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第78章 第 78 章

“怎么这幅表情?”卫清宁目视前方,眼中倒映着长空山色,“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

怎么能不担心呢。若卫清宁能救,严静儿就不会死。

卫清宁回头,“十五年了,就算是一根朽木,每天浇水施肥,黑木耳也能长个几十轮。我怎么就不行了。”

讶,被瞧出来了。

“行行行,你最行。”王唯一附和道,换话题,“我们去哪儿?回一枝春吗?”

“不然呢。”

还在闹别扭呀,“一枝春谁起的名字?品味有点儿差了。”

“李卿之品味确实不怎么好。”卫清宁说,“但一枝春,不是挺好听的么。”

“哪里好听了,每一个字都透着股贫穷的气息。”

“但它是春天。”卫清宁淡淡道,“我喜欢春天。”

自打王唯一认识卫清宁,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话语淡淡的,就连说那段悲伤的过去,也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儿。

可他说他喜欢春天。

王唯一突然想到严静儿。也许,卫清宁一直在期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来年春天’。

两人回到一枝春,王唯一捧着肚子,在门口停下脚步。

卫清宁步伐一顿,“怎么不走了?”

“卫师兄,我想殷长衍了。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可以。”

卫清宁二指并拢在空中施法,一幅庞大的路观图展现在眼前。上面星罗棋布散着一些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小黑点还会动。

不,不是什么小黑点,是名字。医堂弟子的名字。

卫清宁打眼一扫就看到殷长衍。

挥袖收起路观图,“走。”

殷长衍长得俊,又不像别的医修那样爱训人(懒得开口说话),非常招小孩子喜欢。

“华铭,第三壶药煎好了,拿去给小伙伴们喝。”殷长衍身边有一个及腰高的小少年,粉雕玉琢,脑袋顶上冒出一两片绿油油的叶子。

华铭长了一双极为平静的眸子,“第二壶不行吗?都是同样的药材,而且第二壶火候更好。”

火候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若是真能看见,那他绝非常人。

殷长衍说:“第三壶添了山楂和蜜糖,小孩子比较容易咽下去。”

“哦哦。”

华铭抱着药壶离开,殷长衍坐在台阶上休息。

他双腿支开,袖子挽到肘部,双肘靠在膝盖上,肩头像放了什么重物、疲惫地垮下来。

听到动静,抬头。

单掌撑着膝盖起身,“唯一,你怎么来了。”

有些不满地看着卫清宁。四周都是皮肉树感染者,贸然带她来,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不好留她一个人在一枝春。我出门办点儿事,就把她带在身边。”卫清宁说,“你那是什么表情,是她自己要来的。”

“殷长衍,我想你了。”王唯一身子不方便跑,于是她快步走过去,扑进殷长衍怀里。

深吸一口气。清新皂角混了点儿药材气息,是好好干活儿了的味道。

殷长衍脸上有一抹羞涩,接住她,颈部低垂,靠在她耳边说话,“嗯,我一直在想你。”

看向卫清宁,眸中亮晶晶,“这次就不追究了。”

卫清宁:“......”

卫清宁摇了摇头,“殷长衍,抱完后出来我。”

王唯一有点儿心虚。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的后颈。

殷长衍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卫清宁没说话,转身离开。

偌大的空地上,殷长衍和卫清宁站着谈话。

王唯一捧着肚子乖巧地坐在一旁,手里捏一个枣泥酥静静地嚼着。一枝春的吃食很单一,只有枣泥酥。她出门时带了一包。

卫清宁说了与彩绘牡丹见面的事儿,拿出怀里的红线掺香封灵手铐,“就是它,专门绑缚修士的。这一双手铐带上去,全身灵力皆锁,与普通人无异。”

殷长衍第一次见这种神器,上手东摸摸、西碰碰,只差把“没见过世面”五个字写在脸上。

“医堂、剑堂虽立场一致,但我们终究是少部分,阻挡不了宗门。殷长衍,宗门忌惮你。”卫清宁拿回来揣到袖子里,“喂,别玩儿了。”

“卫师兄要把我交出去吗?”

“不交。”

“那这就是我唯一一次见它的机会。卫师兄,让我多看一眼。”

“......看一看王唯一吧。”

王唯一差点儿叫枣泥酥卡到嗓子。好吧,轮到我了。

卫清宁说了王唯一的事儿,殷长衍听到最后,眸中的玩赏之色褪得一干二净,染上几分凝重。

殷长衍上前几步,撩起她的发丝。

雪白纤细的粉颈之上长了一棵皮肉树,叶子有四片,泛着莹润的光。

“唯一,什么时候的事儿?”殷长衍声音很轻。

“大概是离开是非谷那时候染上的。”

殷长衍拳头在身侧握紧,指节凸起,将泛白的皮肤撑得几乎透明。而后渐渐地松开。

安慰的话他说不出口,他比谁都清楚这东西无药可医。

手指抬起,为她蹭去唇边的枣泥酥渣,“没事,有我在。”

“我有什么事儿,我觉得现在你更有事儿。”王唯一说,“卫师兄刚才跟我说他能治好我,你别担心。”

殷长衍看向卫清宁。

卫清宁点点头,“我能治。”

“条件。”

“豁,这么干脆。”卫清宁说,“你就不怕我让你去死吗?”

“可以。”

“呵,答得倒是干净利索。”卫清宁说,“我不信。因为我打不过你,这世上也没几个人是你对手,更没人能叫你死。”

殷长衍上前两步,取出卫清宁衣袖里的红线掺香封灵手铐,虽慢且坚定地缠在自己手腕上。

第一圈时,周身灵力被骤然抽空、封得死死的。第二圈时,全身发软,得用脚趾抓紧地面才能稳住身子不倒下去。

缠完后,还贴心地打了一个死结。

他就像一条鱼,自己拔掉全身的鱼刺,然后爬到刀俎前乖乖躺好。

卫清宁直勾勾地瞧着殷长衍,试图在他脸上瞧出畏惧、恐惧之类的情绪,意料之中什么都没看见。

认识殷长衍很久,他是一个心性极为凉薄的人。除了王唯一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什么都不在乎。

“我做医修数年,见多了人的复杂多变与伪善面孔。我越发地喜欢你殷长衍,我一定会帮你。”卫清宁慢条斯理道,“所以,殷长衍,请你去死。”

王唯一以为自己听错了,“卫师兄,你说什么!你之前那么多好话,都是骗人的么,你要草菅人命?!”

“别学几个成语就乱用,你在抹黑我医修的招牌。”卫清宁皱了一下眉。

解开腰带,脱掉外衣,露出坑坑洼洼的畸形身体。

腰部形如平放的镰刀,又扁又细,胸膛却像被人强行塞进去一把干草,撑得皮肤鼓鼓囊囊。还有几根干草从后背长出来。

王唯一下意识觉得丑,并且说出来,“卫师兄,你好......惨。”

关键时候换了字。啧,依旧被瞪。

“严静儿死后,我故意感染皮肉树,每天试药,身体也因此搞成这幅德行。好在结果不错。”卫清宁对殷长衍说,“知道你与表里灯关系匪浅,我就一直在观察你。皮肉树是表里灯的伴生咒,更是你殷长衍的伴生咒。”

“表里灯以殷长衍的血为灯油。只要殷长衍一死,表里灯没了灯油,很快会灭。皮肉树作为伴生咒,自然不药而愈。”

“殷长衍,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卫清宁说,“殷长衍一个人的性命与成百上千百姓的性命比起来,微不足道。我是一个医修,我只会做出有利于绝大多数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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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不了的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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