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到北极去]
[那里会有你想要的一切答案。]
克拉克困惑的眨了眨眼,茫然的端着盘子坐在食堂中间,看着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在快乐干饭的高中生。
他试图让自己停止思考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是不是要先查查北极气温多少度,半个小时后我还要上课呢,导师要求的十分钟内准备还够不够我把这口饭给吃完……
反正已经是最后一个学期了,他摆烂的想着干脆就当做最后体验一下逃课算了。用超级速度炫完饭后,把卫衣拉链一拉就出发了。
即使是极寒永冻层,对于钢铁之躯来说这点温度并不算什么。
[原本计划是晚一些告诉你的,但时间已经不容许再拖了……]
[您是受伤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克拉克有些担忧的问,因为另一边的声音听起来是前所未有的虚弱,简直像是在艰难的喘息着。
[……不,只是刚刚谈生意有些费嗓子。]领主轻轻咳了一声,就敷衍了过去。
同时,他满意的看了眼一剔除氪石就停止流血的腰腹,医生识趣的将已经封存好的铅盒放在一旁桌上,迅速而安静的离开了。
克拉克感受着对方平静的情绪,半信半疑。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开了,在飞行的路上跨越过规模巨大的钢铁森林、连绵的山川和荒芜贫瘠的冰川苔藓,人类的踪迹越来越罕见,地球顶端的是一片纯净的白。
在这漫天细密的飞雪中,视野能见度不算高,他能轻易的能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低空中,同时这个高度又不会错过地面上的任何蛛丝马迹。
一路上,克拉克曾经猜想过无数个可能性,但直到眼前这个冰溶洞尽头隐藏的巨大生物露出一角时,他才察觉,在这个真相面前,自己之前的猜测有多么的渺小。
一艘两万年前的氪星飞船!
他抬起头来,有些发愣的看着这令人震撼的景观。
深邃的冰川蓝作为这庞大暗色生物的背景,无论是体积还是岁月,哪怕是偶尔落下的灰尘,都给人以一种强大而充满敬畏的恐惧感。
[记得将你脖子上的信物插进平台凹槽内,]导师凉凉的声音响起,[要是再多发呆几秒,机器守卫就要判定你为入侵者了。]
看着一旁造型怪异的雕塑已经开始眼冒红光,并且发出一些机器齿轮咔咔作响的声音,克拉克在介于手忙脚乱和惊慌失措之间,飞快的将那个印有“S”的钥匙塞了进去。
“嗡——”
瞬间所有守卫的动作停了下来,由近到远柔和的灯光亮起,溶洞里传出一阵阵嗡鸣声,回音跌宕,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声。
[等等,那里好像……有个人影?]克拉克困惑的揉了揉眼睛,这里没有第二个人的心跳,也没有任何脚步声,只有风吹冰川缝隙时发出驳杂的气流声。
但他确实在那尽头看到有个黑色的身影一闪即逝,而且似乎……
还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
[导师?]
[你跟上。]正义领主简短的发出了指令。
克拉克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身影吸引住了,因而也没有注意导师声音的异常。
他早就按奈不住,闻言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而在另一个宇宙,领主超人暂时的关闭了通讯,毕竟他没有时间等着再听一遍已知的历史……眼下,有更要紧的任务。
在自己的城市里被大意偷袭了,这简直像是个恐怖的地狱笑话。
领主女侠效率很高,在自己做小手术期间就已经成功把所有暴动者抓捕归案了,此时正在审讯。即使不再使用真言索套,这世间也没有任何秘密能在她面前隐藏。
只是,唯一令人感到惋惜的是,其中一名袭击者有一张大家都熟悉的面孔。
他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是绿箭家的孩子。
太可惜了,这个孩子因为受到错误思想的蛊惑,没有选择走正确的道路。
伤口在特质的黄太阳光治疗仪下,表面皮肤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很快就恢复如初。但只有领主自己知道,那枚氪石箭头虽然自己躲避及时没有伤及要害,但是在自己胸口钻出个狰狞的血洞后,瞬间就开始分散成无数微小分子。
那些外围的暴动都是为了制造烟雾,而真正的目标很明显其实是自己。
再等几个小时,血液就会带着氪石粉末循环到全身,身体传来一阵一阵的虚弱和无力感,虽然不致命,但足以让自己的实力被削弱不少。
……有种令人熟悉的planB气息。
他任命似的又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
在近乎迷宫一般弯弯绕绕的通道中,克拉克一路追赶着,最后发现那个黑色身影引领自己来到了主控室。
“这是……什么?”
房间的正中央突然投射呈现出一片浩瀚的星空,而正中央一颗暗绿色的行星正缓慢的旋转着。
她的旋转是那样的缓慢、沉重,围绕着表面有无数个密密麻麻的飞行器、悬浮舱、地空轨道等建造物,这些东西就像是一层密不透风的吸血蚊蝇,将她严严实实的围住。
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在艰难的做最后喘息,像是将行就木的老人,她的光辉美丽的令人心碎。
“氪星。”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响起。
下一秒,那颗美丽的星球开始缩小、向内坍塌,最后像一颗炫丽的烟花炸裂开来。
克拉克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第一时间反应,就是绷紧身体,做出一个防备的姿态。
“我是你父亲,乔-艾尔的意识体。”那个男人没有在意他明显的警惕和敌意,他用眷恋的目光看着极其真实的模拟出了那颗星球最后模样的光影,这才转过头来,随后用那种不会使人感到冒犯的眼神,仔仔细细的上下大量着这个还青涩的半大孩子。
“很高兴见到你,卡尔。”
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拉娜如果能见到这一幕,一定也会为你而自豪的。”
“……卡尔?”
克拉克意识到了对方应该没有敌意,没有心跳声、没有呼吸或者任何生命特征,仿佛只是个影子,而这样的存在正如对方所言,很像是氪星文明里利用输入个人记忆情感创造的……数字意识体。
他开始有些心跳加速。
“那是我和你母亲为你取的名字,卡尔-艾尔。”乔艾尔不知道面前这个孩子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哀伤,“你的父母是氪星最优秀的科学家,他们提前预测到了氪星即将灭亡,虽然没能成功挽救她,但却为你争取到了逃生的机会。”
“他们深深的爱着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指向了半空中投影出的虚拟星云,那样耀眼的光芒中,有一个小小的逃生飞船冲了出来,在黑暗的宇宙中划出一道孤独的弧线,里面有一个男婴正睡的香甜。
克拉克觉得一切都眼熟的不可思议,但又像是拼图游戏缺失的最后一块终于被填上,一些都变得有迹可循。
他这几年在平行宇宙中,零零碎碎的了解到了自己的身世,在追逐答案的路上,其实所有的珍珠早就摆在自己面前,线也已经穿好,最后导向了一个血淋漓的事实。
然而此时,他有一种不可抑制想要逃跑的冲动。
突兀的、无序的、灾难性的、但又合理的,就像是七岁那年还未谢幕的剧本此时重新上演。
他张了张嘴,对上那个自称是自己父亲意识体的男人担忧的眼神。
情绪一瞬间跌到低谷。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七岁那个会动不动情绪失控的孩子了,逃避问题是没有意义的,更何这是导师为他引路至此,那一定是认可了自己,有知道一切真相的能力,所以绝对不能搞砸……
“请你,能多为我讲一些关于氪星的事情吗?”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但起码还保持了必要的冷静。
乔当然不会拒绝。
那是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文明,甚至在全盛时期,有过一段征战全宇宙的光辉历史,这座两万年前来到地球的前哨站就是最好的证明。然而,她后来走错了路,进化的代价是舍弃了一切可能性,让每一个公民都变成科学计算的产物,最终无可挽救的走向了毁灭。
哇哦。
克拉克的意思是,哇哦。
他原本以为任何人在给自己第一次见面的孩子讲述母星时,多少美化美化,但对方真的秉持着科学家的精神,所有的过错与所有的光辉,一点也不含糊的精确客观。
这种毫无隐瞒的全盘托出,让他稍微稍微好受了那么一些。
“你是氪星千年来第一个自然分娩的孩子,你身上承载着氪星的希望。”乔的声音有些失真,他带着自豪的微微拉开衣襟,露出一个极其眼熟的“S”标志。
“这也是艾尔家族族徽的意义。”
“……希望。”克拉克喃喃的,望着身后机器开始运转、白色的雾气浮现,翻转过来的透明舱内展示着一件十分眼熟的制服。
……超人。
他接受过很多的训练,但更多是关乎情绪和心智的。
克拉克曾经不理解,但现在,才真正明白了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说真的,他虽然一直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一天,穿着制服到处飞着给需要的人提供帮助。但当这份责任真正出现在自己肩上时,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产生那么一点点对于未来不确定的迷茫。
但所有软弱消极的情绪只是一瞬间。
克拉克有大部分宇宙中其他超人没有的优势,正义领主把他教导的很好,力量足够强大,知识储备丰富,他学习的理论内容是前所未有的高深,已经包括了很多属于氪星文明的部分。
更何况,能够窥见多元宇宙的能力对他的影响,远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
尽管玛莎和乔纳森,这对平凡又伟大的地球夫妇,竭尽所能去照料一个氪星遗孤,但是对于他来说,每天所需要面对最大的困难是一种精神上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可避免且时时刻刻都在折磨自己的孤独。
没有归属感,与周围人要刻意的保持距离,想要知道天地间哪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克拉克很早就知道,不同地球上发生的一切就像是随机扔下的骰子,平行宇宙并不能帮助他提前知晓什么。
但对于他来说,却能带来一种心灵上的慰藉,有可以期盼的未来。虽然是孤身一人,但自孩童时起,他就像仰望群星那样曾见到过无数个多元宇宙。
多元宇宙里的的性格、年龄各不相同,有人还在挣扎,有人已经上岸。但无论有多么的相似或不同,每颗星星都在以自己独特的方式闪耀。
正是因这些看似乎虚无缥缈又抽象的东西,当埃尔南还在近乎自虐似的惩罚自己在欧洲流浪,他如图一匹孤狼,成为了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幽灵,而克拉克依然像是个住在公园附近,每天都能去撒欢的的金毛,喜欢在有阳光的草坪上打滚、露出柔软的腹部。
克拉克在尚还年幼时,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与众不同。
他缓缓抚摸着那红色披风,特殊的质地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散发着明亮如焰的光,而据乔介绍,这套制服足以轻而易举的抵挡目前人类科技所发明的一切热武器攻击。
但他并没有按照乔所期望的那样立刻穿上,而是开始仔细的思考起一些事情来……其中有很多,是导师早已提到的观念。
他早就不再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有一颗善心、真诚的去帮助人们就能够受到同样善意的回报,超人虽然无坚不摧,但要是让自己的家人因此受到任何伤害那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我想,我已经知道一切了,但是关于超人还有几个问题。]克拉克刻意让自己声音显得积极些,仿佛和往常一样。
[……您在吗?]
出乎意料的是,所有的询问都像是水滴融入大海。
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