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绿柳成荫
早些年间,天星城有两家大药房。一家在城东,叫“济世堂”;另一家在城西,叫“普善院”。两家实力相当,都是前堂看病,后堂卖药的经营模式。
济世堂的掌柜叫向奎星,天生一副菩萨心肠,秉持着医者仁心的原则,给人看病收费合理,药卖得也极其便宜。遇到身无分文的穷人,他也照样收治,瞧完病后还给免费赠药。
时间一长,病人都愿意到济世堂求医,而且大部分是买不起药的穷人。可是这样一来,病人越多,向奎星的亏损就越发严重。
所幸他医术高明,有传言说他年轻时曾跟着“医仙”苏长青四处游历,并且得到真传。
故此,有向奎星这个医仙传人亲自问诊,许多有钱人也会慕名前来。这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他的经营压力,济世堂得以维持下去也是这个缘故。
再说跟济世堂分庭抗礼的普善院,这家药房的掌柜叫李少仁,祖上世代行医。几代人的积累,他们家的医术自成体系,加上李少仁天资聪颖,传到他这里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李少仁的医术也相当高明,即使和向奎星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只是此人精于算计,喜欢把小病当成大病治,把大病当成重病治。药方也是照着贵的开,并且对那些衣着寒酸,一看就贫困不堪的病人更是直言:“我家大门朝南开,有病没钱你莫进来。”
所以,与其说李少仁是治病救人的郎中,还不如说他是一心只想搞钱的商人。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论坐堂郎中的医术,两家难分高下;论药房的规模,两家也都差不多。但由于对待病人的态度截然不同,济世堂的口碑自然越来越好,上门求医的病人也越来越多,这无形中就影响到了普善院的生意。
眼看病人日益减少,陈少仁恨得咬牙切齿。只是他非但不反思自己的行为,反而将向奎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暗暗发誓,一定要想个法子除掉这个对手,把济世堂彻底搞垮。
很快,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来了。
这天晚上,普善院的学徒逮到一个入室行窃的盗贼。陈少仁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中顿时生出一条毒计。
他屏退左右,转头冷冷地对被五花大绑的盗贼说道:“你是——黑虎寨的人!”
盗贼闻言吓得不轻,连忙分辩道:“大老爷啊!小的牛一手只是迫于生计偷点东西,和黑虎寨的悍匪可没有半点关系啊!”
“我说你是你就是!过来!”
陈少仁换了副和颜悦色的面孔,招呼牛一手把头凑过去,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帮我一个忙,只要照我的吩咐办,我不但保你逃脱牢狱之灾,事后还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天下还有这种好事,牛一手想都没想,当即忙不迭的点头应允。
知县黄鹤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刚洗漱完毕,就见管家匆匆来报:“老爷,普善院的掌柜李少仁求见,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黄鹤白不耐烦的说:“知道了,我用完早饭就过去!”
“老爷……”
“你还有什么事?”
“陈掌柜他……一大早上就来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尽管心中不悦,但黄鹤白怎么也得给李少仁几分薄面,毕竟拿人的手短。更何况,这人找上门来,多半是拿钱托他办事。既然有好处那,先去见上一面也无妨。
果不其然,见到黄鹤白走出来后,陈少仁立马恭恭敬敬的递上一个锦盒,满脸谄媚的说道:“大人为本县百姓的安居乐业殚精竭力,耗费了不少心血。这是在下托人弄来的千年老参,有舒经活脉,延年益寿的功效,特意送来给您补补身子。”
黄鹤白示意管家收下,假意客气道:“李掌柜何必如此破费,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还真有件事要向大人禀报,昨夜店里的伙计抓住一个盗贼,是黑虎寨怕来踩点的土匪,他还供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消息?”
“他说……济世堂的向奎星,其实是黑虎寨安插在城里的暗桩,专门提供大户人家的消息,城里好几个富户被劫都是他向黑虎寨提供的情报。”
黄鹤白何等精明,听到这里早已心领神会。李少仁这是要栽赃陷害,借刀杀人,好借此除掉竞争对手啊!
黄鹤白在心中权衡利弊,脸上阴晴不定,突然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说李掌柜,勾结土匪可是斩首的重罪啊!单凭一个盗贼的供词,这样就想坐实向奎星的罪行,是不是有些稍显单薄啊?”
李少仁听后不慌不忙,立即从袖中摸出一沓银票递过去,说道:“大人呐!我见那盗贼言之凿凿,想必所言非虚。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我也不敢轻易上门打扰大人呐!”
黄鹤白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人抓来拷问一番,不怕他不招!”
突然闯入的差役不由分说,将正在给人看病的向奎星反剪双手带到衙门。
公堂之上,盗贼“扑通”一声跪在向奎星跟前,满面羞愧地说:“向大哥,我牛一手对不住您啊!黑虎寨的事我已经招了。为免皮肉之苦,你也赶紧向大人坦白吧!”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向奎星一头雾水。不过当他看到李少仁也在时,当即明白过来,这是被人诬告了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心知处境凶险,向奎星索性昂首挺立,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黄鹤白见状,阴恻恻的说道:“向掌柜,你勾结土匪,有人证在此,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本官念你平日救死扶伤,对百姓也算有所贡献,所以才留有余地。你若一意孤行,本官只得派人将你儿子抓来,相信能从他口里问出些什么!”
这一番威胁意味甚浓的话,显然戳中了向奎星的软肋!他思虑再三,只得仰天长叹:“罢了,罢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大人,我甘愿认罪!但小儿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这些事和他毫无相干,还请大人放过小儿!”
言罢,无可奈何的在所谓的供词上签字画押。
之后,黄鹤白就伪造卷宗,上报至刑部。很快,向奎星就被核准问斩。可怜他一生悲天悯人,救人无数,最后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还做着发财梦的盗贼牛一手则被灌了哑药,并暗问斩。临死那一刻,不知道他有没有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懊悔。
与此同时,济世堂被官府抄没,向奎星唯一的儿子向少林流离失所,不知所踪。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可自从济世堂倒闭之后,老百姓生病了也只能硬撑着。只有在实在扛不不住的时候,才会别无选择的去普善院求医。
唯一的竞争对手被整垮,普善院一家独大!李少仁现在压榨起病人更加肆无忌惮,很快便赚得盆满钵满。看着进进出出的病人,他喜得是眉开眼笑。
人们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然而像黄鹤白这样的贪官,李少仁这样的奸医,他们过得似乎比谁都要舒坦!天星城的百姓不禁在心中暗暗哀叹: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老天爷不开眼啊!
但真的是这样的吗?咱们继续往下看。
一年后,黄鹤白五岁的儿子突然得了急病。尽管李少仁使出浑身解数,竭力救治,但依旧无力回天。
看着幼子冰冷的身体,黄鹤白悲痛之余,心中更是懊悔不已。他清楚的知道,李少仁和向奎星两人的医术虽然不分伯仲,但实际上各有所长。倘若向奎星还在,儿子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安葬完儿子,心中不安的黄鹤白告诉妻子,要去城外的济安寺吃斋念佛半个月。一来是超度死去的儿子;二来是给尚在小妾腹中的孩子祈福,希望到时候能够顺利降生。
然而,才过得三天,黄鹤白便提前回来了。他唤来师爷,满面羞愧的说:“我以前财迷心窍,做下许多丧尽天良的恶事,以致祸延子孙。佛家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今我幡然醒悟,决定痛改前非。你帮我把这些年的冤假错案全都整理出来,我要拨乱反正!”
这位师爷原本就良心未泯,早就看不惯上司的所作所为。只是身份卑微,以前是敢怒而不敢言。如今见说得情真意切,遂欣然应道:“小人自当为大人效力!”
“那好,我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济世堂的向奎星翻案!来人呐!火速去把普善院的掌柜李少仁捉来问话!”
师爷一听就慌神了,连忙在一旁低声提醒:“大人,这个案子……牵连……”说到这里,师爷也说不下去了!他总不能说,大人呐!你要给向奎星翻案,这不是厕所里点灯——找死吗?
黄鹤白显然明白师爷的意思,朝他微微点头示意,又命差役:“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抓来啊!”
很快,李少仁被带到公堂。
得知将他拿来的缘由后,虽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他依旧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死命眨巴着眼睛,向端坐堂上的黄鹤白疯狂暗示:“搞什么名堂?你可是收了我好处的!”
怎料黄鹤白面沉似水,义正言辞的训斥道:“行贿朝廷命官,罪加一等!你送我东西,本官自会向朝廷交代。向奎星一案,你我皆心知肚明,是你买通盗贼,诬陷良善!本官现在问你,你招还是不招?”
李少仁顿时傻眼了,但还是心存侥幸地分辨道:“大人!冤枉啊!这可是刑部早已定下的铁案啊!和我没……”
不等他说完,黄鹤白便厉声断喝道:“住嘴!既然你冥顽不灵!来人呀!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李少仁何曾受过这种罪?屁股上才挨了几板便哭爹叫娘,一个劲儿地哀嚎起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呐!我招……我全都招!”
再拖上堂来时,李少仁已经像摊烂泥一样趴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一边不住呻吟,一边将如何买通盗贼,如何行贿黄鹤白等实情一一招供!
待他在罪状上签字画押后,黄鹤白竟怒不可遏的丢下一只令箭,吩咐左右道:“来呀!拖下去乱棍打死!”
一旁的师爷吓得汗珠直冒,连忙劝阻:“大人万万不可呀!即便他死罪难逃,那也得上报刑部核准后才能问斩啊!”
黄鹤白冷哼道:“李少仁只为一己私欲便诬陷良善,行贿官员。又借行医治病之名压榨百姓血汗,肆意敛财!为人卑鄙无耻,为医毫无医德可言。如此小人,乱棍打死才痛快!尔等只管听命行事,上头怪罪下来,自有本官一力承担!”
当班的差役,谁家没有家眷和亲人?所以没有不痛恨李少仁这种无德郎中的。大伙儿如同师爷一般暗自猜测:大人如今全无法度,莫不是疯了?不过,疯得倒是痛快!
故此,众人对视一眼后,随即一拥而上将哀嚎求饶的李少仁不由分说的拖下去。只见堂下棍棒齐飞,过不多时,李少仁已经气息全无!
此后的时日,黄鹤白把过去的错案卷宗摆在案头,在师爷的协助下,逐一拨乱反正。随着一件件案子平反,他自己的罪状也列出来几十条。
衙门上下无不心生疑惑,为何大老爷自从去济安寺吃斋回来,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有这种感觉的还不止衙门里的人,黄鹤白的妻子也察觉到异常。
丈夫生性好色,可现在大部分的时间他都睡在衙门。偶尔回家,也是去书房独宿,坚决不和她同房!
而更奇怪的是,这段时间黄鹤白处理起冤案错案,简直称得上是废寝忘食,争分都秒。而这天他终于忙完手里最后一件错案,顶头上司知府大人就亲自领人将他带走了!
在府衙公堂,黄鹤白向知府呈上一张供词,那是他亲手给自己罗列的罪状。对收受贿赂、勾结奸商、伪造卷宗等数十条罪行,他是供认不讳。
黄鹤楼既已认罪,知府便命人押送他到京师受审,听候刑部发落!
刑部公堂之上,审问黄鹤白的情形和在府衙时如出一辙。他照旧痛快认罪,一点也没有为自己开脱和辩解。
只是在问斩前,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
差人前往刑部大牢提人,黄鹤白正在呼呼大睡。
被叫醒后,他茫然环顾四周,随即惊慌失措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本官为何会在这里?”
那些当差的对此是见怪不怪,别说黄鹤白来这儿前是个当官的,就是那些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平日看着一副不畏生死的模样。可真到了押赴刑场的时候,就一个个跟发失心疯似的,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可见天下没有不惜命的人!他们不珍惜的,只是别人的命!
很快,黄鹤白被正法,死得极其窝囊,全然没了先前自己掀自己老底时的气概。不过,已经没有人在乎这些了。
天星城外,有个十来岁的少年跪在地上默默的烧着黄纸。他面前是一个土丘,那是一座坟,里面埋的是名医向奎星。
少年身后,一个面若冠玉的中年男子淡淡地说道:“师兄,你的血海深仇已经报了!少林孩儿也找到了!放心,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把他带在身边,将毕身所学倾囊相授。让他长大成人后继承你的遗志,悬壶济世,造福一方百姓!”
日暮时分,俩人一前一后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少年忍不住问道:“师叔,你和我爹是怎么认识的?还有,李少仁和黄鹤白他们是怎么回事,我猜这一定是你的计谋,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中年男子停住脚步,宠溺的看着少年,将他拉到一旁坐下,跟他讲起一段往事。
很多年前,向奎星跟着医仙苏长青四处游历,某日在野外,师徒见到一只浑身是伤的狐狸躺在地上。
正所谓医者仁心,师徒俩立即施救,给那只狐狸包扎伤口。过得许久,狐狸苏醒后竟幻化成人形,并向二人说出受伤的原委。
原来,这是一只修行数百年的狐狸精,但他一心向善,自学医术给山下的村名治病,并且不收一毫一厘的谢礼。
那日,他煞费苦心治好一个老人的顽疾。老人的儿女们出于感激之情,设宴款待。狐狸一时贪杯,喝得酩酊大醉,以致不能维持人形,现出了真身。
这可吓坏了在场的人,他们当即喊来十几个村民把狐狸团团围住,一时间刀斧棍棒齐下,全然忘记了他之前救死扶伤的恩情。
狐狸身受重伤,侥幸逃出后力竭,晕倒在此地。若不是遇到师徒二人,只怕要血尽而亡!
那只狐狸虽是妖类,但却有一颗仁者之心,这不正是医者所需的吗?苏长青对此很是赞许,于是将狐狸收入门下,让他跟在身边学习医术。
就这样,中年男子和向奎星成为师兄弟,感情日渐深厚。
后来,苏长青离世,向奎星选择回到天星城开药房,造福一方百姓。而中年男子则选择继续四处游历,悬壶济世。
直到半年前,中年男子听闻师兄遭人陷害身亡,遗孤向少林不知所踪,他这才急急忙忙赶回来,开始着手调查此事。
借着会法术的便利,他很快便搞清楚了实情的来龙去脉,于是决定让害死师兄的仇人血债血偿。
之后中年男子把在济安寺吃斋的黄鹤白掳走囚禁起来,又幻化成他的模样,大摇大摆的回到县衙,上演了一处幡然醒悟,不惜被朝廷问斩也要替所有冤屈之人翻案的戏码。
当然,最后被押赴刑场斩首的是真的黄鹤白。刑部大牢关不住身为狐狸精的中年男子!同样,把真正的黄鹤白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去,这对他来说也并非难事!
与此同时,他已经探访到,向奎星含冤死去后,济世堂被充公,年幼的向少林流落街头。
好在许多穷苦老百姓还没有忘记向奎星的救命之恩,大家争相收留照顾恩人之子。这一年来,向少林其实并未受什么苦!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满脸凝重的看着若有所思的少年说道:“你父亲的大仇已报,以后要心无旁骛,专心研习医术!不过有句话要说在前头,郎中要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若是一心奔着发财去,那你就趁早打消学医的念头吧!”
少年郑重的点头,说道:“知道了,父亲曾说过,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父亲还说,一个合格的郎中,不仅医术要高明,医德更要高尚!等长大后,我定要做一个德艺双馨的好郎中!”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中年男子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满怀悲悯之心的师兄。平淡如水的脸上,此时终于露出一丝欣慰。
马长风买了一间很便宜的房子,价格甚至不到市价的三分之一,据说,这间房子的前两任主人一死一疯,那个疯子的妻子急着将房子出手,所以才卖得这么便宜。
对于鬼神之说,马长风向来嗤之以鼻,他坚信穷比鬼可怕,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句话是他的人生写照。
这间房子在一栋公寓楼上,马长风搬进来后,发现屋里所有的缝隙都被胶带贴了个严严实实,连窗户都封上了,他费劲儿把胶带铲掉,卸掉窗户前的木板,意外看见木板和窗户的缝隙里藏着一个望远镜。
这东西在那个年代是个稀罕物件,马长风也是头一次见。他透过望远镜看着街对面摩登女郎的画报,觉得新奇,他的视线又往上扫,突然顿住了。
他看到,对面的那间房子里,住着一个极漂亮的女孩,她皮肤白皙,五官秀美,眉头微微蹙着,周身笼着一股淡淡的愁绪。
马长风见过很多漂亮的姑娘,但这个女孩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她仿佛是从枝叶间滴落的一颗露珠,正正好落在马长风的心头。
从那天开始,马长风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用望远镜窥视对面的那个女孩,他看着女孩吃饭、发呆、收拾家务,心中滋生出一种异样的满足感,仿佛他和女孩真正生活在了一起。
偶尔,女孩会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直直地望着马长风的方向,马长风刚开始时被吓了一跳,躲到一边,后来次数多了,他不再害怕,他知道以这个距离,女孩是看不到他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马长风认为到了该和女孩见面的时候了,这天,他看女孩换衣服出门,赶忙打理好自己,也下了楼。他远远跟在女孩的身后,不料,女孩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不小心撞上女孩的背,把她撞倒在地。
马长风慌忙道歉,伸手将女孩扶了起来,他看女孩的手指被割破了,还拿出手帕为她包扎伤口。
女孩对着马长风笑弯了眼,这么近距离一看,马长风发现女孩更美了,每一处都长得符合他的心意。他与女孩闲聊了几句,得知她名叫舒艺,舒艺也知道了他们俩住得很近,惊奇地感叹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自那以后,马长风经常和舒艺“偶遇”,两个人慢慢熟悉了起来,还一起吃了几顿饭。那天,两人相约在楼下散步,舒艺问马长风在家的时候都做些什么,马长风心情放松,嘴上也没了把门的,张口就说:“我在看你。”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不妙,连忙找补,不料舒艺笑了起来,她说:“那我们是一样的,我也在看你。”
马长风看舒艺把他的话当做开玩笑,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他看着舒艺认真的眼睛,又脊背发凉,觉得有地方不对劲。
这天晚上,马长风像往常一样,用望远镜看向舒艺的房间,他发现舒艺换上了一身外出的衣服,脸上挂着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他着迷地盯着舒艺的笑脸,突然,舒艺扭脸看向他,笑着挥了挥手。
马长风甚至忘了自己是在窥视,他嘴角带笑,也朝舒艺挥了挥手。直到舒艺的身影在他视线中消失,他才突然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一片慌乱。
就在这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了,舒艺甜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马先生,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
距离舒艺在马长风视线中消失,不过几个呼吸,马长风吓得浑身发抖,他屏住呼吸,不肯应声,只当自己不在家。
门外的舒艺见他迟迟没有回应,笑着说:“马先生,你骗不过我的,我正看着你呢。”
她话音刚落,马长风惊恐地发现,屋中的缝隙里出现了一只只眼睛,有的眼珠滴溜溜乱转,有的死死盯着马长风。
一只白皙的手从门缝中挤了进来,打开了门锁,舒艺哼着歌,进了马长风的屋子。马长风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看着舒艺向他靠近,还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她的手冰凉滑腻,马长风觉得像是有某种软体动物在脸上爬过。
她贴在马长风的耳边,轻声说:“马先生,从你搬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每天看我的时候,我也在用缝隙中的眼睛看着你。”
马长风僵在原地,他想大喊救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前一任屋主要把缝隙贴住了,可他明白得太晚了。
翌日,人们发现了马长风的尸身,他的两只眼睛被挖走了,脸上凝固着一个扭曲的表情,像是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东西。
来收尸的人看他这幅模样,小声跟同伴嘀咕:“自从对面那栋楼的姑娘因为被人偷看骚扰跳楼之后,这间屋不停死人,你说,是不是她的鬼魂在作祟?”
同伴狠狠给了他一肘子,让他不要乱说话,两人抬着马长风的尸身,匆匆忙忙出了屋子。在他们走后,房间中的缝隙里出现了一只又一只的眼睛,它们盯着大门,等着下一个人的到来。
“夫人,这个丫头和你年轻时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啊,我觉得他就是咱们那失踪多年的女儿呀---!”
宁老爷老泪纵横。
“你家里几口人,为何成了宫府的婢女?”
“小时候家里穷,所以爹将我给卖到宫家做婢女,并且签了死契!”
宁夫人泪眼婆娑,“孩子,你受苦了,是娘的错!”
“大伯,大伯母,您可不要被一些小人给骗了,最近可是有不少心机的女子来冒充咱们宁家的大小姐呢!”
宁家的养女不屑地说道。
“胡说什么,我的女儿,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再说了柳儿并不是来认亲的,若不是本夫人发现了这玉佩,我又怎得认出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呢!”
“您真的是我亲娘吗,小时候,别人都说我不是亲生的,我还不信,原来他们说得竟是真的!”
“傻丫头,若是亲爹亲娘,他们又怎能将你卖给宫府做婢女还签死契呢!”
我是宫家的一个小婢女,我自八岁起就被我爹卖到了宫家,签的是死契,所以我一生都要在宫家做婢女,今年我已经十六岁了,看着昔日的好姐妹陆续出府,我着实是羡慕。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不想一直在府里做婢女,虽然我的主子大公子对我也不错。
但我还是害怕,因为我见过几个签了死契的婢女被活活打死的案例。
其实她们也没有犯什么大错,不过是想爬了主子的床做个姨娘罢了!
但主子却冷眼看着她们被拖到院子里活活打死!
我第一次觉得大公子的无情。
以前他虽然高冷,但他不怎么为难我们这些奴婢,即便是做错一些小事,他也不曾计较过,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下令处死那些并没有爬床成功的婢女!
她们也只是想摆脱自己的命运罢了。
自从大公子下令处死过几个意图爬床的婢女后,大公子的松宁院再也没有人敢想着肖想大公子了。
毕竟一等婢女都被大公子处死了,我们这些剩下的二三等婢女就更没有那个胆量了!
大管家说要再往松宁院送几个一等婢女,但大公子拒绝了,他说就从院里里提拔吧。
也是大公子院子里的婢女可是有不少人呢!
听到这个消息我甚是苦恼,因为我也是候选人之一。
次日我很荣幸地一跃从三等婢女提升到了一等婢女。
我的好姐妹都很羡慕我,说我走了好运。
其实我却没有这么觉得,伴君如伴虎,说不定哪天大公子不高兴就拿我们这些贴身婢女开刀呢!
和我一同成为一等婢女的总共有四人,我们四人轮流在大公子里的屋子里侍候。
起初还算和谐,但慢慢地我发现其余的三人经常和我换班,我不明白原因,但我很乐意。
我这个人一到晚上就犯困,我实在不想值夜。
毕竟若是晚上大公子要是喝水啥的,我们是要随时伺候的。
只是没过几天那三个婢女竟然都被大公子给处死了!
我的心一下子跌落寒潭。
我是不是也很快就被处死了呢?
我很是害怕,惶惶不可终日。
我向大管家申请我要做回三等婢女,只是大管家摇头不允许,她说我是一等婢女里做得时间最长的,大公子对我挺满意,为了安慰我,大管家还给我涨了月俸。
我有苦说不出,我一个签死契的人,我要那么多钱也没用呢!
我好苦恼。
我好担心有朝一日我的小命会不保。
由于大公子院子中的一等婢女经常无故丧命,所以大管家也没有再安排一等婢女,只由我一个人随侍在大公子的身边。
我战战兢兢地给大公子磨墨,端茶倒水,每次都小心翼翼,小心地不能再小心了,可我还是犯错了。
那一晚,我喝了一口好姐妹端来的茶水,我觉得我像变了一个人,竟爬上了大公子的床,彼时大公子正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顿时清醒了三分,
“对不起,大公子,我---我再也不敢了!”
“没想到柳儿也学会了这爬床的把戏呢,你说本公子要如何惩罚你才好呢?”
大公子满脸的戏谑,我一时羞愧不已。
我怎么会爬大公子的床呢,我从来就没想过爬他的床,难不成是那杯水的缘故!
“大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要害我----”
“每个爬本公子床的婢女都是这么说的,但你以为本公子会信吗?”
大公子表情突然变得阴冷起来,
我想完了我的小命大概是保不住了!
我忙跪在大公子的脚下,
“看在阿柳尽心侍候的份上,大公子能不能饶过阿柳一命?”
“柳儿尽心侍候过本公子吗?本公子可是记得每晚本公子要水时,你都睡得像猪一样安稳呢!还有磨墨的时候哪次你不是将墨水沾到本公子的画纸上,------”
呃,这?
这能怪我吗,我一个三等婢女哪能做好一等婢女的活计嘛!
“你是不是也想做本公子的姨娘呢?”
大公子突然话锋一转,我有点意外,
我只想保住自己的命,我可不想做他的姨娘。
“大公子,您就别拿阿柳开涮了,阿柳可没那么好的命!”
我低头说道。
“如果说本公子赐你这个福气,你可愿意?”
只要能保住我的命,我什么都可以做,只是若是做了他的姨娘,我这一辈子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宫府了吧!
“大公子我只想做您的婢女!”
“哼,看来你是不想要你的狗命了,来人---”
“等等,大公子,”
我赶紧阻止大公子叫人,
我可不想失了小命。
“比起做婢女,我更想做大公子的姨娘!”
“看来,你和她们还真是一个样,”
大公子看了我半天才说道,
“不过看在你侍候本公子这么久的份上,本公子就给你个例外,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公子的姨娘了!”
呃,这?
大公子竟然不要我的命了,而是让我当了他的姨娘,我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大公子,那阿柳先回去了!”
“你如今都是本公子的姨娘了,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说着大公子将我抱了起来,他突然吻上我的脸,
“你是不是喜欢本公子?”
我?我喜欢他吗?就算他长得玉树临风,天人之姿,我也不敢喜欢他呀!
我可不舍得用我的命喜欢他!
但看着有点希冀的眼神,我还是别扭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了本公子的魅力!”
他哪来的自信?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战战兢兢地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
一夜我都没有睡觉,我真的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次日一大早,大管家就将我给带到了大夫人的院子里。
“听说你就是玦儿的姨娘?”
我没想到这么快,大夫人就知道了这件事,她可是最讨厌婢女爬她儿子床的。
我不知道大夫人会如何惩罚我,
我只得点了点头。
“抬起头来让本夫人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狐媚子竟然入了我儿的眼?”
我紧张地抬起头来,只见大夫人突然惊了一下,
半天她才说到,
“既然玦儿选择了你,那你便要好好侍候”
我没想到大夫人竟没有为难我,事后她还赏了我好些珠宝。
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成了大公子的姨娘后,我有了单独的院子,还有了几个侍候的小婢女,我一时真的觉得像做梦一般。
只是自打我成了姨娘后,大公子并没有来见过我。
一时,我院子里的人都说我失宠了,接着有好多婢女就想企图爬大公子的床,因为她们觉得有机会了。
只有我乐在其中。
只是那几个企图爬大公子床的人都被处死了。
松宁院一时人心惶惶,反而她们对我真的是又恨又羡慕。
虽然失宠,但没有丧命,还成了姨娘。
她们都说我命好。
我也觉得不错。至少是半个主子了。
只是后来,我听院子里的婢女说,大公子要娶亲了,
听说未来的少夫人是他曾经的青梅。
只是那个青梅并不受大夫人的待见,大夫人听到自己的儿子要娶那个青梅时将屋里的茶具都给砸坏了。
我也很是不解,为什么大夫人不喜欢那个女子。
“姨娘有所不知,那个女子的亲娘曾经是咱们老爷喜欢的女子,老爷曾经为了她娘要休掉咱们夫人呢,所以---”
怪不得夫人那么讨厌那个女子呢!
只是大公子明显不在意她娘的想法,他将那个女子带来了宫府。
大夫人闭门不见,大公子将她带到了松宁院。
我远远地看了那个女子一眼,没想到我竟和她有几分像,现在我终于明白大公子没有杀了我的缘故。
我那如湖水般平静的心还是起了点涟漪,不知为何我竟第一次有点讨厌我这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
“听说你就是大公子的柳姨娘?”
我没想到那个女子牵着大公子的手来到了我的面前。
看着大公子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我的心痛了一下。
“见过雪姑娘!”
“阿玦,你不是说这一生只要我一人的吗?”
宁雪有点生气地看向宫玦。
“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若是雪儿不高兴,打发了便是!”
宫玦冷冷的话语响起,让我的心如坠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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