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居然是燕煜?!
——他来干嘛?
看见燕煜,珠珠十分诧异。
她不明白燕煜竟然还敢敢跑来找她?
难道他也想趁机套麻袋揍她?
……为什么用“也”呢。
因为这是珠珠原本的打算╮(╯▽╰)╭
珠珠和燕煜的恩怨可太狗血了,简略版本就是外面街头茶楼广为流传的那套,她和人家谈恋爱,结果人家欺骗她感情,实则野心勃勃盗她爹的宝物回去救他的白月光表姐,后来还混成厉害的魔君,她惨遭失恋,伤肝伤肺痛哭流涕,一度颜面扫地沦为神州笑话。
这套传言其实也不算完全胡编乱造,珠珠当然对燕煜咬牙切齿,不过还是有那么许多不同的,比如珠珠才没有痛哭流涕,她才不是那么脆弱的鸟,她顶多天天晚上躲被窝里给燕煜扎小人。
而且说实在话,说是欺骗感情,其实燕煜当年也算不上多欺骗她感情,毕竟是她先看上还是少年的燕煜,垂涎他长得英俊,软磨硬泡要他给她当男朋友,他那人孤傲冷漠,除了被她硬扒着亲亲的时候,其他时候总拉着个臭脸,实在也说不上多勾.引哄骗她
——不过倒是有一点,他从没亲口说过不喜欢她。
她是真不知道他不喜欢她。
她是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有心上人的,他那家里等着的病弱温柔表姐,珍藏心中多年的白月光。
珠珠那时才恍然大悟,他是从没说过不喜欢她,可也从来没说过喜欢她啊
语言的艺术!
就这么先把她搞成个强取豪夺拆散人家情谊的混蛋,最后又把她变成个人人都知道被抛弃了的可怜鬼,那傻叉,多深沉狠辣的城府。
珠珠还记得那时每次她要亲亲抱抱,从没见他如何坚贞抗拒,他总是神色冷漠、半推半就,最后却都搂着她亲得比她还凶狠,要不是他那副情态,她怎么会深信不疑,以为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爱死她。
燕煜太能忍了,也太会演了。
珠珠后来深切反思,自己被燕煜坑,并不是她多蠢,而且燕煜太强了,他有一副堪称恐怖的深沉城府,他能忍耐常人不能忍的恨与苦、又够狠,他不成功谁成功,相比起来,那时候的她又年幼又单纯,脸上大写的“冤大头,好骗,速来“
珠珠其实也一度想不明白,毕竟凤凰家就有这么个深情的臭毛病,她真心喜欢过燕煜,当年被甩绝不能说无动于衷,但当想明白这点,珠珠突然就释然了。
这天底下一切的道理,说到底,都是强者为尊。
燕煜从一开始就没把她视为喜欢的人,他把她视为一个需要“攻略”的敌人,让她喜欢他、夺得北荒宝物,就是他的胜利,就是他那时候的以弱胜强;而当他胜利之后,毫不犹豫将胜利品和精力投入夺取更宏大的胜利。他是冷酷铁血的野心家,生而欲.望滔天的枭雄霸主,他的目光俯瞰向广大的魔界、再延伸窥向肥沃富饶的神州大地,至于已经被踩入尘埃的败者,不配再得到他一丝侧目。
珠珠就是那个败者。
“……”珠珠:@?#%&
珠珠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但她也是被以强者之道教养长大的北荒少君,她很明白这一切的道理,最简单来说,她输了,就仅此而已。
她从不会输不起,输了她就认,她不仇恨燕煜,她只会将来再击败燕煜,抢回琉璃珠,让他为当年算计她与北荒付出代价。
这次来瑶池,元苍天尊不准她公然和燕煜争执闹事,珠珠决定只听一半,心里还打着小算盘,打算看机会能不能悄悄套燕煜麻袋暴揍他一顿
——但现在看,这个小算盘要完蛋了。
珠珠按着后颈的剑柄处,警惕地打量着燕煜。
她在看见燕煜的第一眼就心里一沉,知道现在她远打不过他。
五百年前,燕煜的修为比她高,但也远没到一方霸主的地步,他在长安学宫,所有本事只能隐忍在一个卑微质子的身份下,根本不敢显露。
珠珠觉得自己已经够天才了,这五百年长大了许多实力更是大涨,可不知道燕煜这五百年是吃了什么神药练了什么神通,竟然修为暴涨到如此堪称恐怖的地步?
可恶!
还有什么,比多年不见的前男友修为暴涨当上老大还要新娶漂亮温柔老婆更气人的?!
珠珠心里吃柠檬,酸溜溜,但好在也有心理准备。
毕竟魔界这些年总搞事,能让九重中廷焦头烂额到不得不同意和谈,燕煜要没有强横的实力,也不可能在六合神州搅动风云了。
四周都被魔气封成结界,整个内室的动静都被封闭,连仅仅一门之隔的阿蚌她们也不能察觉。
珠珠心里嗤喝一声,也不再不自量力去拔剑,把手从后颈放下。
就算燕煜强得离谱,珠珠心里也没什么怕的,她与衡道子在成婚时结成了连理枝契,同命相生,寿元共享,燕煜再强,也不可能杀了她,甚至也不怎么能伤她。
珠珠只是挺不理解她还没找他算账,他竟然先深夜跑来自己这里
——她记得她好像以前没怎么得罪过他…吧?
如果不算她软磨硬泡把他泡成男朋友的仇的话。
“……”珠珠打量着燕煜,眼神渐渐露出狐疑:他别真是想来套她麻袋的。
珠珠脑子划过许多猜测,屏风前的人影始终也没开口,居然就这么不紧不慢,像是跟她硬耗到底的意思。
珠珠不想闹出动静,她眉头皱了皱,终于勉强挑了种还算客套的语气,虚情假意说:“不知魔君大驾,有何贵干?”
魔君没有说话,
高大冷漠的魔界来客一直没有说话,兜帽下的脸隐在阴影中,珠珠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他在以一种无比晦涩的眼神注视她,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珠珠搞不明白他发什么疯,她脸上虚伪的笑容很快落下去,露出不耐烦:“你到底来干嘛。”
兜帽下的人影终于冷冷笑一声,慢条斯理说:“苏珍珠,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差。”
他的声音低哑,像刀锋划过最粗糙的地面,有一种生来的孤傲和血气,和六合神州上所有生来养尊处优的王侯贵胄都不同。
他掀开兜帽,彻底露出一张如锋棱深刻的英俊容貌。
燕煜的容貌英俊,他看着是完全不合乎这份霸主实力地位的年轻,却更有远远超乎年纪的成熟气魄,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深褐色的眼眸,锋冷如鹰隼,沉寒如刀尖的光。
珠珠斜眼瞧着他,没被他那一身凛然气魄震慑,她心里冒出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咦~他老了好多啊。
以前他是个少年郎,虽然冷漠孤傲,总还是透着年轻气,感觉和她一样是青春靓仔,但五百年过去,再看见他,少年气已经褪尽了,全然是个锋棱沉厉威仪森森的青年霸主——已经不配算她同龄人了,像变成个陌生的人了。
燕煜一眼就抓住她的眼神,恣恣呵笑:“怎么,才五百年过去,已经嫌我老。”他的声音平静,刀锋似的眼神却已经变得森厉,渗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沉沉威压。
珠珠:“……”
前情人这点就很烦,像肚子里的蛔虫,非常了解她。
而且只有他了解她,珠珠不了解他,毕竟她虽然偶尔发点小疯,大体也是个正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神经病的脑回路。
以前燕煜就有点大病,这些年过去好像大病更深了,珠珠一个字也懒得和他废话,指着门外:“滚。”
燕煜没有走,他用会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久久望着她,突然低笑:“你不想知道琉璃珠在哪儿?”
他实在太了解这小臭鸟。
哪怕知道是个钩,少女果然还是忍不住咬钩了,立刻扭头看他:“琉璃珠在哪儿?”
燕煜慢条斯理:“你不是知道吗,就在婉秀体内。”
珠珠:“……”她整个人差点气裂开。
可恶!真想把这个傻叉给裂了!
珠珠深呼吸,抑制杀人的冲动,把手摊开:“拿出来,还给我。”
“拿不出。”燕煜说:“婉秀在母胎里受过胎毒,生来病弱不堪,性命危浅,为了救她的命,我把琉璃珠融进她体内,吸收她体内剧毒,琉璃珠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取不出来。”
珠珠再也忍不住了,拎起手边的枕头扔过去:“那你说个屁啊?!”
带着凤火的枕头狠狠扔到魔君身前的黑雾,刹那四分五裂,烈焰四起,更衬的她凤眸熠亮冰冷。
她只穿着单衣,坐在床边震怒如雷,被褥团卷在身侧,乌发雪腮,容光濯濯,又有硬骨的劲气,又有艳若桃李的娇靡。
燕煜本是好整以暇戏弄小动物似的望着她,望着望着,呼吸却不自觉地先紧了。
他脑子里翻涌着很多根本早该忘了记忆,肮脏的靡烂的记忆。
苏珍珠是一头小凤凰崽子,被以王侯霸主的教导教养长大的北荒少君,娇蛮凶横,贪婪好欲,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她喜欢什么,就要抓到手,好好玩弄一通。
他少年时不过卑弱庶子,在魔宫里不值一文,为了博得魔界摄政侯尹灌的支持,潜伏来长安学宫做质子,准备伺机盗走北荒琉璃珠,回去救活婉秀,从而拉拢魔界世族,逼宫夺位谋划大业。
这都是早计划好的。
可他却机缘巧合被苏珍珠看上。
苏珍珠这臭鸟崽子从小就娇蛮高傲、贪淫好色,看上他的脸,一开始就热情缠着他不放,软磨硬泡要他给她当情人,等得了手,就更变本加厉,把他当条大狗一样牵着、作践着,什么时候来兴趣了要缠弄他、就不管不顾变着法缠弄他,每次亲吻都像没开化的小畜生,兴冲冲必咬得他鲜血淋漓、伤痕累累……更可恨是,她仗着年纪小生得好,风流浪荡到处招惹人,那时候他几乎每几日就要被人背地里寻仇、打架,更甚者被人暗杀,不知道白挨了多少的打,又费尽心机杀了多少人,动辄料理伤口、毁尸灭迹,日日不得闲,晚上刀都得枕在枕头底下,睡不得一个好觉……
……那是他最年少狼狈的岁月,多拜她所赐,桩桩件件,全是她干的好事!
从小就不是个老实东西,小兔崽子!
他本不应该来。
他已经成为魔界君王、当今不世霸主,等彻底消化燕虬荣他们的精血修为,他就会拥有更强悍的力量,拥有真正动摇九重中廷与南域的权柄;他已经与婉秀订亲多年,婉秀温柔淑雅,是最端庄合格的魔界主母人选,他喜爱她许多年,年少时没资格娶她,如今终于可以……
可这么想着,他却还是出现在这里。
燕煜也不能说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也不必说什么清楚,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这是他已经拥有的权力。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卑弱无能的质子,强大的实权霸主,当然也一并拥有足够放肆私欲的权力。
他这么想着,也放纵自己说:“你今日见了几个人。”
珠珠:“……”
珠珠:“?”
他好像说的人话,但珠珠已经听不懂了。
珠珠完全莫名其妙,像看智障一样看他:“你在说什么?”
“你今天,见了几个男人,几个女人?”燕煜望着她,不紧不慢,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可怕:“敖金瓴,姬昌越,林含音……”
“——还有衡道子。”他语气倏而前所未有恐怖:“你嫁给他,你与他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