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咬你
绛王李悟难得多看了刘觞一眼,淡淡的道:“你打算如何……搅合?”
刘觞在人群中寻觅,抬了抬下巴示意:“郭芳仪。”
他说罢,直接站起身来,往郭芳仪的方向走去。
李悟侧头看向刘光,道:“你不跟着去?”
刘光态度很轻松,甚至轻轻呷了一口杯中的酒水:“觞儿近些日子着调很多,无须担心。”
“芳仪娘娘。”
“是你?!”郭芳仪横眉冷对:“是你这个阉人!别以为我降了妃位,就能被你找晦气!”
刘觞并不生气,反而和善的笑起来:“芳仪娘娘,您误会了,小臣哪里敢找您的晦气?其实是来找芳仪娘娘讲和的。”
“讲和?”郭芳仪冷哼一声,甚是不屑。
刘觞又道:“芳仪娘娘您看,你着实误会小臣了,您不该对小臣有敌意的,娘娘的敌人……在那儿呢!”
刘觞一指,郭芳仪顺着看过去——杨四娘!
郭芳仪皱了皱柳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觞也不卖关子:“杨家四娘子刚接回长安,娘娘便被降了妃位,难道便不会不甘心吗?”
郭芳仪:“……”一脸被噎的模样。
刘觞笑起来温文尔雅:“宣徽、枢密二院,掌握着大明宫内侍与朝事,耳目众多,小臣愿与芳仪娘娘联手,成为芳仪娘娘的耳目,但凡杨四娘有风吹草动,皆会通知娘娘,如何?”
郭芳仪明显有些心动了,宣徽院枢密院耳目众多,一旦大明宫有个风吹草动,总能第一时间知晓,若是能联手,的确是好事儿。
但郭芳仪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郭氏和刘氏不和,这是从老太太那里耳濡目染来的,已然在心窍中根深蒂固。
刘觞便知她一时拿不定主意,笑道:“娘娘您看,杨四娘在为陛下敬酒,您不妨也去罢,还有小臣辅佐于您呢。”
“阿谌哥哥!”
杨四娘纤纤玉指端着酒杯,娇俏温柔的道:“阿谌哥哥,四娘敬阿谌哥哥!”
天子李谌眯了眯眼目,若是想要扳倒郭氏和刘氏的势力,弘农杨氏的确是个不错的工具,便伪装起一脸温和的微笑,准备接过酒杯。
就在此时……
刘觞神出鬼没的从杨四娘背后经过,故意用手肘撞了一下杨四娘的背心。
“啊呀!”
杨四娘惊呼一声,手中酒杯陡然倾泻,酒水直接泼出去,不过没有泼在天子李谌身上,而是泼在了旁边经过之人身上。
“啊呀!”
又是一声惊呼,这回是郭芳仪发出来的。
刘觞负责撞人,郭芳仪负责路过,李谌登时头疼起来,还以为飞扬跋扈的郭芳仪又要抓住这个机会,和杨四娘闹腾一阵。
哪知道……
郭芳仪眨了眨眼睛,忧愁的道:“陛下!四娘妹妹不是有意泼妾一身的,您不会怪罪四娘妹妹罢?若是因着妾,陛下与四娘妹妹心生隔阂间隙,妾定然会自责一辈子的!”
李谌:“……”郭芳仪吃错了什么药?
刘觞暗地里给郭芳仪竖了一个大拇指。
杨四娘本想可怜兮兮的卖惨,哪知道自己的话却被郭芳仪抢了先,惊愕不已。
李谌也没有法子,人家郭芳仪都说得这么可怜了,今儿个老太太还在场,总不能因着一杯酒水,让太原郭氏和弘农杨氏打起来罢?
李谌干笑:“郭芳仪哪里的话,都是无心,朕便不追究了。”
郭芳仪“啪啪”拍了两下手,甚至惊喜的跳了两下,欢心的道:“四娘妹妹,太好了,陛下不怪罪你呢!”
李谌:“……”果然吃错了什么东西。
杨四娘的小白花气场根本无从发挥,全都被郭芳仪给抢了去,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几次说话都被郭芳仪抢白,最后只好黯然失落的离开。
郭芳仪这会子欢心了,杨四娘也不过如此嘛,她只是学着刘觞教导的“台词”说了两句,杨四娘根本接不上话!
“四娘!”
杨四娘黯然离开,有人一直在侧默默的看着他们,那人立刻迎上来,拦住杨四娘的去路,担心的道:“四娘,你没事儿罢?”
来人正是李谌的六弟——江王李涵。
刘觞暗搓搓的观察,他发现自从李涵进入宴席之后,目光便一直追随着杨四娘,鬼都看得出来,李涵是爱慕杨四娘的,昭昭之心,日月可鉴。
李涵下意识去碰杨四娘的手,不等他碰到,杨四娘像是被电了一样缩回手,垂着头怯生生的道:“请……请江王自重。”
说罢,离开了宴席,往花园后面走去。
李涵垂手而立,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竟有几分失魂落魄,刘觞感叹,果然是个痴情种子啊。
“你还未放下?”一个低沉冷淡的声音在李涵耳边响起。
李涵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原是绛王李悟走了过来。
李涵不屑的道:“你懂得什么?四娘……四娘心里还是有我的。”
“有你?”李悟冷漠的话犹如冰锥子:“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她心中有你,是因着你当年还是新帝的即位人选之一,而如今……你不是了。”
李涵的眼神变了,温柔内敛的眼神突然消失殆尽,仿佛撕掉了一层谦谦君子的伪装,一把拽住李悟的前襟。
李悟比他高大许多,李涵拽住他的前襟还需要仰头,眼神恶狠狠,幸而他还残存着一丝理智,知道眼下是神策军大将军的乔迁宴,尽量压低声音怒吼。
“那我就让四娘的心中重新有我!”
李涵似乎还觉得不解气,继续道:“小叔你都忘了么,当年你对我做过什么好事!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
说罢,一把甩开李悟,但李悟高大,根基很稳,李涵自己差点一个踉跄摔倒,李悟伸手去扶他,反而被李涵又一遍甩开。
李涵愤怒的甩袖离开,刘觞这才慢悠悠走过来,摸着下巴八卦道:“好像也有故事啊?”
李悟眯了眯眼睛,低头看着自己右手的掌心,冷漠的眼神中竟然闪现出一丝黯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
杨四娘离开宴席,来到花园的冷清之地,回过身来凝视着灯火通明的燕饮。
“药下了么?”
身边的侍女回话:“请四娘子放心,婢子盯着郭芳仪身边儿的宫女下的,到时候只要一查,便会查到郭芳仪的头上。”
“很好。”杨四娘用帕子捂着唇角发笑:“一会儿……你便将饮了酒的宣徽使,引到我提前安排好的屋舍来。”
“是,四娘子。”
“郭氏?刘氏?”杨四娘兴奋的撕扯着帕子:“还不是我杨四娘手中的顽物,足下的垫脚石罢了。”
“先恭喜四娘子了!”
刘觞重新回到席位上,对刘光比了个大拇指:“郭芳仪已然同意与咱们合作,有郭芳仪在,杨四娘想进后宫?没门!”
刘光笑道:“觞儿办事儿,阿爹总是放心的。”
刘觞很是自豪的挺了挺胸膛,总觉得阿爹的声音怪怪的,没有平日里的傲慢清澈,反而有点……软绵绵?
“阿爹?”刘觞惊讶的看着桌案上空掉的酒壶:“你怎么把我的那份酒也喝了?”
刘光摆手笑道:“无妨、无妨……阿爹的酒量,你还不知么?”
刘觞眼皮直跳,抬手摸了摸刘光的面颊:“阿爹,你的脸好烫啊!”
“嗯——”刘光拉长了声音,声音更是软绵绵,尾音还打弯儿,靠在刘觞的肩头:“有点热……”
刘觞扶额,赶紧扶起刘光,架着他的胳膊,半扶半抱的招手:“小郭将军!小郭将军!”
郭郁臣就在旁边,很多大臣给他敬酒,实在应接不暇,听到刘觞的喊声,正好找了个借口抽身过来。
“这……”郭郁臣惊讶的道:“枢密使这是……这是怎么了?”
刘觞不好意思的道:“我阿爹饮醉了,能否请小郭将军腾一个空房间,给我阿爹歇息。”
“这自是没问题。”郭郁臣当下和刘觞二人一起架着刘光往空屋舍而去。
三个人进了屋舍,将刘光放在软榻上,刘光一个轱辘,差点从软榻上滚下来,郭郁臣赶紧伸手去接,只觉隔着枢密使的绣裳,刘光的身子还滚烫滚烫的。
郭郁臣担心:“枢密使怎的如此烫手?怕不是害了风寒?”
刘觞奇怪的试了试刘光的额头,不像是发烧,脸色不由严肃起来,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身便走。
“阿觞兄弟,你去何处?”
刘觞来不及解释,一面往外走,一面道:“劳烦小郭将军帮忙照顾我阿爹,我有急事需要去确认。”
嘭!
郭郁臣来不及说第二句话,刘觞来去匆匆,屋舍大门已然关闭,黑洞洞的舍中没有点灯,只剩下郭郁臣与刘光二人。
“阿觞?嗯……觞儿?”刘光头晕脑胀,歪歪斜斜的从榻上爬起来,身子一斜。
“枢密使当心!”
郭郁臣一把将人抱住,刘光滚烫似炭,眯着眼睛打量郭郁臣半天,这才认出是谁。
声音软绵绵、慢条条,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乖戾狠毒:“郭……郁臣?”
“是、是郁臣。”郭郁臣不知怎么的,嗓子竟有些发紧,下意识和刘光拉开一段距离。
刘光却一点点往前逼近,用纤细的指尖一下一下点着郭郁臣的胸口:“愣头青、呆子,你若是、若是……敢对我家觞儿抱有非分之想,本使就……”
郭郁臣被他点得胸口酥麻,好像中了暗器一般,眼看着刘光一点点逼近过来,柔软细腻的发丝轻扫着自己的耳畔。
刘光俯下身,柔软的声音之中夹杂着一丝沙哑,舌尖轻轻勾了勾尖锐的小虎牙,幽幽的道:“本使就……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