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他好爱你,好真挚的、潸然泪下的爱。”
“炮塔侠的每一炮都承载着无数对你的爱与思念,这些炮汇聚在一起,照亮了城市昏暗的天空,成为黑夜里那颗默默保护着你的太阳。”
“这不是真爱的话,这还能是什么!”
[太阳真亮]:炮塔太阳有多亮,有我亮吗?
[哈哈,无辜市民又挨炸了]:我觉得这不能过审
[我推激情单推]:谢谢,我现在宁愿这里永无白昼,有亿点点恶心
伊妮德被这一连串的打炮行为怼得说不出话来,陷入了暂时的呆滞状态,而弗洛拉还没有过瘾,选择了进一步输出,打算用二段伤害顶上去,双手摊开示意:“现在,大家听我举例。”
“当一个男人对你说,[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死了,没有人关心我爱我,我只有你了]时,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这一模一样复刻出来的设问让伊妮德本能地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是觉得可怜吗?是觉得被打动吗?是顿时生出一阵怜悯、并决定自己来做这个小可怜最后的依靠吗?不!这些都不是正确答案!”
伸手比了个大大的错误,弗洛拉对她们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就差挨个锤几拳试图让她们开窍:“这是在PUA,这是他在试图精神操控你们!”
“包括但不限于,我遇到了很多漂亮的女生,但我只选了你。”
“我能把女人带到你面前来,说明我问心无愧。”
“我真的很讨厌别人不信任我,别多想,早点睡,那个女的是我妹。”
其中以伊妮德遇到的这个最为经典。
颠覆形象,情感共鸣,制造特殊性,是PUA最常见的小手段,这可谓是一套环环紧扣的流程。
首先建立一个人设与目标接触,然后假装不经意间暴露出自己的一些秘密属性,表现出与强势形象不符的脆弱、疲惫、隐忍、可怜,通过这种反差来激发对方的同情心。
“再然后可就精彩了,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就你爱我了,现在连你都要离开我了吗?”弗洛拉猛拍桌子,“道德绑架啊家人们!你要是离开我了,我就不活了,我就去死,这多标准的流程,到时候你一个心软,是不是就又白努力了?”
“你品,你细品。”
[太阳真亮]:嘶——
伊妮德很想说些可是,但她一时说不出来。
听出了连麦那边的欲言又止和哑口无言,弗洛拉目的达成,顺嘴帮她给这位暂时无法透露姓名的未婚夫的功绩做了总结,希望伊妮德能对他认识得清晰一点:“冷暴力、拖婚、无缝衔接、撩骚、PUA,这些放在一起,难道还能让你再给他机会吗?”
“我们可以再做个大让步,假设他真的就像是你刚刚猜测的那样,这样做是为了掩饰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
“他的出发点不得已,但他采取的行动就没有问题吗?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达成什么目标吗,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自己还有婚约,有没有考虑过你的处境?”
“他连最基本的忠诚都没有做到。”弗洛拉为此感到无奈,不希望她们走入一个错误的观念里去,“不管怎样,对爱情和另一半忠诚不应该是男人的加分项,这本身就是他们该做到的,凭什么男人做不到总有无数理由、夸赞这是什么男子气概,而女人做不到就要说她放荡?”
凭什么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是伊妮德的未婚夫,但最终沦为笑柄的却是什么都没做错的伊妮德?
凭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却要她一遍遍陷入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的折磨?
凭什么一定要让受到伤害的女孩子承受这种道德和情绪上的绑架,去主动给伤害了自己的人找借口,说服自己原谅他?
他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没有踩在应该踩在的底线上,就算他有再多的无可奈何,他这种行为就是错误的、无法被原谅的。
人就活这一世,凭什么处处都要为他人着想?
[我推激情单推]:糙!就是!
[我推激情单推]:不管怎么样,有没有理由,他就是不忠!
[我推激情单推]:就算有什么隐瞒的,比起做花花公子,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不举呢?
[我推激情单推]:垃圾!!!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弗洛拉小姐。这可能听上去会让你生气,但我还是想问问你……”
伊妮德有些迟疑,看着飞过去的弹幕和试图骂醒自己的弗洛拉,总有种这问题似乎在辜负她们努力的感觉,但还是选择将自己在意的一点问了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有苦衷的话,我还是没办法忽视掉它。”
“而且,如果能把话说清楚的话,他…能不能做出些改变?”
[我推激情单推]:老婆——(撕心裂肺)
“可恶,你明知道我会说否定的话,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继续说了。”弗洛拉假装擦了擦眼泪,即便心痛地捂住了胸口,还是嘴下不留情的说出了最真实的话,“成年人只能筛选,与其期盼一个人改,不如找个更好的。”
不过痛楚戳到这里,弗洛拉也不好再继续这样扎心窝下去了。
她把[难言之隐][依旧还爱][为了保护伊妮德才这样做][他真是个单纯大男孩儿]这些单独拿出来都觉得可能性很低的猜测合在一起,从自己的角度,给出了为数不多算得上是温柔且清醒的提醒。
“而且就算有隐瞒和苦衷,但他不也是选择不告诉你吗。就算是不方便说,就算是有可能在保护你什么,他不也是不希望你去深究吗。”
“无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他都不希望你和他牵扯得太多,不是吗。他已经为此付出了这么多,你真的要让他做的这些都白费吗,伊妮德。”
就是这句话触动了伊妮德。
“直播快要结束了,在结束前,我再浅浅地说一下之后你可能遇到的问题吧。”但弗洛拉还没有结束,她瞧了眼现在的时间,还够她额外再说些什么,决定以防万一,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假如你发现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这话的时候她沉默了半秒。
虽然弗洛拉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事情能给出个完美的解释,但不影响她说下面的话。
“不要想着自己会是拯救他的那个人,千万不要。”
“人是会变的,当初那个弱小、无能为力的小男孩儿已经不再了,他已经变了模样,你也得朝前走才行。”
“我们无法拯救任何人,每个人只能是他自己的拯救者。”
她的声音变得温柔又平缓,带着些叹息。
“所以,就当那个小男孩儿已经死在那个晚上、死在那条小巷子里了吧,伊妮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