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糖
药还不算太苦,入口不是很困难,商宁秀吹凉后自己喝了一大口,但眉头还是忍不住皱到一起去了,男人站在面前垂着眼眸睨着她的一举一动,对于她的听话配合,唇边带起浅淡的笑意,伸手在她发心上轻轻揉了一把。
头上传来他掌心炙热的温度,商宁秀扭着脖子躲避,眼见男人唇边的笑意慢慢又收了回去,她干脆就泥鳅一般从旁边钻走了,远远地躲开了他。这个男人,稍微有一点点机会就要趁机对她动手动脚,只有离远些才有安全感。
小炉子上还在煮着什么东西,商宁秀看了一眼,盖子上冒着白边,看起来像是奶汤或者白粥之类的东西,大约就是早膳了。
也就是这么一晃眼,她看见了搁在地上的大口药罐,还有旁边倒了一半的药包。商宁秀的脸都绿了,整个人如遭雷劈地定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她看见那用了一半的药包里面,半深不浅地插着几节多足虫的身子,看着像是被晒干了又剪断了的蜈蚣,还有别的硬壳虫子,和草药混在一起。
商宁秀目光呆滞僵硬地转看向了自己手中碗。
“呕——”生理性地干呕带出了商宁秀的泪花,她已然端不住手中那只碗,眼看着就要将它砸到地上,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攥住了手腕。
穆雷接过她的碗,皱着眉头问她:“好好的吐什么,老子还没操过你呢,别说你身上就揣上崽了?”
“你在放什么厥词!!我堂堂郡主,尚未婚配清白之身,岂容你这般空口白牙地折辱??”商宁秀喉咙受了刺激声音软得不像样,但面对他这等污言秽语,情绪仍然十分激烈。
男人将她的碗夺过来避免汤药洒出来,然后单手将商宁秀带了起来放在床上,刚说出那句话穆雷心里就自己转过弯来了,维克托是给她看过诊的,要真肚子里有货,维克托昨天就告诉他了。
他让她坐在床沿边上,自己半蹲在她身前,拍着她的后背给人顺气,“那你呕个什么,药太苦了?没事,还剩一口了,喝完了我给你拿奶糖过来压一压。”
一听到喝药两个字商宁秀就目露惊恐汗毛直竖,要是不知道这药里都有些什么她或许还能蒙眼喝进去,但现在叫她明明白白看见了那些一节一节的大虫子,胃里已然就开始翻江倒海了。
“不喝,我不喝。”商宁秀盯着他手里的碗疯狂摇头,就好像他端着的是一碗要命的毒药一般。
男人也不多言,直接单臂箍住了她的脖子将人仰面控制在了怀里,他的拇指食指掐在香腮两侧,没怎么使劲就将她的檀口给捏开了动弹不得,他将碗口抵在那嘴唇边上,一边小心往里强喂一边低声哄她:“好了好了,小心别呛着。”
二人体型体力差距都实在过大,商宁秀被他箍住完全动都动不了,任凭如何挣扎都被轻易镇压在了铜墙铁壁中,她被迫吞咽着,甚至那汤药都没洒出来一滴。
牡丹花的眼角嫣红,被激出了生理性的泪花,一旦有了心里设想,这口药流进去的那就不是单纯的药汁了,商宁秀想呕也呕不了,最后一滴汤药灌进去后男人温烫的嘴唇在她唇瓣上安慰性质地啄吻了好几下,就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鸟。
商宁秀一边躲一边怒不可遏地拍开他的脸,她没故意要打他,但这一手绝不算轻,都能听见皮肉发出的清脆声响。商宁秀后知后觉有点发怵,被他阴沉下来的神情盯得头皮发麻,她喘着气,也不敢吭声了,就这么和他对视着。
恶狼生气了,她有些害怕,但仍然满腹委屈,沙哑着嗓子控诉道:“你想把我绑来就绑来,想灌什么药就灌什么药,我是个人还是个牲畜?任凭你这么揉来捻去?”
穆雷盯着她,对眼前的这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微有些另眼相看,他原以为现在这种时候,她不会有胆子再说出这些有可能会激怒他的话。就这一瞬间,商宁秀察觉到他的火气往下落了些,但她不知是何原因。
男人冷哼一声,情绪尚未复原出口的嗓音仍然冷硬:“别他妈不知好歹,那里头都是好药,费心思给你熬了还他妈挑三拣四。”他一边数落着,一边走到桌边拎回了那一袋子奶糖,拿了一颗出来往她嘴边上递:“张嘴。”
商宁秀觉得这个男人当真霸道至极,她一口气窜上来,莹白如玉的手掌想要再将他拍开,被男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扣住了手腕,力道箍得她生疼不已。
草原莽汉那将将平息一些的怒火又再被点燃,奶糖的袋子闷声掉在了床沿,穆雷手指抵在腮边捏开了她的朱唇,商宁秀倔强咬着牙关不肯松,但在如此悬殊的力量差距之下根本犟不住一两秒,男人就强行将那粒奶糖给塞进了她嘴里。
穆雷单手把着她的半张脸,颊上柔滑的软肉被手指嵌住,他的手指缝隙之下是商宁秀又怕又倔的一双眼睛,泪盈盈又气势汹汹地盯着他。
强烈的情绪刺激让女人急促地喘息着,她嘴里被硬塞了一颗糖,甜得发苦。
“我说过了,不要试图惹怒我。”穆雷嗓音低沉,如被吵醒的野兽一般,对她发出警告,“只此一次,再敢跟我动手……”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他拉长了气息,嗤笑了一声。
这两双对视的眼睛离得很近,几乎是只隔了一个手指的距离,商宁秀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出他那琥珀色地异瞳里映出的自己的脸。但她没有躲避这视线,甚至都没有眨眼。
虽然商宁秀很想一口咬在这手指上,但她知道这么做是不明智的,她必须放松他的警惕,伺机逃跑。
所以她沉默不语,隐忍着。
穆雷见她不说话,冷哼一声将人放了开来。
一时间帐子里陷入了寂静之中,商宁秀手臂撑在床沿上,抿唇不说话。
古丽朵儿是一路蹦跳着回去的,她嘴里哼着欢快的草原小调,身上挂着的一串串饰品随着步子节奏叮铃作响。
维克托笑眯眯跟在她身后,问道:“认识了新朋友,这么开心吗。”
“有朋友,当然还有和硕的口水鸡。”古丽朵儿跳回来挽住了维克托的手臂,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神色:“库穆勒尔的小妻子长得可真美,我见过那么多汉族姑娘,她的美跟别人很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维克托狭长的眼睛往下看,带着笑的时候跟狐狸一样。
“唔,让我想想那个词在汉语里怎么说来着……”古丽朵儿在草原话里寻找了一圈觉得都不足以形容出她心里的那种感觉,必须还得是汉话,抠了半天脑袋终于捏着男人的手臂肌肉想起来了:“国泰民安!对了,那张脸就长得很母仪天下的那种感觉,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母仪……天下?”维克托皱起了眉头,尝试去理解但发现无法理解,“你的汉话比我好,我没听懂,你想说她长得像中原人的皇后?”
“哎呀当然不是。”古丽朵儿拍了他一下,“就是,她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有贵气。她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我感觉说起和库穆勒尔的大婚,她并没有很高兴很兴奋的感觉。”
“观察的很仔细。”维克托笑了,摸了摸她蓬松的卷发,解释道:“她是库穆勒尔从叛军手里救下来的,库穆勒尔一眼就看上了她,要求把她带回草原,以这种方式偿还恩情。”
“噢,原来是这样啊,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懂我懂,这个我听过。”古丽朵儿听到了熟悉的桥段立刻就开始拍巴掌。
帐子里的气氛沉重,这份沉默最终是被商宁秀先开口给打破的,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穆雷……我想,去方便。”
男人深锁的眉宇散开来,扬着轻佻的笑,“我还当你真的仙女下凡,不也是要吃喝拉撒么。”一边说着,他一边朝她招了下手,示意她跟上。
这一次是穆雷亲自将她带出帐子的,外面仍有朝这边张望的异族青年,但只敢远远地观察,一看见穆雷出来就赶紧跑开了。
商宁秀被他拢在手臂范围内带着往前走,这一次她的肩膀被他包围搂着没有挣扎,一来是着急去茅房,二来在这群狼环伺的异族部落里,这个姿势让她有种受保护的安全感。
因为穆雷要办婚礼,整个寨子都开始变得气氛热闹起来,他是部落里最勇猛的男人,在崇尚力量的草原上有着很强的号召力,年轻的崇拜者们替他张罗操办,比自己结婚还要上心积极。
去茅房的路并不远,路过了两三座帐子,其中一个门口坐了一个女人正在晒太阳。
她穿着伽蓝部落的服饰,头上戴着红绳穿过的银制发饰,虽然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样貌,但那阳光下柔顺的黑色头发让商宁秀猜测那可能也是一个中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