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试探
第六章罪人
放学后。
江月约那名追求者放学后在操场会面，并向他出示了洛雪伪造好的聊天记录以及吴尘的照片。
“你不怕自己被认出来？”正坐在远处台阶上观望的洛雪双手托着下巴，向身边的吴尘问道，“你可是用了自己的照片。”
“放心，”吴尘悠闲地读着小说，倒是完全不担心，“跟平常的我相比，照片上的我发型不同，戴了眼镜和口罩，还稍微修了一下脸型，已经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了。”
“那就好。”洛雪听他这样说，也放下心来。
他们聊着，看到远处的两人已经分开，江月小跑着向这边过来，而那名追求者垂头丧气地走掉了，便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吴尘，”洛雪突然问道，“要想解决这件事的话，你一定还会有很多其他办法的吧，为什么偏偏选了麻烦的一种？”
“你说得对。如果单纯追求解决事件这一目标的话，像这种方法费时费力，效果也不一定会有多好。”吴尘平静地回应道，“不过对我来说，比起单纯解决问题，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吴尘指了指正向他们跑过来的江月，温和地说：“江学姐是如此纯粹善良的人，我希望她能守住这份善良。”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哀，但又立刻被坚定取代。
“谢谢你们！”江月一路小跑过来，一脸开心地向他们打招呼，并把洛雪的手机递还回去，“我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找的你们，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他应该是已经放弃了。”
“那咱们就走吧。”吴尘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谢。
“没关系啦，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嘛。”洛雪也笑眯眯地回道。
“那现在吴尘欠我的人情就一笔勾销咯？”江月看向吴尘打趣道。
“哦？”洛雪神神秘秘地笑了笑，说道：“你确定要把这人情这样用掉吗？可不要反悔哦~”
“哈哈哈，”江月只当她在开玩笑，“既然这人情这么珍贵，那我就继续留着吧。”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穿过操场，向校门走去。
————
“江学姐再见～”
“拜拜～”
送别江月后，吴尘二人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学校。
他们来到假山旁的凉亭，在长廊中漫步。
洛雪在前引路，背着手踱着步，欣赏周围的夜景，背后跟着心不在焉的吴尘，低头思考着什么。
“洛雪。”过了许久，吴尘忍不住先开口道。
“嗯？”洛雪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现在可以继续之前的话题了吗？”吴尘的神情严肃起来，似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沉声说道：“关于你所说的‘应聘’的事。”
“好啊。”
洛雪回过头来，微笑着，头发飞散开来，雪白的长发经过月光的照耀闪闪发光。
“我知道你这些年来做过的几乎所有案件。”洛雪眼神明亮，神采奕奕地盯着吴尘的眼睛。
吴尘默不作声，却也只是毫不避讳地盯着洛雪的眼睛，静静等待下文。
“可以让我加入你的团队，和你一起行动吗？”少女的眸子越发闪亮，她几乎已经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她的思绪又回到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少年朝她伸出的那只手，以及他的那套近乎于幻想的理论。
她不知道吴尘这六年来经历过什么，她甚至没有调查吴尘的所作所为目的何在。
她只是会无条件地相信他，相信他六年来一直坚守自己的初心，相信他一定不会违背自己所守护的“正义”。
“不可能。”吴尘终于开口，却只是冷冰冰地给雀跃的少女泼了一盆冷水，“你应该知道我在做的事是什么性质吧。”
“当然，”洛雪却是毫不在意，“我明白你在做什么。”
“你真觉得你明白吗？”吴尘依旧不为所动，反问道。
“我说了，当然。”洛雪胸有成竹，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
“对于维持社会稳定来说，法律是最基础最关键的一环。。”
“可法律是不完美的，也是不可能完美的。”
“马克思曾经说过，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所以结合法律的普适性、权威性，有限的司法资源，以及适用于法律的庞大群体的个体丰富性就导致——总会出现法律无法妥善解决的案件。也就是说——”
“总会有‘恶人’逃脱法律的制裁。”
“‘当法律无法为当事人伸张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且高尚的。’福尔摩斯的这句话在我看来，虽然时代不同，国家不同，社会环境不同，却也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而你，你是为他人奉献的英雄，是制裁恶人的刺客，是超脱于法律之外的正义。”
洛雪一口气讲到这里才停下，有些期待吴尘的反应，却又不好意思在表情上显露出来，只能偷偷用余光瞟着吴尘这边。
“真是天真而又过于理想化的理论。”吴尘却并没有做出洛雪想象中的肯定评价。
“你要如何去给所谓‘正义’下一个准确的定义？仅仅是法律所代表的普世价值下的正义，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就会有所不同。而当正义具体到每个人的主观价值判断时，差异也只会更加明显。说到底，正义其实是一个非常唯心的概念。”
“而‘正义’要是在不同个体自身的价值判断下被滥用，才是更加可怕的灾难。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不同的人对于同一件事会有不同的看法，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正义观。”
“所以你的理论中，最大的也是最难以解决的问题，就在于对‘正义’这一概念的统一定义。总会有人不认可你的正义，你也无法代入所有人的正义去行事。人的主观思想上的差异使得这一理论的实现变得几乎不可能。”
“而当你行为的正当性无法得到认可时，破坏法律这一举动就会变得严肃起来。”
“‘越过法律直接对他人实施制裁’这种事，即使能够受到绝大多数人的认可，对于社会秩序安定的破坏也是巨大的。这是对法律权威性的挑战，是对司法系统威严的挑衅，甚至会成为他人违法犯罪行为的借口或是动力。”
“我不是英雄，我也不能是英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我个人的主观想法，并且我也愿意承担我的行为所带来的一切后果。所以我是罪人，我也只能是罪人。”
吴尘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希望让眼前的女孩死心。
可他还是低估了女孩对他的了解与憧憬。
洛雪收起笑容，眼神坚定起来。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的。”她轻声说道。
“可提出这套天真理论的人，不正是你吗？”
吴尘听到这里一怔，严肃的神情却突然缓和下来。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了解我。”他长出一口气，好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说道：“那好吧，我给你这个机会。这周末我们私下见一面好了。”
洛雪似乎对什么地方有些疑惑，但听到吴尘的答复后还是开心的将疑惑抛到了脑后。
“一言为定！”洛雪伸出小拇指，凑到吴尘面前晃了晃。
“干什么？”吴尘一时没反应过来洛雪的目的是什么。
“拉钩啊！约好了就不许反悔了哦。”洛雪露出甜甜的笑容，把手指凑得更近了一些。
“切。”吴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偏过头去，却还是伸出小拇指，和洛雪勾在了一起，“都多大了还玩这种东西。”
“嘿嘿嘿~”洛雪也不恼，只是呵呵傻笑着，开心的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
一如六年前的那一夜。
————
“我以后也要成为你这样的好人，帮助别人！”脸上还有些肥嘟嘟的女孩大声喊道。
“那我们拉钩，一言为定好不好？”男孩微笑着伸出小拇指，在女孩面前晃了晃。
“好！”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和他勾连在一起，“一言为定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