的五指再次收拢:“既然你这么喜欢装死玩儿,本王就让你知道知道,真死是什么感觉!”
男人眸底猩红,如同狂爆的野兽,大手猛然下滑,握住云姒纤细的脖子。
她的呼吸在顷刻之间被掠夺干净,一张还没有血色的小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来!有本事,杀了我……苏韵柔也、得、死!”
粗哑的声音,带着挑衅,目光毫不躲避,看着霍临烨。
通过原主的记忆,云姒可以断定眼前人的身份。
她眼底闪动着深恶痛绝的冷光,挑衅的看着对方。
“放肆!”
一向逆来顺受的懂事女人,居然敢对他说这种话。
霍临烨眼底的怒意加深,阴寒的眸子烧出翻滚的火焰。
“临烨住手!要是她死了,韵柔也会没命的!快放手!”
给苏韵柔治病的神医沈长清,也是霍临烨的好友,及时闯进来,用力掰着他的手。
霍临烨看着面色已经涨红的云姒,手在顷刻间松开,云姒顿时倒在了地上。
她捂着青紫的脖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云姒,你装柔弱,撒娇卖惨,本王都能睁一只闭一只眼,若是再敢装死,本王就成全你!”
霍临烨冷冽转身,一想到方才因为她的欺骗,心中生出的忧心,那怒火就更盛:“来人,把门关起来,收起屋中一切利器,不准王妃出去一步!”
云姒稳定下心神,看着男人衣袍一甩,雕花门骤然紧闭。
黄昏的光,在云姒的身上彻底成黑暗。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两下,才勉强站稳。
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不怕,先逃,逃了再说。”
这是皇权唯尊的地方,律法只对平民有用。
若是不走,不和离,那她必死无疑!
对了!
原主的父母给原主派了人在大周。
她是王妃,在王府执掌中馈。
因为苏韵柔的病,王府里面的银子花的如流水一般,早就已经山穷水尽了。
原主挚爱霍临烨,每每让自己的婢女去拿联络的信号去找爹爹派来的人,要银子。
拿着自家的银子,填补楚王府的亏空。
想着这些,云姒无奈的拍了拍额头。
古代的女人真是……一言难尽。
“如今这婢女也死了,信号又在哪?”云姒虚弱地气喘着,迷惑地四下巡视。
屋子里面几乎是露出来的地方,她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信号。
这会儿,门开了。
李嬷嬷擦了擦鼻子下面的血迹,暗道:这千年人参的效用真大。
她端着粗陋的饭菜进来,一把戳在桌上,恶声恶气的指着云姒喊:“这是你的饭菜,快吃。吃了调理好身体,沈神医说,你明日还要为柔侧妃割肉取血呢!”
明日还要割肉取血?
云姒眼底一凉,转过身去。
芳华院
霍临烨抱着苏韵柔,给她喂着用云姒的血为药引,熬煮出来的汤药。
“王爷,柔儿好难受,浑身无力。”苏韵柔面容娇美,轻颦眉,细软的手指拉住霍临烨的衣袖,声音惹人。
“再去买几株千年人参来。”霍临烨转头吩咐管家:“对了,王妃禁足期间,不涉账目,账目就由你管。银钱可还够?”
管家道:“王爷放心,王府虽然花销大,但是老奴看王妃给下人银钱采购时,从来不缺,定是够的。”
霍临烨垂下眼眸,思及云姒那一张惨白的脸,终究叹了口气,不去计较她故意装死骗自己:“让沈长清开一些滋补的方子,买了药材送去王妃那里,要最好的药。”苏韵柔闻言,眼底深藏了妒意,酸溜溜的吐出一句:“王妃姐姐真好,不像我,只会给王爷添麻烦。”
霍临烨目光柔和的看了苏韵柔,哄着她:“把剩下的也喝了。”
管家出去了之后,沈长清大笔挥洒,写了不少方子。
交给管家时,还有些不平:“那种平民野女,身子骨粗贱,犯不着吃这么好的东西浪费王府的银钱。你家王爷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在她那种人身上浪费不值,况且,韵柔的病也差不多好了。”
管家拿起来一看,都是一些红枣黄芪之类的一般药材。清竹园
云姒前世是个孤儿,没有遇到资助人时,饿起来她还翻过垃圾桶。
面对下人端上来,泔水里面捞出来的饭菜。
她忍着当下困境,随便吃了两口,就让李嬷嬷收拾下去。
躺着休息的功夫,她已经想到了一套十分周密的方案。
‘吱呀——’
夜色深深,门被人打开。
云姒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寻着味道看去,她看见了霍临烨。
隔着珠帘跟男人对视了一眼,云姒眼中那恨之欲其死的厌恶,都快要藏不住。
霍临烨看着她没有往日的积极,见到自己也没有主动的迎上来,便主动开口:“伺候你的人说你没有吃几口,过来,现在我看着你吃。”
云姒眼中带着几分讽刺,拧过头去:“不了,我不饿。”
霍临烨脸上显出几分不耐,最后一次朝着云姒招手:“今天你装死还没有闹够吗?过来!别再耍脾气,本王没心思同你闹。”
耍脾气?
感情他把原配弄去给小三续命,原配有点脾气都不正常的?
云姒握紧了拳头,觉得有必要改一改计划了。
坐在山珍海味堆满的八仙桌跟前时,云姒才知道什么是人吃的东西。
霍临烨也跟着坐下,看着云姒跟以前一样听话起来,他面色好了些:“慢点吃,那些婢女端来的都是给你补身子的药膳,还有千年人参,你也得吃,别非得闹脾气,让本王来陪你。”
云姒差一点噎死,火气直蹿天灵盖:“你知不知道那些老奴才给我吃的,都是一些应该往泔水桶里面倒的东西!”
泔水补身体,闹呢!
他怎么不吃?
霍临烨太阳穴前的青筋绷起,抬手狠狠拍在了桌子上。
桌上的碗筷跟着颤抖。
“够了!从你的那个婢女死后,你每回都要这么说,累不累?你今日装死的事,本王暂且不跟你计较,现在,安分的把饭菜吃完,不许剩!”
云姒诧异的看着霍临烨,恍然大悟。
婢女没有死之前,还能给原主买一些吃的。
但是婢女死了之后,就没有人照顾原主了。
原主之前也说过一样的话,但是霍临烨根本不信。
云姒也懒得多费口舌。
等她吃饱了之后,霍临烨才起身。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有几分对云姒的无可奈何:“今日好好休息,不要再乱跑。等明日,还要再割腕取血一次,柔儿快要好了,到时候你便不用割血。”
这种话,半年前霍临烨就说过!
云姒的目光,像火,似会把人灼伤。
她撑着八仙桌,站起身来,叫住霍临烨:“我要跟你和离。”
“你说什么?”霍临烨今日就发现云姒有些不对,敢直呼自己名字就算了,居然还敢提和离?
云姒眼底的而强势呼之欲出:“你想要我割血救她,就跟我和离。不然,她就得死!”
“别给我闹了!当初你用尽心思嫁给本王,现如今却说要跟本王和离?你以为,和离之后,你一个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女子能活下去吗?”
霍临烨今日对云姒的忍耐,显然已经到了极点。
看不起谁呢?云姒忍着翻白眼口吐芬芳的冲动,也不敢把自己身份说出来。
就怕这种人渣舍不得云家权势,不跟她和离就糟糕了。
“你要是不跟我和离,那就让苏韵柔死吧,反正我明天说什么都不给血!”
云姒看着是好好商量不成,只能用自己原定计划。
霍临烨面色阴鸷无比,眼底带着恼怒:“休妻是男人的权利,和离是男人给女人的恩赐。你有资格提吗?这种话,下次不要让本王听到。至于割血不割血的,也由不得你。当初你答应的,就应当一往无前,言而有信!见到好霍临烨面色阴鸷无比,眼底带着恼怒:“休妻是男人的权利,和离是男人给女人的恩赐。你有资格提吗?这种话,下次不要让本王听到。至于割血不割血的,也由不得你。当初你答应的,就应当一往无前,言而有信!见到好处你往前,遇到损失你就想往后缩,哪里这么容易?”芳华院内,月影银辉。
苏韵柔听了李嬷嬷的禀告,不免皱起眉:“这个贱人,居然假装不吃饭,让王爷亲自去陪。还威胁王爷和离,不给我血入药?”
李嬷嬷跪在苏韵柔床边,脸上的刻薄此刻生动无比:“那下贱的平民!没有那大小姐的命,还得了大小姐的病,成天装的娇滴滴的,想要勾引王爷,今天居然反其道行之,顶撞王爷。侧妃,您得想个法子才是。”
苏韵柔紧紧的扯住床被,眼底闪烁起冷光。
这时,婢女湘云忽然进来,苏韵柔很合事宜的闭上了嘴。
“王管家,你怎么来了?”苏韵柔朝着湘云身后的管家笑的柔和。
王管家见王爷不在这里,顿了顿才开口:“现如今老奴接管了账目,发现账目上的开支巨大,早在几个月之前,王府的开支就超过了王府的总财产。先前王府的账目都是王妃管着,可是奴才看着王妃每每拿出的银钱都数不胜数,因此老奴怀疑,王妃在银钱上做了手脚。”
苏韵柔眉心一挑,这一年海样的银子流水的去。
她早早的就派人监视云姒了,就等着云姒见钱眼开,做中饱私囊的事情。
她好跟王爷说,叫王爷给自己腾位置了。
现在,终于等到这个好时机了。
“所以那些给侧妃调理身子的药,没有买吗?”李嬷嬷忍不住问道。
王管家道:“不知道王妃把王爷的银子藏哪去了,库房的大门也紧锁,老奴正想要找王爷说说此事。”
苏韵柔眼眸微眯,施施然的笑起来:“九皇叔即将回京,王爷出府打点了。王妃姐姐是平民出身,没见过王府的富贵,定然是把银子私藏了起来。这点小事儿,还是不要告诉王爷了,我去问便是,顺便看望姐姐。”
苏韵柔起身,就带着人朝清竹园去。
云姒休息了好一会儿,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刚起身,半块玉佩就从腰间滑了下去。
声音清脆。
云姒定睛一看,弯腰捡起,上面模模糊糊有半个小字,依稀可以看出来是:‘忄’。
“这好像是霍临烨当年救了原主,落在原主身边的。原主也是因此,倾心霍临烨。”
半块玉佩值几个钱,还是个渣男的。
她随手就扔在了妆台柜子里。
可不准备跟原主一样,随身携带以表深情。
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裙。
云姒把原主自己还没有典卖,贴补给王府的金银珠宝,还有银票收拾上。
再准备了麻醉针傍身,这就要逃了。
就当她在床上整理好包袱,刚要转身时,门忽然开了。
她赶紧拿被子把包袱盖起来,转头看过去。“苏韵柔?”
云姒诧异的看着进来的女人跟她的婢女,脸色冷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苏韵柔颦蹙着眉头,我见犹怜:“妹妹来看看姐姐。”
“你身子这么弱,来看我?还是赶紧走吧,我怕你死在我这里,到时候我倒霉。请回!”云姒这会儿正忙着逃跑呢,哪有功夫搭理她,跟她算账。
苏韵柔不如她意,挪着莲步上前:“姐姐给妹妹割了那么多的血,养着妹妹这幅身子,妹妹好多了。”
云姒刚转身,手腕就被苏韵柔握住。
她转头去看,烛火之下,苏韵柔气色饱满,根本不像是有病的人!
“你装病,骗我给你割血?”苏韵柔无奈的蹙眉:“姐姐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今来,是要问问姐姐,王管家说王府的银子跟账目的对不上,账目的银子多,现有的银子少。你把王府的银子藏哪去了?”
云姒眯起眼眸,心中止不住的冷笑:“你有病,给你治病,成天都是天山雪莲千年人参,你说王府的银子去哪了,你心里没点数?”
要不是原主卖自己的东西,再让婢女去外,问云家派到这里来的人接济贴补,王府哪里坚持得到如今!
整个王府的花销,从几个月之前开始到如今,全是靠着原主一直贴补的银子才能正常维持下去。
如今没得银子花了,居然好意思来质问她?
苏韵柔看云姒居然不承认,眼中显出轻蔑:“姐姐果然是穷乡僻壤里面出来,眼皮子浅显的下贱东西。耍心机闹和离,威胁王爷不给我割血入药。
如今又把王府的银子藏了,不就是为了让王爷来找你,让男人多看你一眼吗?下贱!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银子,库房的钥匙,到底在哪?”
云姒倒是笑了。
这小白花,在没有男人的时候,居然这么咄咄逼人了?
“我今天懒得跟你废话,你不滚是吧?”
今晚霍临烨不在,可是千载难逢的逃跑机会,她可不想跟这朵白莲花在这里扯。
苏韵柔端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刚开口,就感觉身子一麻。滚落到地上,一汩汩蜿蜒流淌出去。
苏韵柔气得眼眸通红,满嘴的腥臭让她几乎作呕。
麻木的身体又动弹不得,她只能转动眼珠子,恶狠狠的盯着云姒。
这个贱人怎么敢这样对自己?
不要命了吗!
云姒还觉得不解气,抓起苏韵柔的手腕割了一刀,把苏韵柔的手腕塞湘云嘴里。
苏韵柔害怕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血,她的血!
云姒急着走人,虽然还不解气,但是也未免夜长梦多。
她踩着苏韵柔跑到床上,拿了包袱,又踩着苏韵柔,在她脸上狠狠的碾压了两下。
跑的急,包袱里面,还掉下去几张银票,落在了苏韵柔的脸上。
苏韵柔的目光骤然一凌:贱人!这个贱人!居然把王府的银子卷了去!
云姒捡起原主自己的银票,看着苏韵柔的眼神,就知道她想什么了。
她不在意的掸了掸银票,挑眉冷嗤:“沈神医说了,偶尔放血,对身子有利。你一边放,一边喝你婢女的血,又补你身子,又对你身子有利。不谢!”说完,她照着苏韵柔的脸狠跺了一脚,直接离开。
苏韵柔却在巨大的惊恐之中,直接吓得晕死了过去。
云姒因为这一年陆续的割血,身形瘦弱。
趁着夜色,云姒又打扮的简单,且清竹园也没有什么守卫,她便轻松到了后院。
先把包袱扔出去之后,她找个一棵树,利索的爬上去。
看着比自己高不少的墙,云姒是毫无畏惧,直接跳了下去!
‘碰!’
半人高的野草,直接将云姒淹没。
她听着自己骨头发出的脆响,没有半丝眼泪,反而高兴的笑了。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狠狠心自己正好骨,找了个膏药先贴上,她便一瘸一拐的去找包袱。
暗夜时分,乌云遮月。
云姒没走几步,开始下起雨来。
雨越下越大,恍若有无数的人挥打着乱鞭,凌乱又刺耳。
云姒在雨中开始分不清东南西北,连脚下的伤都忘了,只想快点找到地方避雨。
她狠狠的抹去脸上的水,眼中是坚韧的求生欲。抬手遮着眉骨,困难的睁大眼睛搜寻。
彼时
霍临烨刚从外回来,看着瓢泼大雨,不知怎么,走到了云姒的清竹园内。
瞧见云姒屋子的门居然开着。
他吩咐亲随廊下候着,自己先进去了。
“云姒。”
他想着,来也来了。
跟她好好说说割血的事情,毕竟是没几次苏韵柔就要好了。
可是进去,就‘啪嚓’的踩到了一脚的液体。
屋子里面没有烛火,外面的风雨席卷了屋中的血腥。
霍临烨第一个反应就是云姒出事儿了!
他快步过去,看见躺在地上的人,瞬间惶恐暴怒:“来人!来人!”
……
干净明亮的房间之中,苏韵柔醒了过来。
她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撑着身子,拉住霍临烨的手腕就哭:“烨哥哥,柔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霍临烨轻拍着苏韵柔的肩膀,沉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韵柔哭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管家说姐姐私藏了王府的银子跟库房的钥匙。我不相信姐姐会这样,让他先不要禀告给你,我先去问问,我想姐姐不是这种人。”夜色漫迷,雨渐渐的停了。
云姒揣着银两,精疲力尽,终于找到了最近的落脚地。
掌柜的多看了云姒几眼,笑着引云姒上楼:“请跟我来。”
“掌柜的,给我准备吃的,还有男装,热水。”
她头昏脑涨,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再不能多走。
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脚步虚浮的跟着小二上楼。
现如今,除了冒险住客栈,这副虚弱的身子,根本禁不起折腾。
“客官,这就是你的房间。”
店小二转身,朝着云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姒颔首感谢:“行了,你出去吧。”
她扶着桌子,朝前走了一步,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门外
掌柜的拉过店小二:“快,去禀告楚王,咱们找到王妃了!”
云姒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最近的客栈,居然是霍临烨名下的。
这一夜之间,霍临烨向自己所有店铺客栈,还有百姓之家,发布了楚王府遭窃的命令。
告知他们,只要有人投宿,就马上上报。这等于直接将云姒的路彻底的堵死。
霍临烨来时,浑身携带着怒火,一脚踹开了门:“云姒!”
他没有听见回应,而是看见了浑身湿透,倒在里面的云姒。
看着她这幅样子,霍临烨更是火大:“你还装!马上给本王起来!”
地上躺着的云姒,依旧半点动静都没有。
亲随叶昭这时候上前来,将云姒扶起,探了探鼻息:“王爷,她晕倒了。”
霍临烨的眼底一暗,走上前去查看,果然是晕倒了。
“把这个毒妇给本王带走!”
日升月落,造化弄人。
云姒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余晖,无语的叹了口气:“什么破身子骨,淋雨就晕倒了。”
这下好了,逃跑失败了……
正在云姒深深的长叹时,门被踹开的声音猛烈的传来。
云姒眉心骤然紧蹙,抬头看过去。
霍临烨面有愠色,逼至云姒的眼前。
眼底的厌恶难以压制,他伸手,狠狠捏住了云姒脖子,将她扯下床,按在了墙上:“说!你把王府的银子藏哪了!”
看着霍临烨暴怒的脸,云姒忍着窒息跟乏力冷笑:“掐死我啊,掐死我,苏韵柔也别想活!”
“毒妇!你害的柔儿性命不保,居然还敢行诅咒!”霍临烨握着云姒脖子的手,再次收紧。
苏韵柔这时候从外面匆匆赶来,失血过多令她脚步虚浮,被婢女搀扶着摇摇晃晃的到霍临烨跟前:“王爷住手……姐姐,你恨我没关系,但是你看在王爷给你王妃名分,在王府养了你这一年的份上,你说出来,我还能帮你求情。”
求情?
云姒恨不得给这一对狗男女一人一巴掌!
她垂下手,调出一把手术刀握紧,毫不犹豫的朝着霍临烨扎过去!
吹毛立断的手术刀,接触到霍临烨手腕刹那,血液如洪水决堤,喷涌而出。
“毒妇!”霍临烨顷刻之间松开手,狠狠朝着云姒挥了过去。
云姒才得自由,完全没有能力躲。
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重重跌坐在地上,半个身子都在发麻。
苏韵柔吓得尖叫后退。
亲随立即找来纱布,看着霍临烨又深又整齐的切口,急忙给他止血。
趁着这个功夫,云姒坐起来,赶紧平复自己。
马上,霍临烨就包扎好了,安抚好苏韵柔。
他眼底带着无尽的冷酷,翻涌的怒火几乎将他理智烧亡。“毒妇!”
霍临烨一把抓起云姒的衣领:“本王真是小瞧你了,对本王动刀,伤柔儿,卷走王府钱财,装死,逃跑,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云姒握紧拳头,蓄足了力气,一巴掌朝着霍临烨的脸扇了过去:“蠢男人!你眼盲心瞎!”
原主早就已经魂归九天,他居然还好意思说这些?
那些银子,全是原主自己的,哪有一分是王府的?
霍临烨的脸被打偏了去,半晌,反应过来,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脸,完全没想过云姒敢还手。
她眼底的挑衅跟硬气,更是他见所未见的异象。
就在他想要扬起手来之际,苏韵柔站出来拦住了他:“王爷,别打了,姐姐也是一时糊涂才这样的。姐姐,你还是实话实说了吧,不然妹妹也劝不住了!”
霍临烨勉力压下怒气,死死抓着云姒衣领将她提起来:“说!王府的那些银钱,你藏在哪里了!”云姒一个忍不住,就笑了。
“你还敢给本王笑?当初你说是要嫁给本王时,装的一副楚楚可怜贤良淑德的样。你以为,这王妃的位置是这么好做的吗?云姒,你再不说,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
他捏着云姒的衣领,一点点的用力。
云姒忍着笑意,讽刺尖锐刻骨:“银钱?霍临烨,你不动脑子的吗?”
她猛然抬手指着苏韵柔:“这一年的时间,天山雪莲,火灵芝,千年人参,极品虫草,血竭,你成山的买!钱?哪来的钱,你说你哪来的钱!啊?!你以为你这区区楚王府,是国库吗!”
这一声声的质问,仿佛是在打霍临烨的脸。
男人的脸越拉越长,越来越黑。
眼底的怒火,也逐渐的汹涌起来。
“王妃说谎!”
王管家这时候冲进来,指着明晃晃的账簿:“这账簿上面明明写着还剩百十万余两银子,怎么会没有了?而且,老奴每次看王妃你支给底下的人银两,从来不手软的!这银子,不是王妃你贪了去,故意栽赃在柔侧妃身上吧!”
云姒发了狠,一把推开霍临烨的手。
双脚发软的坐在床上,手抓着帐幔支撑柱身体,眼中的暗色的鄙薄溢满。
原主那个情痴种啊。
舍不得让霍临烨为银钱操心,偷拿了自己家银子抵上不算,还乱填数额。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原主。
可,深情之人,何罪之有?
但,瞧瞧这一个个如豺狼虎豹要吃了她的样儿!
霍临烨看她扶额叹息,怒极反笑:“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想要继续找借口?”
云姒无语冷笑,斜眼挑着霍临烨:“我给那些下人的银子,是我自己贴补的!账目上多出来的银子,是我当初蠢,为了不让你心忧自己贴的。你要是不信,就找人清算罢!”
霍临烨眼底的怒色一凝:“那便如你所愿,只是本王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查完了,确实是你卷走王府的钱财,要报复柔儿,报复本王,本王……便不会在对你留情面!”
苏韵柔看着领命出去的管家,心念一转。
这云姒一个贱民,哪来的银钱贴补?
真是扯谎都不知道扯像一点!
等会儿,她就看着她怎么跪地求饶的!
“姐姐,妹妹要是没有看错,你刚才割的是王爷的血管,可是能要王爷命的,妹妹实在不敢信,姐姐的心肠居然歹毒至此,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苏韵柔趁着这个时候,还不忘给云姒加两条罪名。
“闭嘴!”云姒猛然转头冷呵斥:“我跟王爷说话,你一个侧妃插什么嘴?不懂规矩的东西,我现在怎么样都是王妃,你呢?清楚自己身份吗!”
苏韵柔被云姒吓得一愣。这疾言厉色的样子,霍临烨亦是没有见过的。
他看着泫然欲泣的苏韵柔,目光阴沉如水的看着云姒:“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平民,哪来的银钱贴补偌大的王府?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居然还敢呵斥柔儿!”
“我是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会儿那些人清查完了,你就知道了!这一年,我贴补进去多少,王爷,你记得都给我吐出来!”
不过多时,管家带着厚厚的账簿来了。
云姒庆幸的是,原主只是痴情过头,还不是蠢,起码她留下了每一笔开支的出据。
“如何?”霍临烨问管家时,冷冷睨了云姒一眼:“你只管说实话,也好叫有些嘴硬的人死的心服!”管家头上冷汗直流,脑袋埋的低了又低:
“回禀王爷,这一年时间,王府开支一共九千万两白银。算上王爷各个店铺以及俸禄所得,还有之前王府的银子积攒,总数也……只不过五千万两不到。”
所以,多出来了四千万两?
“怎么可能!”苏韵柔都忘记哭了,先一个觉得不对劲:
“管家是否看错,王妃姐姐一介平民,怎么可能拿出四千万两的贴补王府?”
云姒跟看小丑一样的看着他们。
原主啊原主,你看看,这就是你的痴心!
痴心妄想而已!
管家将所有收支呈交:“刚算出来的时候,奴才们也觉得不可思议,还硬是算了好几遍才确定的。王爷,侧妃,确实如此,没有错!”
霍临烨拿着单据看了一眼,手骤然握紧,目光转向云姒。
云姒坐在床边,松开肿胀的脸,满目讽刺:“如何?我在王府一年,不但把你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自己掏腰包贴补你王府。”
“你哪来的银子?”霍临烨面色晦暗,眼神深不见底。
在这些人眼中,云姒一个平民,能拿出这些,属实让人疑惑。
云姒皱眉看着霍临烨。
要是她把自己是西洲第一首富之女的身份说出来,按照霍临烨这种人渣的性子,说不定一定会打她母家的主意,威胁云家出银子救苏韵柔?
一个为了妾室,能够把正妻逼到不能生育的男人,完全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她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渣!
“我不配有银子吗,就不能是我爹娘生前留给我的嫁妆了?再说,又不是王府的,这跟王爷你有关系吗?”
云姒站起来,目光冷然:“我又是给王爷你的小妾割血,又是给她贴补银子。银子给不给都算了,跟我和离吧!”
霍临烨看着往日温柔懂事儿的女人,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他眼底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跳跃。
抓住云姒的手按在床柜上,一字一句蹦出喉咙:“你一个孤女,有什么资格教本王做事?你以为本王王妃的位置,是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
“那你就把我的银子还我!我凭什么拿我爹娘给我的嫁妆钱给你养小妾?”云姒声音骤然一扬,怒视霍临烨。
苏韵柔咬紧牙关,万万没想到,云姒居然有这种家底。
而且,这不是云姒自己愚蠢,愿意贴补出来的吗?
凭什么她还好意思要回去!
看着两人靠的这么近,苏韵柔心一横,直接倒了去。
“王爷,不好了,柔侧妃晕倒了!”
王管家看着晕倒在地的苏韵柔,惊声尖叫。
霍临烨当即甩开云姒,焦急的转头:“柔儿!”
云姒堪堪退后两步,好不容易站稳了。
看着眨眼之间,自己屋子里面的人就走空了。
“这是想要把我的银子赖掉吗?”
她追出去两步,看着残云一般消散离开的男人,眼眸暗自一动。
“不行,走不了,又暂时找不到信号,不能这么被动。苏韵柔这一趟一定又要割我的血……”
作为一个学医的,听说拿人血入药能治病?
这不是搞笑吗!
一定要马上揭开苏白莲的真面目!
“哎呦,我肚子好疼~”云姒哀哀叫着,跑到了门口:
“李嬷嬷,我肚子疼,你把沈神医给我叫来一下,让他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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