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命偿天恩

第十二章 命偿天恩

场中,漫天光影飞闪,针落如雨。

那老者在竭力抵御一**袭来的针雨之际,也渐渐感受到自己周身内气不受控制地运转减缓,行动亦越发迟缓,在这针雨密集的攻势之下,自己已显得越发被动,看来炼魂居奇术确有其玄妙之处。

不过虽然如此,那老者也并未就此认输,而是不断收缩自己身周的光轮以减少内耗,仍在竭力抵御一**来袭的针雨。

萧淑芸眼见那老者周身光轮不断收缩,守势越发不周,已然是颓势尽显,心下暗喜之际便又加强了内外两重攻势,一面拼命催持炼魂术,一面在手中加力,但见漫天光雨渐渐成幕,直向那老者毫不留情地席卷而去!

漫天针雨越发密集,已经开始有闪光不时穿过老者催持的光轮缝隙,刺到了老者本体,只是单个光针力量太过微弱,还不足以令老者受创。但场中二人也都心知肚明,若如此下去,老者便必败无疑。

眼见那老者已是颓势尽显,败北已近在眼前,萧淑芸这边却有些支撑不住了。为了不给老者任何喘息之机,她自方才发动攻势以来,便一直以全力催持内外双重攻势,如此行法,她自己的内耗可想而知,只是而今形势如此,她已然全无退路,当下也只得咬牙苦苦支撑。

此刻,上官沐也终于赶到了二人斗法之处,一面稳定呼吸,一面躲在最近的大树之后,密切注视场中动向。

从场外看去,上官沐只见重重清光针雨之中,白光光轮一直在缩小范围,而白光本身却似浓缩了一般愈发炽烈耀眼,并不似有消失之势。再反观此刻处于上风的萧淑芸,却见浮在半空中的她此时正是粉面煞白,贝齿紧咬,显然正在竭力支撑攻势,而眼前的针雨,也多半已是强弩之末。

眼见此景,上官沐心头不禁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老者身处双重攻势压制之下,一时间也并无扭转局势之法,只得一面加强光轮之力,一面拼死抵抗萧淑芸的炼魂术。

而他心中,此时也不禁暗暗叫苦,他心知自己而今身处此等被动境地,都只怪自己太过托大,方才萧淑芸堪堪发动针雨之时,自己只求早些见识炼魂术,便未尝全力迎击,而今魂术加身,自己莫说突破针雨重围,便是自保都成问题,以自己一身修为,竟栽在一个小姑娘手中,这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一念及此,老者心中不禁微怒,手中行法动势也越发凌厉。

果然,在老者苦苦防御之际,萧淑芸这边终于完全脱力,漫天针雨开始飘晃,炼魂术亦余力不足,萧淑芸只觉周身气力飞速流逝,却是再也无法催持那二重功法,脚下一阵摇晃,便自半空之中栽倒下来。

随着萧淑芸自半空跌落,炼魂术瞬间消失,漫天针雨也在这一瞬彻底失控,疯狂摇曳起来。

萧淑芸这边甫一撤去炼魂术攻势,老者登时便感到全身一轻,先前在炼魂术重压之下一直积聚而无法释放的庞大内气,登时便如决堤洪水一般自周身孔窍之中狂泻而出,而他手中的光轮法术一时间亦收势不住,就那般伴着周身倾泻而出的内气,向四周疯狂席卷开去!

“轰!”

便是在这一刻,凌厉光轮载着庞大内气,以万马奔腾之势飞速席卷老者四周,登时便将漫天针雨全部打散。狂风席卷地面,柔嫩草叶瞬间被强风扯碎,无数沙石激shè而出,却是声势绝大。

也是在这一刻,上官沐眼见萧淑芸自半空跌落,再也无法继续隐忍,一声断喝,便自林间骤然腾身而起,飞速上前去接萧淑芸的身子。

还是在这一刻,一道声势无匹的白光光轮正中在半空中下落的萧淑芸,但见耀眼白光一闪,萧淑芸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喉头一甜,便“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而后更是眼前一黑,人在半空便昏了过去。

下一刻,萧淑芸急速坠地的身影落入了上官沐的怀中。

“芸儿!芸儿!”上官沐怀抱萧淑芸落在地面,却见萧淑芸昏迷不醒,脑中登时便“嗡”的一声乱作一团。但见怀中美丽的女子面sè苍白如纸,额角香汗淋淋,洁白的衣裙之上更印有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实是受创不轻,上官沐心下更是几乎变作一片空白。

眼见萧淑芸如此,此时的上官沐,不禁记起了恩师萧义秋临终的嘱托:

“芸儿她……她对你有意……我便将她……托付于你了……”

“你要……要以……以仙剑之力……尽力……尽力保护……保护至亲……至亲之人啊……”

“尽力……尽力保护……保护至亲……至亲之人啊……”

恩师的话,久久回荡在上官沐耳畔,当年的一切,宛如昨ri一般。

我曾答应师父,尽全力保护你……

我也曾在心中暗暗立誓,此生要誓死保护你……

可如今……

上官沐的双眼瞬间红了。

此刻,站在对面的老者也是神sè焦急,懊悔之意也溢于言表,只因出手伤人并非其人本意,而将萧淑芸重创至此,更远非老者之愿。

方才之事,实是因为老者经脉之中积聚内气太过庞大,而炼魂术消失又太过突然,一直遭受重压的老者根本来不及收敛动势,平复一身内气的鼓噪,这才致使方才那一波冲击发生,至于击中萧淑芸,则实属意外。而方才萧淑芸已然耗尽一身气力,正在虚弱之时,又经受刚猛内气一击,自然会支持不住,晕厥过去。

此刻的老者,直yu大步上前为萧淑芸疗伤,之所以并未行动,乃是因为眼前这一位救下萧淑芸的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青年。从上官沐望来的目光之中,老者已感到了强大的敌意与杀机,他有心向上官沐解释,但他此刻的言语,脑中一片空白的上官沐又如何听得进去?他满眼的自责与焦急,被泪光遮挡了视线的上官沐又哪里看的清楚?

在老者满是焦急的眼光注视之下,上官沐缓缓将萧淑芸放在地面,而后便抬起头来,以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了对面的老者。

眼见对面的青年那充满暴戾血光的双眼,老者心中也不禁微微一震。

上官沐面对老者,缓缓抬起了右手,一抹略带朦胧雾sè的红sè光晕也在此刻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啊!”

一声暴喝,上官沐飞身而起,直冲前方老者而去。与此同时,只听“呛啷”一响,霜叶剑利刃出鞘,剑柄径直落入上官沐右手之中。

剑柄入手,霜叶剑亮若秋水的剑刃之上,瞬间迸发出耀眼夺目的灿烂红光。上官沐手中加力,霜叶剑前端红光大盛,迅速凝成一道长近一丈,宽逾三寸的红光巨刃,直指老者眉心而去,上官沐手握仙剑,人随剑走,便也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对面老者疾shè而去!

眼见红光巨刃疾shè而来,老者只觉一股巨力如山压至,直令自己周身经脉皆受压迫,而那如山压力之中,更隐隐有一道凌厉剑气,夹在灿烂红光之中,如尖锥一般急冲而来,直刺心脉,那份钻心剧痛,以自己一身修为,竟也不能完全抵挡,这青年一击之力,由此可见一斑。

至此,老者已无自信可以徒手接下上官沐这凌厉一击,眼见巨刃如电般shè至眼前,他终于毫不犹豫地拔出了一直隐匿在腰间的宝剑。

“哐啷!”

宝剑出鞘,一道明耀无比的纯净白光瞬间自老者手中电shè开去,将老者半边身子完全笼罩。老者二话不说,立时便提剑前指,明耀无比的白光,就这般直直迎上了电shè而至的红光巨刃!

“轰!”

红白二sè光芒剧烈冲撞,瞬间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灿烂光辉,二sè光芒剧烈摩擦,场中的空气都似微微扭曲。巨雷在场中轰然炸响,狂风挟滚滚巨力,向四面八方飞速冲荡开去,一路之上激shè起无数沙石土砾,更卷起无数飞灰草屑,声势绝大。

一击之下,红光巨刃倒折而上,上官沐手握霜叶剑径直腾上半空,手中红芒也更盛以往。此番却是上官沐一击受阻,便立时借力抽身,以求改变进攻方向再作一击,而那老者也似猜出了上官沐心意,白光卷地而起,直追红光而去。

半空之中,上官沐双手紧握仙剑,猛然向下一挥,剑上红芒骤然大盛,他随即调转身形,就这般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灿烂红芒,全力俯冲而下,直奔下方倒卷而上的白光而去。

红芒突降,劲风自半空之中疾吹到地,再度激起无数土石草屑,向四面八方席卷开去。

眼见耀眼红芒从天而降,身处重重白光之中的老者只觉一股尖锐灵力势不可挡地急冲而来,直刺心脉,其动势之强,竟是直yu撕裂自己一身衣衫血肉,自上而下穿胸而过,看来这一击之势,却是更胜方才。而自己的心脉在这尖锐灵力突刺之下,亦是剧痛难忍,自己的一身修行更是难以发挥,实是难受得紧。

难道……这也是炼魂术的一种?

这念头如电一般瞬间划过老者心间,他的眼角也不禁掠过一丝轻微的抽搐。

只是如今毕竟不是吃惊之时,老者迅速稳定一身内气,拼死抵住突刺的锐力,而后更不多虑,竟是手持仙剑腾空而起,催持起耀眼白光,直直迎向那俯冲而来的灿烂红光!

腾空而起的老者面sè坚定,一身衣袍在狂风之中猎猎而舞,面对攻势更胜方才的红sè光芒,他右手高举仙剑,口中诵诀,左手结印,而后合掌推出,耀眼不可目视的白光便自仙剑剑锋之上骤然爆发!

红光急速俯冲而下,白光疾迎而上,二者便在半空之中,轰然相撞!

“轰!!!”

一声巨响,红白二sè光芒在半空剧烈相撞,瞬间迸发出耀眼不可目视的灿烂光辉,二sè炽烈光团剧烈摩擦,场中的空气都似因此而微微扭曲。狂风向四面八方飞速冲荡开去,一路之上卷起无数飞灰草屑,激shè起无数沙石土砾,直令半空之中土屑横飞,地面之上飞沙走石,这一击之力,竟是可怖如斯。

一击之下,二sè光芒尽皆倒折而回,半空之中,红光一阵乱颤,上官沐身受重创,无法再继续催持红光,人在半空,他便已连喷出数口鲜血。

白光轰然坠地,却并未就此消散,想来那老者修为,终究远非上官沐可比。

“扑通!”

上官沐重重摔落在地,一阵剧痛之中,他周身的骨头也不知断了几根。此时的他,面sècháo红,额角冒汗,喘息粗重,四肢微微颤抖,嘴角还挂有丝丝血迹,实是受创不轻。虽然如此,他却仍是凭着过人的毅力站起身来,先是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萧淑芸,见她并无异样,方才转过头来,再度望向场中的那一团白光。

而他的眼中,也再度泛起了浓重的暴戾之气。

狂风散去,漫天草屑飞灰缓缓飘落,白sè光芒也终于消散,场中只留下老者一人,手持一柄银白仙剑,微微皱眉看向前方不远处那满含杀意的青年,在他脚下,方圆十丈之内的草地泥土翻飞,一片狼藉,方才斗法之剧,由此可见。

而在方才那一系列巨震之下,场外的萧淑芸也终于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她缓缓张开双眼,只见头顶碧空如洗,丝丝白云缓缓漂流,十分和谐,一时竟有些忘乎所以。她yu坐起身来,却忽地感受到周身经脉微微灼痛,双臂尤其虚弱无力,这才想起自己方才经历过一场激烈斗法。

“啊!那老人!”萧淑芸忽地想起了方才与自己斗法的老者,便不顾周身酸痛爬起身来,四处寻找那老者身影。目力所及,老者的身影依然静静立在前方不远处,而在自己与老者之间,却不知从何时起多出了一个青年的身影。虽然只是背影,但那青年的身影,在多少年岁月沉积之中早已深深刻入心底,她又怎会认不出来?

上官沐!

那不知多久之前便已深深镂进心底,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的人儿啊!

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就这般站在眼前!

你可知,无论历经多少岁月冲刷,在我心中,你的身影从来都不曾淡化啊!

那两小无猜的孩童时光,你可还记得?

看着身前上官沐的身影,萧淑芸一双秀目不禁有些微微泛红,而前方的上官沐耳闻身后动静,也在此刻转过头来。

四目相交,五年岁月悠悠走过,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兄妹,而今就这般再会了。

“师……师兄,”萧淑芸终于叫出了曾经那般熟悉的称呼,而在这一瞬她才惊觉,这称呼而今已是这般陌生。

“师妹,你醒了!”上官沐眼见萧淑芸苏醒过来,一时间大喜过望,当下便一个箭步冲到萧淑芸身旁,直yu紧紧握住女子的纤手,只是在堪堪触及萧淑芸身子之际,他却又似忽地想起了什么,立时又似触电一般收回了双手。

上官沐如此反应,萧淑芸看在眼中,心中不禁微微一痛,上官沐则轻轻转头看向他处,面上神sè也略有一丝黯然。

眼看着对面二人平安无事,一旁的老者眼中也似掠过一丝欣慰之sè

萧淑芸稍稍平复心神,重又向上官沐看去,却见他形容不整,面带红cháo,气息不匀,胸前血迹斑斑,却是受创不轻。再看向稍远处,又见老者脚下草地一片狼藉,而老者本身亦面有倦sè,她立时便猜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的视线模糊了。

原来这五载chun秋,终究不曾把我从你心中抹去……

原来不论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你也从未抛下我吗?

从小到大,我一直是多么希望能唤你一声哥哥啊!

“师兄,你……”萧淑芸深深看向上官沐,点点闪光映在一双秀目之中,万分担心尽数写在脸上,“那老人修行甚高,你……你不要紧吧?”

“我不要紧,”上官沐转过头来看向萧淑芸,眼中尽是温和光彩,“你呢,你还好吧?”

“嗯。”萧淑芸轻轻点头,旋即又似忽地想到了什么,问上官沐道:“师兄你……你的修为……”

“啊,当年之事,并非如你所想。”上官沐道,“我的修行也是一样,稍后再向你解释。”此语说罢,他便即抬手一指前方的老者,“这老人你可认得?”

“从未见过,”萧淑芸轻轻摇头,“这老人甚是奇怪,刚刚才来到此处,便说是要见识一番我们炼魂居法术,我不愿随意展露身手,他便出言不逊,还辱及师门,我这才与他动起手来,却不料……”

耳听着萧淑芸言语,上官沐缓缓站起身来,抬头望向那位老者,只见那老者立在原地,面上神sè泰然,却不似恶毒之辈,一时间心下也不禁犯起了嘀咕。

半晌,那老者眼见上官沐略有迟疑,便朗声向上官沐道:“怎么,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便将我看做仇敌了吗?”

“你肆意在莽山滋事,出口辱及炼魂居,又伤我师妹,我怎能不将你视作仇敌?”上官沐怒目看向老者,“我还需知道你是何人吗?”

“那你今ri是定要同我过不去了?”老者语带戏谑,令对面的上官沐与萧淑芸不由得怒从心起。

“今ri之事,你必须有个交代!”上官沐怒声道,“否则我定不饶你!”

“哈哈哈……”老者轻蔑一笑,“就凭你?你不怕一口恶气还未来得及出,便死在我手中吗?”说到最后,老者语气越发凶狠,面上杀气也越发凌厉,闪着寒光的双眼死死盯住上官沐,便是萧淑芸看来,也不禁略为胆寒。

但此刻的上官沐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更为坚定地挡在萧淑芸身前,双眼毫不躲避地直视老者,斩钉截铁道:“死又何妨?”

听闻此语,老者的眼角不由得轻轻抽搐,而萧淑芸更是如受雷击一般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师兄的背影。

上官沐轻轻转头,深深看向自己五年来最为惦念的师妹,口中自说自话般低语道:“若不是恩师舍命相护,我又怎能站在此地?师父临终之时,曾托我照顾师妹,而我却从未践约,又如何对得起师父英灵?师恩如山似海,我终究无以为报……”此刻的上官沐,眼中的神sè是那般柔和,自他口中说出的语言,字字句句都深深砸进了萧淑芸心中。

你果然还是如从前一般,不曾有丝毫改变……

话说至此,上官沐终于下定决心,猛然转头看向老者,朗声道:“今ri之事既已如此,师父天恩,我便以命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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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涛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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