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疯狂!
“惜乎平生,不复见君。”
“这何尝不是我的遗憾。”
睡梦里,顾平安呢喃自语。
后汉书给自己单独列传有待商榷,兴许是注史官夹带私人仰慕之情,但青史留痕绝对是实至名归。
“咚咚咚……”
一连串的声音传来,有人在用桨板不停敲打船舱。
顾平安猛然惊醒,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迅速拿起剑。
“耳聋吗?立刻接受检查!”催促声透着怒意,已经喊第三遍了。
不见回话,两个魁梧士兵直接跳上甲板,闯进船舱。
他们右手始终握在刀柄上,蓄势待发。
似乎只要里面的人有一丝不配合迹象,就要当场格毙。
就在这时,舱内忽然闪出了一个人,一柄剑!
人的动作矫健如鹰,剑的绿芒转瞬便至。
一剑割喉,快到极致。
“救命啊啊啊!”另一卒吓破了胆,转身声嘶力竭。
第二剑威力稍弱,刺进士卒后背,对方在地板蠕动了几步,没了响声。
嘈杂的江面突然安静,诸多商贾船客循声望去,盯着那只不起眼的破船。
一艘竖起大乾旗幡的战船快速行驶过来,甲板站着几十名士卒,领头者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
浪花席卷,箭如密雨,顾平安呼吸随之粗重起来。
机缘呢?
意识里的天书没有翻页,《屠龙剑法》后面空空如也。
明明已经青史留名了,为何没有动静?
咻……
几支箭矢擦着手臂飞过。
命悬一线的时刻,顾平安脑海里仅剩唯一的念头。
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还未等他踏出船舱,舱板便被投掷而来的长矛钉出一个圆盘大小的破洞。
“就是他!”
有士卒恰好窥见舱内的身影,赶忙指着华服少年手中的画像。
“算我走运。”少年冷笑一声,简短而漠然地命令:
“撞过去!”
他本要去晋州执行任务,途中见云州官府在缉捕反贼,于是抱着捡漏的心思逗留了两个时辰。
身为镇武司最底层的一员,随时面临被踢走的风险,如果亲手诛杀十恶不赦的谋反恶徒,便可确保自己在大乾最威风的衙门里多待三个月。
瞌睡来了枕头,只好笑纳。
战船越靠越近,正当顾平安抱着有死无生的念头时,意识里的天书迟迟才翻页。
依然是袖珍小人在纸张上舞剑,招式朴实无华,甚至都是重复的动作。
【十三归剑】。
眨眼间理清思绪。
他明白天书反应迟钝的原因,这次神通的熟练度竟然达到炉火纯青,离登峰造极只差一步。
煌煌华夏几千年岁月,耿恭等人其实也只是小人物,正因如此,他们的心愿很简单。
杀匈奴捍卫疆土,仅此而已。
他奋勇杀敌,成为他们实现愿望的一部分。
“轰!”
剧烈的碰撞声,破船摇摇欲覆。
在电光石火般的刹那,江上看客们屏气凝息。
只见一个黑袍瘦削的年轻人快速冲刺,越上战船,堪堪立稳后直面几丈外铁甲森森的士卒。
等等,为何要借助冲刺?
无论是商贾还是船夫,都感觉到荒诞离奇。
两船距离如此短,但凡是锻体中期以上的武者,都能凭借内劲跳进战船。
“他连锻体初期都没有……”
一些船夫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是否淬气血炼皮骨,只要是武者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也就是说,官兵大动干戈铁索横江,甚至领头的还是镇武司,只为击毙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常人?
“好头颈,谁来斫之?”
顾平安说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此刻想起在疏勒城外酣畅淋漓的战斗,两幅意象渐渐在脑海里重叠。
陷阵之士,岂有畏惧。
拔剑!
他猛然斩出一剑。
不似屠龙剑法,没有绿芒,平静得泛不起丝毫涟漪。
华服少年目光阴冷,察觉到船头有一股股风在席卷。
风怎会有杀伤力?
他顿觉诡异。
“快趴下!”
刚吼出口。
十三个士卒本能地双臂交叠在胸前,死死抵抗呼啸的风浪,可巨大冲击力迎面而来,将他们撞飞。
有的掉进江里,有的挂在船帆上,可无一例外,受剑者喋血哀嚎,气若游丝。
顾平安手臂肌肉痉挛,艰难握住剑柄,浑身像被掏空般无力。
十三归剑,消耗巨大,但威力也很恐怖。
单论一剑,肯定不如屠龙剑法,但能它同时爆发十三剑。
每一剑都是“燹骨成丘,溢血成河,亦不可辱铮铮铁骨”的匹夫力道!
“太疯狂了!”
“实在恐怖……”
江面上的看客瞳孔猛缩,眼神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这个世界很大,能越阶而战的天才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也许是他们孤陋寡闻,普通人一剑屠戮十多个锻体初期的武者,真乃见所未见。
就一剑,毫不拖沓!
剩下的士卒蹬蹬后退,委实被震慑到了,又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何苦为了上头命令丢掉性命。
这是不谙世事的书呆子?
这他娘的是风吹就倒的病秧子?
那边在传假情报!
没有先天境界的千夫长坐镇,谁敢再直面这一剑?
官兵怯战,顾平安也一动不动。
可惜未斩获恶印,否则能恢复一些体力,现在太虚弱了。
他的视线一直在华服少年身上,此人威胁很大。
“难怪敢滋生造反的野心,原来是身怀异宝。”
少年眼中贪婪一闪而逝,众目睽睽之下拔出腰间弯刀,刀面有一层浅淡的血芒。
“狗贼,我刀也未尝不利!”
他重重踏出,船板都发出龟裂声,冲脉内劲立时发动,攥刀的右手气血磅礴。
顾平安翻转手腕,疾剑斜刺过去,还是致命一击的屠龙剑法。
哐当!
刀剑碰撞出一丝火花。
顾平安凭剑卸去了劲力,但已感胸腹间血气翻涌,脚下微一踉跄,险些没拿稳剑。
一招败阵,看客们扼腕叹息。
兴许是刚刚太过震撼,下意识拔高期待,可细想却又觉得再正常不过。
士卒当兵吃粮,走的是野路子,他们这些武者同样也是自己摸索。
而这位年轻的镇武司大人,手中血刀大概是由锻造师专门铸就,刀法绝对出自朝廷武库,经过正统训练,况且自身还是锻体境小圆满!
“我钱翼六岁习武,八岁药浴,冬天赤身站在雪地夏天扛着炎热练刀,如今十六岁也才锻体小圆满!”
少年眼神并不倨傲,只是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怒。
“你一个冲脉堵塞的庸才,走了狗屎运拥有异宝,就敢在我面前蹦跶了?”
“若真被你得逞,那这个世道努力二字就是笑话。”
“给我死!”
一方面是首级邀功,另一方面是极有可能存在的异宝,钱翼杀心格外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