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千人敌与万人屠

第17章 千人敌与万人屠

两天后的夜晚,晚风习习蛙虫齐鸣,楚飞在草庐里读着书,七爷则是吃了饭在院子里散着步。

天气渐热暑气上扬,大白天的时候酷热难当,到了晚上清爽无比。象州这地方多山多树,空气清新之余晚上特别的凉快。

楚飞背着晦涩难懂的《玉帐经》,脑子里一片昏昏沉沉居然趴在桌几上睡着了。奇怪的是七爷这个尽职尽责的监工今天没用拐杖将他叫醒,而是被蚊子给盯醒的。醒来时楚飞感觉脸上粘糊糊的,摸一把,全是口水粘着墨汁。他咧了咧牙,起身往厨房跑去准备打点水洗把脸。

出了草庐左右不见七爷,楚飞心里正纳闷。走到屋宅时听得后院隐约有人说话,楚飞一时好奇,走过去瞟了一眼。

夜色下一身白袍,原来是薛仁贵回来了,正和七爷聊着什么。

“七叔,你将《玉帐经》传给了小飞么?”楚飞认得这是薛仁贵的声音。

“嗯,让他启蒙识字。”

“七叔你也太逗了吧?”薛仁贵少有的乐呵起来,“将这样一本万金难求的兵家至宝拿来给小飞启蒙?”

楚飞不禁愣了一愣:《玉帐经》,万金难求、兵家至宝?!

“是啊,有何不妥么?”七爷的声音里也透着笑意。

“七叔认为妥当,那便是妥当的。”薛仁贵道,“只是这奇门遁甲兵法韬略,乃是万人屠之法。绝世凶器啊!”

楚飞心里略吃了一惊:《玉帐经》——万人屠?有这么夸张?

七爷呵呵的笑:“仁贵啊,老夫给你打个比方。一名铁匠,是不是每天都会打些菜刀、锄头这些东西。”

“自然。”

“那菜刀锄头,是不是能杀死人?”

“是。”

“那铁匠是不是因为菜刀锄头能杀人,就不打菜刀不打锄头了呢?”七爷再度笑了起来,“菜刀兵器也好,兵法韬略也罢,本来都是没有正邪之分的。关键在于使用之人的心术秉性。”

“我明白七叔的意思。”薛仁贵道,“这也是我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收徒的一个原因。要传人武艺兵法,本是不难。难的就是找到一个天赋足够又秉性纯良的弟子。”

“小飞的天赋绝对足够。”七爷道,“此前我们也见识过了。他胸怀志向性格坚韧,而且天生神力。要练你薛仁贵的武艺,这几点缺一不可,他不正巧合适么?而且这些天来我教他读书,也更加坚信他资质出众不同凡响,丝毫不像一个十岁的少年。至于秉性……老夫活了快一百年了,可谓阅人无数。相信这双眼睛不会看错人,这才决定悉心传他兵法。仁贵啊,老夫既担心你的一身武艺绝学就此失传,也担心那个人的兵法韬略后继无人哪!”

“那个人?”楚飞心中再度讶然:谁呢?

听得薛仁贵道:“七叔你一番苦心,我也明白。你跟随他五十八年,名为主仆,实如同胞骨肉。你跟了他那么多年也未曾离开半步更未娶妻生子,由此便可得知你与之感情甚笃非比寻常。”

“是啊……”七爷悠然的叹道,“他与你一样都将我视为亲人一般,从不把我当作是下人。老夫感恩戴德伺候了他五十八年,始终无怨无悔。”

薛仁贵也是颇有感叹:“他真是一代传奇啊!……他从韩擒虎那里继承了武艺兵法,又将数十年用兵的经历写成兵法韬略传承下来。这《玉帐经》与另外几本著作,便是他一生的心血啊!”

楚飞一醒神:对了,七爷说他开始跟着韩擒虎当书僮,后来又跟韩擒虎的一个‘亲戚’达五十八年之久。想来,薛仁贵口中的‘他’指的就是这个‘亲戚’了?

薛仁贵仍在说道:“二十多年前我也不过是一介勇夫,但至从七叔你教我这些兵法后,薛某便从此脱胎换骨,由一员猛将升格为三军统帅。想当初,薛某武艺再如何高强,也不过是十人敌、百人敌,充其量不过千人敌;学了这些兵法,便为万人之屠。可见,这兵法韬略的威力所在。我曾记得七叔说过,当年他去世之前,曾将自己的兵法著作交给了太宗皇帝,原因就是担心将来他的那些弟子为患作乱,皇室无力对付。可是谁又曾知道,七叔你天生奇才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帮忙誊写时就将那他所有的兵法韬略都默记下来,然后再编撰成本。这才有了如今小飞所读的《玉帐经》。”

“是啊……老夫天生愚顽文不成武不就,也就只有这一点点微末的小伎俩了。”七叔呵呵的笑了几声,满副怀念之情的道:“说来,这其实也是他默许的,要不然我也是不会这么干的。他将兵法交给皇族,这是为社稷皇室着想,是为人臣子应尽之本份;可与此同时作为一个武人和兵家,他也担心自己的兵法心血后继无人。他很清楚,皇族之人是没几个会认真去读这些兵书的,他们只会热衷钻研帝王之术与城府权谋。因此,他才默许我在他辞世时离开了那里,去芸芸众生之中寻找合适继承他的兵法之人。”

“于是,七叔就找到了我?”

“是啊!呵呵——仁贵你不正是合适的人选么?”

听到这里,楚飞的心跳斗然加快:原来当初并非是薛仁贵偶然之下瞻养了七爷,而是七爷主动去找的薛仁贵,目的就是传他兵法!照这么一算起来,七爷还是薛仁贵的师父了?‘那个人’究竟是谁呢?左听右听该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啊!

平常沉默寡言非常严肃的薛仁贵,与七叔私谈时话却多了起来。只见他仰头望月长声叹息,悠然道:“这二十多年来,薛某戎马倥偬驰骋沙场,逢战必胜无往不利,说来都是多亏了七叔传授的这些兵法。唯一的一场败绩,便是大非川。那是我薛某人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与污点。”

“那不怪你。”七爷接过话来道,“郭侍封嫉贤妒能不听将令,急功好利擅做主张不按你的部署与安排行事,于兵法上讲便是不战自乱,蔫能不败?仁贵你不是输给了吐蕃人,而是败在自己人的暗算之下!”

“我为主帅他为副将,既然兵败,我就无可推卸责任。”薛仁贵再叹一声,“从那以后,我就更加深深觉得为将之人纵然武艺纯良兵法精深,也不尽然就十全十美。将者,朝之臣;兵者,王之助。为将者不懂政治不识权术,终将难成大器。可是当我明白这些时,已经晚了。我薛某人一夜之间从巅峰摔到谷底,从此再未崛起。大非川后我被贬为庶民,后来高句丽叛乱,朝廷才再度启用我去平乱。可叛乱平定后没多久,朝廷又将我贬至象州。如今我已年逾花甲,也不奢望能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了。于是只好尽我本份做好这七品司兵,也算是为朝廷尽最后一分力吧!”

七叔叹息道:“仁贵啊,正因如此,你才更加需要有人继承你的衣钵,达成你的平生夙愿哪!你这一生,为将已是登峰造极,虽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但正如你所说,你不黯政治不识权术,或者说你原本懂得这些,可是本性太过纯良刚正不屑做一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这既是你的美德,也是你致命的缺陷哪!如今你已是花甲之人,难道就不该将你这毕身的心血传承下去,不该用你这一生的心得与教训,警醒后人么?”

薛仁贵抚髯望月沉默良久,方才道:“我再看看吧。小飞这孩子,的确是让我感觉挺好奇的。”

楚飞听入聚精会神——原来,这就是七叔与薛仁贵的故事!听七爷的话,仿佛是说薛仁贵只是当了将军,并没有在朝堂上做到多大官。原因是他太过刚直,不屑与那些政客们玩些阴谋权术。

这也就难怪薛仁贵这后半生颠沛流离、浮沉起落了。我虽然也不是很懂啥叫政治啥叫权谋,但总听说过这样的话:军事原本就是为政治服务的,这句话理解过来不就是:纯粹的将军那就是政客的马仔?!

当将军的人不懂政治、不识权术估计也就是个一辈子当苦命小弟和黑锅仔的命,要么在战场上死在敌人手里,要么就像薛仁贵这样了,坏在自己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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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本无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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