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浣花阁主沈轻梦
先闻酒香,后睁眼,待到莫云更睁开眼时,周围已然换了天地,在他面前有十几口大缸,大缸里盛满了美酒,而他自己竟然赤裸裸的漂浮在大缸之中!
他想起身,却动弹不得,他想呼喊,却无法发出声音,他只能静静地等着。
偏在时候,一阵阵剁肉的声音回荡此间。
“嘣、嘣、嘣。”
剁肉人被墙挡住半个身子,只能瞧见他的影子,影子在灯光下被拉长,分成四份,举着的刀也变成了四把,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砧板上肉末飞溅,甚是骇人。
比影子更渗人的是剁肉人沙哑的声音,他一边剁肉一边喃喃:“这药酒想要起效果,得用最好材料,这酒也是越陈越好。”
莫云更心里一颤,不由慌了神,无声的惊吼映在他的眼睛里,心里暗暗道:“完了,完了,他这是要把我当作材料拿来泡酒?没想到我莫云更竟会折在这屠夫手里,完了!完了!”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那剁肉人背着手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如同死神逼近猎物。
莫云更瞪着双眼,目露惊恐,身体拼命地挣扎,却无可奈何。
那屠夫见状,皮笑肉不笑,声音低沉:“放松!很快就好!”
他缓缓从背后抽出右手,似拔出了腰间的屠刀,高高举起。
莫云更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索性一闭眼,听天由命!
只听:“嘟!嘟!嘟!嘟!”
黄色的酒从那剁肉人高举之处流下,原来他从背后拔出来的不是刀,而是个酒葫芦!
“莫公子,平心静气,气聚丹田看看。”
莫云更惊魂未定,不明所以,照着那屠夫所说,气聚丹田,只觉一股暖流侵入心脉,如春风般和煦,整个身体暖洋洋的。
那屠夫嘿嘿一笑道:“这酒浴是我家小姐独创的疗伤之法,就算身上没伤也能强身健体,增强内力。”
莫云更顿时松了口气,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因何沉睡?身体为何动弹不得?”
那屠夫解释道:“嘿嘿,公子莫要担心,用这酒浴需要一点点小手法。”
莫云更心有余悸,将信将疑,本是大丈夫不该问这么多,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句话:“那你为何在此剁肉?!”
“剁肉?哦,哦,那是泡发的百合,需要剁碎辅浴。”
莫云更哭笑不得,原来是自己吓自己,快要破了胆,他苦笑着,接着问:“那我的朋友呢?”
“他们前厅等侯多时了,公子只需再闭目养神穴道自会解开,您的衣服就挂在后面,老朽告退。”
那屠夫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剁着“肉”。
莫云更闭上了眼,该享受时还得享受,只是心里不住地嘀咕:“这是哪门子事儿啊,此处可还是醉月阁?他家小姐又是谁?也不知久儿姑娘他们如何了?”
反正解开穴道后,一切都会得到答案。
片刻之后,穴道果然解开了,莫云更穿起衣裳,随手运了运功,这酒浴还真如那屠夫所说,泡完之后神清气爽,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来到厅堂,见到曲长歌和许九久正围着一个女子饮酒作乐,这女子奇装异服,一根辫子似会冲破天际,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女子继续笑着说道:“嘻嘻,曲长歌,看来你早就识破了,不过你也忒不仗义了,也不提醒提醒久儿妹子!”
曲长歌一听赶紧向久儿道歉:“久儿姑娘,抱歉,一时情急实属无奈。”
许九久道:“无碍,按当时的情形,你的做法是对的。”
莫云更见到这一幕,不知怒从何来,大喝道:“你们!你们......”
他们这才发现莫云更,那奇服的女子一看是莫云更来了,笑得更开心了,简直停不下来。
莫云更愤愤说道:“我在里面受苦,你们却在这里饮酒作乐,你.....你们!”
曲长歌调侃道:“莫兄,浣花阁酒浴千金难求,如今助你功力大增,岂非是福缘?”
奇服的女子也接着话说道:“别说千金难求,我瞧不上的人就是跪在我面前三天三夜我也不会让他用。”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姑娘咯!”
“哈哈哈,这倒不用,这倒不用,哈哈哈!”
“姑娘是何方神圣,要这般戏弄我?”
曲长歌假咳一声:“莫兄,你好好看看,她是谁?”
莫云更定睛细看,嘶一声,惊道:“是你!你变化可真大!”
这女子竟然是沈轻梦!
沈轻梦故作端庄,清了清嗓子,用十分沉稳冷淡的语气说道:“公子,一翩惊鸿,一场轻梦,我们又见面了,还请入座。”
随即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只见她她摇头晃脑自说自话:“传言都说浣花阁主温软大气,实则是古灵精怪!嘻嘻!曲长歌你接着说,是怎么识破我的诡计的?”
“是香气,那房间里的香气太过浓厚,像是在刻意掩盖什么味道,故而我一直有所警觉,直到沈阁主推窗而出,此举甚是古怪,我立即暗中运功抵挡......”
曲长歌还没说完,沈轻梦抢着说道:“曲城主还真是谨慎呢,不错,窗子被安了机关,我一推开窗子,荆兰香会自动散进去,房间里浓厚的香气就是为掩盖它地味道。当时,你见久儿妹子和那车夫倒下,你也佯装中招,就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你太贼了,让我以为胜券在握,疏于防备,结果你一睁眼,就点了我的穴道!”
莫云更大声地笑了起来:“鬼灵精怪沈大阁主也着了道,我心里平衡多了,哈哈哈!”
“哈!哈!哈!不知是谁被王叔吓破了胆!”
这时,剁肉人刚好走过来,沙哑着声音问道:“小姐,厨房煮了银耳百合莲子羹,各位可要用?”
沈轻梦看看莫云更,实在憋不住,放肆的笑了起来:“王叔,这你得问问小莫让不让我们喝。”
莫云更铁青着脸说道:“这银耳百合莲子羹治嗓子,王叔你该多喝些!”然后他假意咳嗽,赶忙岔开话题,正声道:“那一开始我怎么未被迷昏?”
沈轻梦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捂着嘴道:“这胡人制的荆兰香是用来安神助眠的,并不是毒药,一个时辰内,只要人一直在动就不会起效,一旦安静下来,药力立刻涌上头颅,昏昏入睡。你一直上蹿下跳,也很让我头痛,好在......”
莫云更打断沈轻梦,话里带刺:“好在我担心朋友,没有逃走,不得不安静下来思考,这才中招,你们却自这里饮酒作乐,白白让我担心,哼!”
曲长歌闻言,道:“莫兄......”
沈轻梦不让曲长歌说话抢着道:“好在你没逃,外面冰天雪地,不然得把你冻死!还是曲公子技高一筹,是在下输了。”
曲长歌问:“沈阁主可是在与人打赌?”
“是啊,还不是那花卿羽说我肯定斗不过曲公子,我不信,就与他立下赌约,反正我早晚要带你们来这里的,不如先耍个小计,嘻嘻!”
“沈阁主为什么要带我们这儿?”
“不是我,是他,花卿羽要你们来的,诸位请随我来吧。”
众人跟随沈轻梦来到后院,后院里放置了一张石台,石台上躺了个人,是个死人!
“薛义山!他是怎么死的?”曲长歌惊诧。
沈轻梦还未开口,许九久竟然先开口道:“这人绝不是薛义山。”
曲长歌反问:“不是薛义山?”
许九久反问:“薛义山是何时叛逃的?”
曲长歌道:“约两个时辰之前。”
许九久竟然毫不避讳,碰了碰了尸体接着道:“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这人死了至少三天,所以他绝不是薛义山。”
莫云更道:“看不出来久儿姑娘深谙仵作之道。”
许九久只看了莫云更一眼,没再多回应。也是这一眼,让莫云更坚定了某种想法。
曲长歌又问:“那此人又是谁?久儿姑娘你久在青麟城,可了解薛义山?”
许久儿摇摇头,没再作答。
沈轻梦道:“想必花卿羽让你们来到这里也是这个原因。”
莫云更问:“我还不知这里是哪儿?”
沈轻梦又笑了起来,道:“这里是醉月阁的房顶啊!”
莫云更诧异道:“醉月阁房顶之上竟然有间院落!”接着他脱口而出:“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老板!”
沈轻梦与曲长歌对望一眼,微微一笑:“莫公子现在倒是很聪明,不错,这醉月阁是我浣花阁的产业。”
曲长歌眉头一紧,淡淡问道:“也就是说,阁主此次也是为了那名册和令箭?”
沈轻梦道:“现在的话,可以这么说,我本是来参加青麟大典,没想到青麟城内大事横生,我便留在处此观望,得知薛义山携名册叛逃,我四处搜寻,谁知竟发现了这假薛义山的尸体。”
曲长歌又问:“不知阁主为何要那名册作何用途?”
沈轻梦突然脸色深沉,诚恳地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浣花阁的隐秘被听风堂探知了,曲城主,我知那名册本属于青麟城,我们可以合作,浣花阁愿帮青麟城追回名册,只求我浣花阁的隐秘永远消失,其它的我一概不拿,一概不问,如何?”
“你信得过我?”
“陕大城主托付之人,值得我赌一把!”
曲长歌心想:“如今陕城主新丧,堂主叛逃,青麟城改天换月,那些加入了青麟城的门派估计大部分要倒戈许家庄,如今浣花阁愿意与我等并肩,确是件好事,先答应她吧。”
于是曲长歌正声道:“好!”
莫云更问道:“剑神花卿羽可是与阁主一道?”
沈轻梦道:“难道诸位不知花卿羽一直住在我浣花阁?他与陕大城主有些私交,若不是为了我,他是不会出山的。咱们还是先看看这尸体有没有与薛义山相关的线索。”
许九久将尸体里外检查了一遍,技法娴熟,似乎经常做这样的事情,谁也想不到青麟城的大小姐竟精通仵作之道,真的不知她都经历了什么。
“此人并非易溶,长相与薛义山简直一模一样,他的致命伤在胸口,五支钢针刺入胸口,阻断了心脏跳动,血液无法流通,全身气血凝结而亡,故而嘴唇黑紫,面色黑灰,指甲里有淤血。”
许九久要来千年磁石,将钢针吸出,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抱好,递给了曲长歌。
这一方手帕是长安玲珑庄的名品,市价至少值一锭金子,多少达官显贵求而不得,可她却看得很淡,一点都不在乎,怎么方便怎么来。
曲长歌看着手帕上的钢针,思绪万千,这钢针精巧至极,细如发丝,轻如牛毛,剑削不断,火烧不熔,不是寻常铁匠铺可以打造的,是什么样的人能用得起这样的钢针?
再者,用如此精细的钢针杀人,不可能全倚仗腕力,这一定是个内力极高的人,躲在暗处蓄上真力突下杀手,手法精准奇异,绝对称得上当今的暗器大师。
他杀死这假薛义山的目的是什么呢?此人与薛义山长得如此之像,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呢?
曲长歌摇摇头,道:“夜色已深,各位先休息吧!”
目前疑点重重,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答案的,不如养精蓄锐,整理思路,把一切都留给明天,大家也明白这道理,就各自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