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虚实
吴婕妤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那也得小心,可别脏了手。”
两人相视一笑,继而又换了另一个话题,这次的册封名单大概率没有德妃,近日一桩一件雪上加霜,德妃肯定是气炸了,待会还不知道怎么发作。
但是德妃肯定会来寻她们,那还不如主动过去听训。
回到毓宁宫,待宫人通报后,便领着两人进入内殿,里头有好几个人宫人在扇风,按理说这个天已经有了凉爽之意,而德妃靠在贵妃榻上盘上了玉串。
“嫔妾叩见娘娘。”两人屈身行礼。
殿内氛围肃穆,每个宫人都提心吊胆打起十二分精神,都知晓今日娘娘心情不佳,稍有差池遭殃的还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
德妃靠在那没有出声,手上不停的盘着玉串,好像内心并不如表面平静。
“尚宫局的册封圣旨下来了,怎么不回去等着。”
平静的语调听不出任何喜怒,沈榆面露惶恐,“尚宫局的人可以怠慢,可给娘娘请安怠慢不得。”
花榕瞟了眼其他宫人,后者们如获大赦一般忙退了下去,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难得你有这份心,可也要分清主次尊卑,皇上近日政务繁忙,你也多上前伺候着点,如今那短命鬼死了,你不抓紧机会拴住皇上,是等着本宫来替你想办法吗?”德妃眼帘微抬,面露冷意。
沈榆低下头,有些慌乱,“嫔妾……嫔妾只是想着绪妃娘娘殁了,皇上定会伤心一段时日,若是此时上前献殷勤,皇上恐怕会心生不耐,届时厌弃了嫔妾可如何是好?”
德妃余光一瞥,“你怕被厌弃,旁人却想尽办法钻空子,届时失去了皇上宠爱,本宫还要你这个废物有何用!”
一枚玉串突然砸了过来,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颗颗玉珠瞬间滚落四处。
吴婕妤眼帘低垂,此刻也不敢出声。
沈榆则惶恐不安的道:“娘娘教训的是,嫔妾……嫔妾待会便去给皇上送燕窝汤。”
花榕轻咳一声,示意自家娘娘注意忍耐,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把人逼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娘娘息怒,皇上定是惦记兰贵人才会给予晋封,指不定晚上就过来了,若是此时兰贵人上赶着讨好,反而引起皇上厌弃,那届时又有何人在皇上面前谏言?朝中之事岂不是更无力回天?”吴婕妤恭声道。
德妃冷冷的盯着两人,继而疲倦的闭上眼,“起来吧。”
近日朝中发生太多事,往日还能周转一番,可如今旁人都对父亲避之不及,只怪那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不识好歹,偏偏皇上还予以重任,若再任由对方如此查下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见着皇上该怎么说,不需要本宫教你吧?”她眉头紧蹙。
花榕搬来凳子,两人齐齐落座,沈榆依旧低着头略显无措,“嫔妾明白,若是见着皇上,自然不留余力替尚书大人周旋。”
德妃斜了她眼,许是心头烦躁不安,也不愿再多说,摆摆手示意她们都下去。
见此,两人自然是齐齐告退,待出了内殿,吴婕妤也顺势拉住她手,眼神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待到无人的地方,才压低声音,“都忍了这么久,这回还是再忍忍,咱们就等着,自然有重获光明那一日。”
沈榆也点点头,“嫔妾知道该怎么做,左不过都是一条命,自然比任人践踏的强。”
吴婕妤拍拍她手背,以示安慰,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此两条路各自回宫。
如德妃所说,尚宫局的册封圣旨已经下来了,何尚宫被撤后,刘司设就顶了另一个尚宫之位,此时的司设已经换成了另一人。
不知等了多久,这传旨的韦司设也
未有何不耐,看见她回来后依旧客客气气的行礼,“下官叩见婕妤娘娘。”
整个长青阁的宫人都面带笑意,如今风声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她们主子的婕妤之位已然是板上钉钉,今日主子晋升之喜,必定又会大加赏赐。
“刚刚顾着给德妃娘娘请安,倒让大人久等了。”沈榆虚扶了她一把。
韦司设连忙道:“下官也才刚到,眼下还请贵人接旨。”
霎那间,整个长青阁的人都跪倒一地,沈榆同样如此,神色敬畏谦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青阁贵人沈氏温正恭良,礼教克娴,恪规守纪,着晋封为正四品婕妤,钦此!”
沈榆低着头,“嫔妾叩谢皇恩。”
韦司设立马将圣旨递过去,“待会会有一批宫人过来,兰主子可以挑几个留下伺候,若是都不合眼缘,届时再让人告知下官一声,下官再给您重新换一批。”
双手接过圣旨,沈榆微微颔首,“多谢大人劳心。”
听竹上前递过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韦司设不经意收进袖中,语气也热切一分,“那若无其他吩咐,下官就先行告退。”
说罢,立马带着人离开,似乎赶着去下个地方传旨。
见此,听竹也悄声上前道:“听说文昭华晋了妃位,贤妃娘娘晋了贵妃,只因绪妃一事,皇后娘娘压着没让举行册封仪式。”
沈榆并不意外,所以德妃如此气急败坏,死对头都压自己一头,换作谁都意难平,可是如今父亲官司缠身,此时的德妃怕也没有心思再理会这位份一事,只想着赶紧平了前朝的事端。
这人一急就注定会漏破绽,德妃说的对,她是该探探霍荀的口风,身为下属做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以前不敢问那是真的不能问,但如今就算她问了,霍荀肯定也不会生气,毕竟这么久的浓情蜜意也不是白费功夫,她是“被逼”无奈,而不是为了自己谋利,对方又怎么会生气呢。
回到屋里,打开衣橱,将圣旨放入柜中,其他三卷赫然安放一侧。
她来到软榻前坐下,自顾自倒杯茶喝了口润润喉咙,仔细想想,她的确已经许久未曾侍寝过,在行宫霍荀都是白日过来。
“先前主子在长春宫时,陈妃娘娘的宫女寻了过来,问主子这里是否还有花茶,若是没有了,宫里的玫瑰还正开着可否再制一壶,不然等气候变了,玫瑰都凋谢了,那就只能等来年才能有如此好的品相了。”听竹低声道。
沈榆望着窗外喜上眉梢的宫人们,忽然道:“这个月每人都加三个月例。”
听竹点点头,“是。”
“你待会把那壶月季给陈妃送过去。”她眼帘微垂。
听竹似有不解,“您不愿与她合作了?”
沈榆拿过一个桔子剥开,“假的可以是真的,真的也可以是假的,我说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陈妃两面三刀,当初给的肯定是假的人证,德妃还以为把人证已经干掉了,可如果真的如此,陈妃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甚至不前来追问自己,反而还若无其事的上门求合作。
那就当死的那个是真的人证好了,对方留了一手,她也卖了消息,要再想合作也不是不可能,全看对方有没有这个眼力见,能不能接住这个机会。
“奴婢待会就去。”听竹压低声音。
待到屋里只剩下一人,沈榆一个人坐在那吃着糕点,随即默默的看着外头那些宫人。
她这长青阁恐怕早已千疮百孔,不过不要紧,死人都可以利用,更何况还是活人。
许是回宫途中有些许劳累,申时太后又派人将她传过去伺候,但是太后从来不露任何痕迹,也没有承诺或许诺什么,好像只是在和一个晚辈相处。
沈榆一点也不急,其实
已经初见成效了,太后不适了就知道来找自己,倘若自己慢慢的成了对方无法忽视的习惯,很多利弊自然而然就体现了。
待从寿康宫回来时已经是酉时一刻,昕文满脸喜色的上来禀报,说是先前尚寝局来了人,今晚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的确挺意外,按理说这个时候哪怕是为了表面情谊,霍荀也会远离后宫几天,来体现他对绪妃的怀念,可这人还未下葬,竟然就来了自己这。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对方迫不及待想立一个新宠出来成为众矢之的,第二个,那就是上回对方又被绪昭容叫走,所以他心里还有些愧疚,打算今天过来补偿一下。
感怀肯定还是有的,但绪昭容已经严重冲撞了一个帝王的底线,那么那份耐心肯定也就渐渐荡然无存,如果不见这最后一面,霍荀或许还会破例给绪昭容以贵妃规格下葬,可这最后一面已经破坏了很多东西,包括那本就不多的情谊。
所以说这很多时候都需要点到为止,有些事情自己清楚就好了,说出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入夜,戌时三刻,外头就响起“皇上驾到”的通报声,沈榆候在门口,远远就看到一道高大的人影迈入院中,后面的御林军瞬间把守住四处角落。
“奴才叩见皇上!”
宫人们瞬间跪倒一地,沈榆也屈身行礼,“嫔妾叩见皇上。”
话音刚落,她就被一只大手扶起,顺势就跟着进了屋里。
外头的宫人都立马退下,这点眼力见肯定还是得有,本以为皇上这段时日不会来后宫,不曾想竟来了主子这,可见皇上对主子那是实打实的宠爱,不然岂会如此惦记。
月色皎洁,李长禄候在外头,廊下无人,昕文见听竹要下去沏茶,立马就跟了上前,压低声音,“今晚轮到我守夜,你就不必再累着了。”
后者看了她眼,目光微顿,“那你小心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