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怪怪
实验室废墟前。
“对,我记得那个晚上我看见初崎教授刚好回了一趟宿舍,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保安边回忆边点头,“虽然过去一个多月了,但我不可能记不住。”
旁听的助理好奇:“为什么?”
“你进了东大就跟初崎教授,那当然不知道,”保安深沉地摆摆手,痛心疾首道,“我天天见一堆要么秃头要么地中海的老男人回宿舍,但只有很偶尔才能见一次初崎教授,毕竟他差不多都住实验室嘛——他长得那么好看,我怎么可能记不住?”
“原来是这样,”助理恍然大悟,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每天看初崎教授,我都没什么感觉了。”
“……”
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
目暮警官望向助理身后,打了个招呼:“初崎教授。”
助理:“…………”
助理僵硬地把自己的头一点一点转了过去。
应该是不去实验室的缘故,初崎千鹤并没有披上白大褂,只穿着简单的黑衬衫与西装长裤,身材清瘦但不单薄。他神情依然冷淡,像冰川上终年的霜雪,一言不发地盯着助理,不知听到了多少,但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他眼里的“你有病吗”这几个字。
听见问好,初崎千鹤点了点头,无视了觉得世界已经崩塌的助理,走到了目暮警官身边。
他随手把手机调了静音,垂眼看着那个发现尸体的土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尸体已经被送到法医那里,现场只剩下几个标记和红笔描绘的人形。
过了良久,初崎千鹤突然问:“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41天前。”
初崎千鹤闻声偏了偏头,遇上了松田阵平的眼睛。
“……”
年轻英俊的警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根据其他人的口述,他是在临死一天前向你提交的辞呈,走的正常流程,家人又在国外,联系不上是常事,所以失踪了这么多天也没有被人发现。但在他死的那天,校园的门禁记录显示,他重新进入了东大校园,并且没有离开的记录,理论上而言,他进来了就没有再出去。”
松田阵平的语气有点奇怪,但在场的人最多只会以为他有些局促,除了萩原研二之外,没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自重生以后,松田阵平总是想起上辈子的事,有时候还会对着空气出神,电话听到声音还不算,直到亲眼见到初崎千鹤,松田阵平那颗心才踏实了——
哪怕上辈子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但确实已经真的成为过去了。
“这位是松田警官。”目暮警官没听到之前的通话,以为他们不认识,主动介绍道,“他发现那天初崎教授白天都在实验室带新的助理,晚上则回了宿舍——也是他找来宿舍保安的。预计死者死亡时间是晚上10-11点,您有很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一个多月过去,监控早就被覆盖,只能通过其他手段去查证。更何况,初崎千鹤的宿舍位于第十八层,很难以不寻常的方式离开。
“……”
被点到名字,松田阵平整个人就是一僵。
之前的记忆被唤醒,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事,哪怕隔着墨镜都不敢继续和初崎千鹤对视,只胡乱地点点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蹲下身去,装模做样地研究土坑。
但其实靠近就能发现,他时不时地要用余光瞥一眼初崎千鹤手腕处的纽扣,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
初崎千鹤的目光从他悄悄竖起的耳朵和紧紧绷着的脊背上擦过去,在小卷毛上顿了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觉地收回视线。大脑记忆宫殿里的电梯迅速升起,准确抵达了41天前的夜晚,一切确实如目暮警官所说。
“原来是松田警官帮我洗清了嫌疑,谢谢你帮我找到了人证,能证明我当天的行踪,”初崎千鹤平静的声音响起,“十分感谢。”
——当天的行踪。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不、不用谢……”
完蛋了,他绝望地想,先是那见都没见的“一见钟情”,现在又是问都没问,却清楚人家这么久之前的行踪……总不能说上辈子他听说过这个案子吧?多亏了他是个警察……但这前后两件事结合在一起,怎么都得被盖个变态或者图谋不轨的戳吧?
松田阵平捂着眼睛,只觉得人生一片黑暗。
这和他设想中的帅气出场破案完全不一样……能读档重来吗?
初崎千鹤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完全蔫下去的松田阵平,礼貌地问目暮警官:“请问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我配合吗?”
“——是还有一点事,”目暮警官反应过来,说,“我们在死者内衣里面,找到了一封信件,经字迹专家鉴定,确实是死者本人亲笔。”
“……”
目暮警官压低了声音:“那封信,是写给您的情书。”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投来了许多自以为隐晦的目光,初崎千鹤的眼睫只轻轻一颤。
这瞬间他忽然明白,假如不是松田阵平立刻排除了他的嫌疑,单是这封情书和前任上司的身份就能把他锤成嫌疑人。
而就算之后澄清,流言蜚语估计早就已经传遍整个东大校园。初崎千鹤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可实验室重建因为这个案子必定会被耽误。不过,幸好现在东大的实验室已经不是他唯一的选择,但他也不希望自己只能依靠“黑泽先生”给的支持来研究。
麻烦。
设想一下后果,松田阵平就算是个跟踪狂,也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了。
初崎千鹤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不会去干涉下属的私生活,更不要说是已经辞职的下属。”初崎千鹤冷淡道,“如果想问我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在工作上不算认真,出过很多次错,所以我让他递交了辞呈。”
目暮警官努力用自己壮实的身躯帮初崎千鹤遮掩别人的视线,硬着头皮继续走流程:“那您认为谁有可能会是嫌疑人呢?”
就算再怎么样,死者也是初崎千鹤的前任助理,初崎千鹤对死者不可能一无所知。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初崎千鹤只回答了一句:“不清楚。”
几个字冷冰冰地落下,仿佛于他而言,死的不过是个陌生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松田阵平立刻站起来,一秒钟将墨镜重新拉回鼻梁上摆好pose,刚要英雄救美地来一句“目暮警官我好像又发现了线索”——可他嘴巴都没张开,背后响起了一道稚嫩的童声:“但是目暮警官,凶手应该是那个死掉的大哥哥自己诶?”
只见一个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过警示线钻到了土坑里,抬起头,指着坑里的一个角落:“他不是死于窒息嘛,这里好像有什么痕迹。”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落到了这个男孩身上,在看清男孩样貌的瞬间,松田阵平:“…………”
“……赶快出来!”目暮警官额头青筋直跳,血压一路飙升,“新一,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你好好在车上呆着吗?”
工藤新一选择性地跳过这个问题,发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异。但他在重生前就当了很久的小学生,装无辜转移话题的技术无比娴熟:
“他应该是自己把自己埋进这个坑里的,至于怎么做到的,”工藤新一问,“那天是不是下了暴雨?”
沿着工藤新一的推理,警察找到了相关证据,所有疑问迎刃而解。不过是死者趁着夜色挖了坑,将泥土堆在了一边,然后躺进去,倾盆大雨将泥土冲到了人身上,便成功将自己埋于实验室的门前。
若不是这次实验室机器意外爆炸,恐怕很难有人发现。
不过,没人想到这次破案的速度会如此之快,就连手拿攻略的松田阵平也没想到,会有个工藤新一跳出来直接报答案。他装作不小心地路过工藤新一身边好几次,工藤新一翻了个白眼,在他再一次经过的时候喊住他,低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
工藤新一的脸色变了变。
理论上他们两个人应该是不认识的,但上辈子松田阵平死后成了咒灵,江户川柯南和咒灵松田非常熟悉。工藤新一迅速意识到眼前这人也重生了,追问道:“那其他人呢?”
松田阵平回答:“研二也重生了,别人我还不确定。”
目前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重生,不能排除最坏的可能。只是幸好初崎千鹤没有重生,应该不会太糟糕。工藤新一想到这里,却发现松田阵平满脸复杂地注视着自己头顶的发旋许久,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松田阵平:“我有一个问题。”
工藤新一立刻紧张了起来:“难道有什么意外情况?难道琴酒重生了?”
“不,不是这个,”松田阵平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你现在小学毕业了吗?”
工藤新一:“…………”
如今生理年龄12岁的工藤新一顶着他充满求知欲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太阳慢慢落下,初崎千鹤办完最后的手续,可以离开了。但他却没有马上回到办公室继续推导数据,而是静静地独自站在树下,望着远去的人影,表情淹没在树影里。
案子的乌云分明已经褪去,但更多的疑问却盘旋在初崎千鹤心头。
从今天开始,各种问题潮水般扑面而来,却没有一件事给初崎千鹤带来了真正的麻烦——就好像是有人为他建了一座堤坝,将所有的问题挡在外头,无法靠近他一分一毫。但他又对这些人毫无印象,从表面上看像极了巧合。
可真的是巧合吗?
“教授,”助理收到了邀请函的回复,凑了过来,“宫野那边答应了参加学术会议。还有……”他顿了顿,问,“校长问您,依据死者的情况,我们这边要不要做出一些补偿?”
初崎千鹤连头都没回:“补偿什么?”
“……”
助理明白了他的态度,正准备回复校长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对了教授,从刚才起您的手机屏幕就一直亮着,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啊?”
被这么一提醒,初崎千鹤才注意到之前被自己手机的异样。他蹙了蹙眉,从裤袋里拿出手机解锁打开,却没想到被99+的消息砸了一脸。而所有的消息,都来自一个手机里突然多出来的论坛APP,最上面的hot帖是:
【千鹤真的死了吗?真的死了吗?真的死了吗?】
初崎千鹤:“……”
他手机中病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