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野球(下)
因扎吉咬着牙拿出比刚刚回防还要快的速度奔去,可哪怕他已经加速到超过原本更靠近崔望舒的金发少年却依旧很难追上那颗正以超高速度运转的球。
好在看台上的崔望舒已经注意到球的来向,迅速地借助没受伤的右腿站起来将身体一转成功躲了过去。
虽然她努力控制不想摔倒,但重心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失衡身体一阵摇晃。好在因扎吉已经赶到,长手长脚的他稳稳接住了崔望舒,避免了她和大地的亲密接触。
将人重新扶坐在看台上,因扎吉立马问道:“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崔望舒摇摇头,看他因为短时间接连冲刺了两次大口地喘着粗气,便抓起了身旁的水递过去。
因扎吉拧开瓶盖后喝了一口又吐到了地上,放下水瓶时还趁机捏了捏崔望舒的脸颊肉,便又如同一阵风似的迅速跑回到边界线上。
跟着一起跑过来的金发少年就站在那里,脚下踩着那颗差点闯了祸的球,眼神不知为何紧盯着崔望舒。
“把球给我,是我们的球权。”瞧见他这般模样因扎吉内心莫名不爽,语气瞬间冷了下来,话语之间颇为不客气。
金发少年闻言将视线移回因扎吉这边,没有像开场前那样继续说垃圾话,只是挑衅地将球一丢便跑回场内。
比赛继续,因扎吉这队的人真真切切见识到了金发少年的厉害,不用因扎吉提醒两个人就自动跑到金发少年身边一起盯防,以防刚刚的事件重演。
毕竟他们总不能每次都靠因扎吉来替他们擦屁股收拾烂摊子,更何况他原本是球队核心、是要负责进球的前锋。
开球后,后卫先来回倒脚将节奏控制着慢下来,之后就将球回传给了守门员来进行处理。随着守门员大脚开出,看似在闲逛的因扎吉迅速启动。
但双方虽有默契,守门员却只是普通水平,这一脚显然无法精准地找到因扎吉。放在平时这也算不上什么,对面也不是非常专业的球队。
但显然作为因扎吉青训队友的金发少年也指点了队伍一番,告知了他们因扎吉最致命的弱点。于是在因扎吉想要抬脚停球时,整整比因扎吉大了一圈的踢后卫的男生快速跑来朝着他的肩膀就是猛烈地一撞。
身体对抗极其不占优势的因扎吉直接被撞飞倒地,而撞人的那个还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摆出一脸无辜样,这并不够得上犯规。
因扎吉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这次进攻还没有彻底失败,他们还有一个角球。
“西蒙尼去开。”因扎吉的手朝着正和撞人的后卫大眼瞪小眼的西蒙尼一挥,怒火中烧的西蒙尼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要不是被队友拉住这会怕是已经和对方打了起来。
但在哥哥的眼神下西蒙尼的理智渐渐回笼,挣脱开队友束缚,他对着那人冷哼一声才往旗杆处走去。
西蒙尼这脚球开得不错,球的第一点顺利落在了自家球员的头顶上。不幸的是,在拉拽中这个球却被顶飞了,而对方的防守球员则找到第二点并顶了出去。
下一秒,球就出现在了金发少年的脚下,因扎吉那边的门前警报再次拉响。
这一次因扎吉这边之前犯了错误的后卫不敢再松懈,感受到极大威胁的他索性又喊了两个队友一起来封堵金发少年。
可是在优秀的前锋面前,没点真本事的防守队员只会是进球的背景板。
金发少年作势要将球往左边推实则是做了个假动作,这一举动成功骗过了最前面的后卫。接着他就在剩下两人慌乱漏洞百出的包夹中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射门角度。
没有一丝犹豫,他一记重炮将球直挂到球网左边最上方的死角。而这球直到冲进球门被白花花的球网拦下后又过了半分钟才停下旋转,可见这一脚的力度之大。
在0:1后,因扎吉这边士气大跌。见势不对的因扎吉都不敢再往前顶,而是招呼弟弟一起回到自家半场一起防守,带着其他队员机灵地摆起了铁桶阵,稍稍挽回了颓势。
而身为前锋却甘心做起防守工作的他也给其他人树立了良好的榜样。丢掉对强大对手的恐惧,众人再次凝聚在了一起,齐心协力地避免大门再次被对方攻破。
直到上半场结束,比分依旧维持不变。因扎吉这边则是一起聚到了球门边小声欢呼了几句才回到场边休息,而对方久攻不下竟然变得浮躁起来,离场时彼此间都毫无交流。
崔望舒一如既往地要给因扎吉递毛巾,没成想因扎吉这时候倒是耍起了赖,席地而坐后假装疲劳过度双手一摊仰着头示意崔望舒帮他擦一擦。
瞧着他大汗淋漓不似作伪的模样,此时还看不出因扎吉耍赖意图的崔望舒眼含担忧地认真擦拭掉他不停从额头处冒出的汗。
然而才过了不到一分钟,因扎吉又开始害怕崔望舒手腕会酸痛,自己拿过毛巾粗糙地往脖颈处随意擦擦。之后更是打开一瓶水从头顶处直直浇下去,发出一声畅快的呼喊。
十分钟后下半场开始,崔望舒受到上场前大家互相鼓励要拿下比赛的高涨情绪感染,也对着因扎吉的背影大声喊了句加油。
迈着坚毅步伐的因扎吉听到声音后回头笑得奔放开怀,眨了一下左眼,意气风发地回道:“收到!”
骄阳下,因扎吉的跑动依旧很积极,哪怕这只是一场并不专业的比赛,他也保持着强烈的胜负欲以及对进球的渴望。
崔望舒家里从奶奶那辈开始就是学舞的,出生在被称为足球荒漠的华国再加上周边没有喜欢这种球类运动的人,她自然也没有什么机会去感受足球的魅力。
但今天,甚至还没弄清足球规则的她竟然看得津津有味,心情跟随着场上的攻防的转变上下起伏。
而大部分时候,她的视线都是停留在因扎吉身上的。看着他在场上奔跑带球的样子,就像看到了曾经视跳舞为生命时的自己,为了哪怕一点点进步都心甘情愿地抛弃玩乐的时间尽情挥洒汗水。
想到这里崔望舒下意识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这次受伤其实并没有终结她跳舞的梦想。可她本就是由父亲带着进入古典舞的世界,而现在这个领路人成了面目可憎的存在,又叫她如何心无芥蒂地再次起舞。
崔望舒甩甩头,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又看到对面故伎重施试图用身体碰撞断掉因扎吉的球。而这次知道自己必定会被撞倒的因扎吉在倒下的前一秒就成功地把球转移拉出去。早已等候在门前的西蒙尼稳稳接球并迅速转身将球向前一捅,比赛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这之后因扎吉不再要球,将开火权全部交到了西蒙尼脚下,因此所有人在拿到球的第一瞬间都会选择传给西蒙尼。
而当大家的目光都被西蒙尼所吸引,因扎吉就如同是一头黑豹完美地隐身在了黑夜之中静静等待最佳时机。
下半场接近尾声,场上的形式和上半场竟然惊人的相似,只不过防守的一方换了人。在因扎吉这边的半场上除了守门员就只有金发少年孤零零地站在最前方,失去炮弹传输也没有机会断球的他被钳制住再也发挥不了再多作用。
就在对方一拥而上盯防西蒙尼之际,一直黏球的他出其不意地传了球。因扎吉就这样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西蒙尼传球的地方,门前嗅觉好得可怕。
灿烂耀目的阳光下,因扎吉的衬衫被风吹起,他的右脚像是鞭子一样抽到了足球。而那颗圆球就向上划起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夹带着呼啸的风,直直飞向球门的左上角。
不仅后卫们无法阻挡,就连守门员也只能徒劳地伸伸手,完全无力扑出这粒必进之球。在这之后长长的哨音响彻球场,比赛结束了。
虽然打得有些艰难,但因扎吉这边最终还是以2:1战胜了对面。躲过要和他一起庆祝叠罗汉的队友们,因扎吉直直冲向了看台。
一身汗的他停在了离崔望舒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强忍着上前拥抱的欲望,望向她的眼神中满是温柔,“我赢了。”
崔望舒也不像往常那般清远疏淡,脸上因为激动还起了一层红晕。她伸手将因扎吉拉至近前,随后便揽住他的脖子完成了这个庆祝成功的拥抱。
到了晚上,有着三个孩子的两家人又一致决定去游乐场享受周末的最后的“余晖”。
而一直走在崔望舒身边的因扎吉很快就注意到她的嘴角虽然一直维持着上扬的弧度,笑意却始终没达眼底。不过才短短几个小时,白天那个烂漫的小女孩好似又被深深藏了起来。
孩童的嬉闹声和着轻快的音乐声,五彩缤纷的灯光不断交错,更添了些梦幻氛围。在这片欢乐的“海洋”里,崔望舒的脑子里一直忍不住回想白天看完因扎吉球赛回家后母亲所告诉她的事情。
虽然自己没了玩乐的心情,但她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装作没事人似的安静又乖巧得附和着大人们的每一句话。
“菲利普去哪里了?”玛丽娜正打算牵着小儿子去买冰淇淋,却发现一直跟在队伍最后面的大儿子突然没了踪影。她的丈夫詹卡洛推着轮椅,老神在在地回了句:“没事,他刚刚和我说过想去打□□,就是去老胡佛那个摊位。”
看见崔望舒四处张望神情焦急,詹卡洛便放缓语速换了个简单好懂的语句,“他一会就回来了。”说完,还颇有童心地抬起双手,学着狙击手半眯着眼再比出开枪的手势。
放下心的崔望舒看着不远处母亲又在接着电话,心里又开始胡乱猜测会不会是那个人打来的。
突然她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原是被人单手捂住了眼睛。
崔望舒并没有惊慌,她在闻到来人衣服上那股熟悉味道的瞬间就锁定了恶作剧的主人公是谁。“因扎吉。”崔望舒的眉毛上扬,接着就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的身份,
把手上的玩偶放到崔望舒怀里,因扎吉来到轮椅前蹲下并分别抓住轮椅的两边把手。在这个角度下,他那下垂的睫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无辜乖巧。“你怎么知道是我?”说这话时,语气可怜兮兮中又带些得到特殊待遇的小得意。
而恢复光明的崔望舒先是看到了眼前的因扎吉,之后才注意到腿上半臂长做成狐狸样子的玩偶。
眼前一大一小两只真假狐狸倒真是有趣得紧,崔望舒先拿起玩偶将它放在因扎吉的脸旁进行对比,趁其不备就想将因扎吉的头发揉乱,那么两只狐狸就一模一样了。
向来讨厌别人动他头发的因扎吉并连一点反抗的情绪都没有,还乖乖把头往崔望舒那边伸方便她操作,“以后每赢一场比赛我都会给你带一个玩偶,这个承诺永久有效。”
崔望舒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我要将我的快乐永远分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