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为战而生
黎明，北风呼啸天色阴沉。层叠起伏的群山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营地里的篝火堆被风卷起一片火星和黑烟。
一阵金角吹响，丁队的士兵们急忙翻身爬起来穿衣披挂。呼延丑和书生同时惊道：“老大呢？！”
此刻，临时营寨的门口传来守寨士兵的一声厉吼：“站住！”
呼呼的声响，还举起了木枪来。
楚飞骑在马上大喝一声：“滚开——”手中铁马槊信手一拨，那两名军士惊叫一声手中长枪震得发疼就要脱手。血麒麟的脾气更加暴躁，怒嘶一声也不管眼前是什么，如同一只压缩的弹簧‘噌’的一声就从两名军士中间飞闪过。
两名守寨门的军士只觉得劲风扑面身子都要站不稳了，顿时呆若木鸡眼睛瞪得像牛眼，身上一阵发抖。
“好猛！”
“好快！”
楚飞纵马提枪冲了出来，感觉一阵刺激的心跳。他才不怕什么‘违反军令’。上头有徐都尉罩着，张都尉才不敢把他怎么样。赵戎和拓跋已经带着越骑先行出发打头阵去了，一定要快点追上他们！
正欲撒蹄狂奔，闻得身后传来一声大吼：“楚飞！你干什么？！”
楚飞勒马一停回头看去，那张都尉正从营房里跑出来急得直跳脚。许多士兵都出了营房在集结了，全都惊诧的朝他这边看来。
楚飞满不在乎的抹了一下鼻子，大声吼道：“我打酱油——驾！”
血麒麟低吼一声撒蹄就跑，留给张都尉等人一个疾速飞逝的背影。
“混蛋！”张都尉咬牙切齿的大怒，一眼瞅到牛队正更加火大，“牛奇刚你更混蛋！你为什么不看牢他？！”
牛队正淡淡道：“他要走，谁拦得住？”
“你！……”张都尉恼火的瞪圆了眼睛，恨恨的一甩马鞭，“快速集结——跟上去！”
赵戎和拓跋带着越骑队，并没有走多快。此处山地纵横起伏地形比较复杂，一路上他们还要堪查地形，因此比较小心。五十名骑兵排成两股，次第前进有条不紊，每个越骑的脸上都是习惯的肃杀神色，也没有人说话只听到错落有致的马蹄声，纪律森然。
蓦然身后寂静的山道上传来一串急骤的马蹄声，众皆回头一看，只见一骑如电如火般急掣而来。拓跋浓眉一竖沉声道：“我就知道这臭小子会私自跟来。”
秦逍的眉梢扬动了一下，脸上仍是那副刀砍不进的神情，眼神之中却隐约有一团火苗跳跃开来。赵戎眯了一下眼睛，淡淡道：“来便来了。多他不多少他不少。”于是挥了一下手，众人又恢复了原状，继续闷声前进。
楚飞马快很快追上了他们。奇怪的是这一队越骑个个都像闷坛罐子一样，仅仅是瞟了他一眼，没有发表任何质疑。赵戎和拓跋等人更是对他视而不见，依旧目视前方双眉紧锁，神色平静到冷酷。
楚飞也大异于平常的冷静而淡漠，只是冲赵戎等人抱了一下拳文字版就静悄悄的策马走在了秦逍旁边，一声不吭。秦逍冲他挑了一下眉毛算是打了过招呼，也不多言。
一队人马走过了半个山坳，性子较急的拓跋方才憋出一句：“你来干什么。”
“杀敌。”楚飞只吐出这两字。
拓跋狰狞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冷笑：“希望你能活着回去。”
“闭嘴。”旁边传来赵戎的一声轻斥，拓跋马上回过头去不再多言。赵戎至始至终没有正看过楚飞一眼，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般凝视观察着四周景象。
楚飞不以为然。这个时候，平日的轻佻与浮躁已经从他身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令身边这些越骑们都感到惊异的冷静与沉稳。
头一次上战场面对真正的生死博杀，说不紧张那是假话。楚飞稳定了心神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全身心都达到一个最佳的契合点。不管是注意力、观察力还是速度、力量与反应，都在潜移默化中慢慢融合与改变。看一眼周围的这些越骑，每个人的神情都与楚飞差不多。显然，他们也在调整自己的身心状态。
过了半晌，赵戎终于是侧头瞟了楚飞一眼，眼角飞闪而过一道厉芒。楚飞恰好迎上了他的眼神，四目相接，意蕴复杂。
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想到一件事情：是个高手！
只有真正的高手，在临战之前才会有这样的眼神与气度。这是楚飞跟着薛仁贵练习了六年，方才领悟到的一点心德。身经百战的薛仁贵，除了教楚飞武艺兵法，教得更多的是这种‘心法’。
为将者，心如冰、眼如鹰，方能静如岿石动若猛虎。如果只是浑浑噩噩不怕死的凭借蛮勇与敌人厮斗，这是莽夫的行为。这种人，最多只是阵前急先锋，当不了大将。
一队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这个山坳，眼前转出一道如同天堑一般的山谷来。两壁山峰横挡于前，如同被一把天斧从中劈开只留下一道窄小的过道，当中还杂草树木丛生。
“停！”赵戎一挥手，众皆停止没有半人妄动。越骑，果然训练有素。
楚飞眯起眼睛看了一下山谷四周的地形，眼皮微微发抖的凝视了一阵山谷，心中斗然升起一丝惊悸：不妙！
虽是头次上阵，可楚飞学了六年的奇门遁甲与六壬之术，一眼就看出眼前这处山谷是处‘绝地’，而且谷中似有杀气蒸腾。
所谓奇门遁甲与六壬之术，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可以驱使鬼神力士的神奇，但却是根据易理衍生出来的兵家异术。楚飞只是纸上谈兵的学了一些，虽然缺乏经验但眼前这样的简单的地势法门却能一眼窥出端倪。
“怎么了大哥？”拓跋疑惑的问。
赵戎一双鹰眼微微眯起，淡然道：“此处地形有异，不可贸进。”
楚飞心中微亮：这个赵戎，果然有点本事。也许他不懂奇门遁甲六壬之术，但行军打仗的经验却是很丰富而且十分冷静。
“那怎么办？”拓跋拧了一下眉头，“此处乃是上山剿匪的必经之路。”
赵戎轻摆了一下手：“稍安勿躁，待我观来细想。”
楚飞抬起头四下观望了一阵，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拍拍马，走到了赵戎身边。
“赵队正，让我去探路吧！”
此言一出，众皆惊愕。
在越骑队中，没有赵戎的命令，几乎无人敢擅动半分，更不用说是说话了。而楚飞一开腔，居然还是说得这么不怕死的话。
赵戎侧头瞄了楚飞一眼，微微挑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蔑笑：“你还是回你的本队去吧。越骑队不需要送死的人。”
拓跋也道：“楚飞，你既然跟来就安静一点，不可胡闹。”
楚飞知道就会得到这种回答，不急不恼的指着那处山道悠然道：“芒肠在北，左天斩右地残，木利于金火，天盖于神巽，毫无疑问这是一处兵家绝地。而且谷中阴惶惶似有逆北之风溢出，杀气四射定有埋伏！且杀气含金火之象，必是弓弩与火攻齐备！”
话刚落音，楚飞听到一片齐刷刷的声音，便是山文甲的脖披盖片摩擦铠甲的声响——所有人都扭过头来，惊诧的看向他。
性急的拓跋纳闷的瞪大了眼睛：“说些什么？”
赵戎则是异讶的耸动了一下眉头：“你竟然学过兵法？”
楚飞淡淡一笑：“也许。”
赵戎一双眼睛闪烁出异光，深吸一口气凝视着楚飞：“那我问你，既然知道敌军有此埋伏，我军又以此道为必经之路，当用什么方法破敌？”
楚飞轻扬了一下嘴角：“我自有妙计，不可细说。你若信得过我，就派我进去开道。”
“一个人？”
“一个人。”
“楚飞！”拓跋低喝一声，“别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楚飞将马槊轻盈的挥动了半圈无所谓的淡淡一笑：“放心，你和老牛还欠我钱没还呢，我死不了。”说罢，居然就拍马向前了。
“与你同去！”身后传来一个如同打鼓的声音，秦逍跃马而前与楚飞并马而立。
“大哥，这？！……”拓跋有点着急了。
赵戎眯了一下眼睛抬起手来：“让他们去。”
“你相信这小子？”拓跋狰狞的脸上满是迷惑的神色，“就因为他胡说八道了一通我们听不懂的话？要是赔上了秦逍的性命却是不值！”
赵戎放下手来全神贯注盯着楚飞和秦逍渐渐远去的背影，如同自言自语般低声道：“那不是胡说八道……而是兵家高手才懂得的奇门遁甲与六壬之术！”
“啊？——兵家高手？楚飞？！”拓跋的眼睛一下就直了，“那他是跟薛仁贵学的？”
赵戎慢慢吁出一口长气，平静的道：“这已经不重要了。显然，楚飞这样的人就是为战而生的。这个举止轻佻又荒诞无稽的小子，究竟有多少异能？我实在是太好奇了！……难道，他真是天生战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