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前问事

第九章 神前问事

啪嗒。

画卷先是摔在了炉子上,随后跌落地面。胡大鹏不去理会,这次坚定地追问道:「程兄弟,这次你再不好说也得仔跟我好好说说,为什么是亚瑟。你之前说的不是我吗?」

程可燃感觉自己下半身火辣辣的,翻下声来,道:「不好说,不是不说。」其实就在割破手掌之前,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将重点放错了。

这庙里鬼事的节点其实在亚瑟,不在胡大鹏。或者说,兴许两个人都是节点,他们活下来都是有理由的,缺一不可。

那片战场有多惨烈,程可燃只看了个事后,但也能推测出来。尸横遍野,荒弃无收。死亡是常态,受伤是幸运,全须全尾的叫做是奇迹,更别说亚瑟这个杀穿了整个战场的猛人了。莫非弹头、单片和爆裂的火焰都是欠了他钱的倒霉亲戚,非躲开他走不成?

也是有胡大鹏这个同样全须全尾的家伙存在,他才忽略掉了如此异常的一点——这同样是导致程可燃误判的原因之一。

「...你们俩活下来,有运气使然,但其实在某个节点开始,就注定了是你们俩活下来。具体啥时候我不知道,总之,战场上的东西选择附在了你、亚瑟身上。」

「亚瑟说说是你带着残兵们来到这庙的,但你之前恍恍惚惚的,是真是假吗自己说得清楚吗?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分不清是战场上的东西想往林子里钻,还是这庙里的东西想把战场上的东西往里面引——又或者,它们彼此本来就相互有意思。反正,你们跑到了这个鬼地方来。」

「事到如今,如果非要分说。可能受到了林子里东西的影响,战场上的东西终选择了亚瑟。」

程可燃说不清那些疯掉想要跑出林子的人,例如侯子,是因为自己受不了了,还是战场那东西想要离开这里的一个「选择」。

「现在从结果倒回去想一下。我们这次事儿能办成,需要用到些什么东西?炉子、画卷、香,就当成是香烟吧。原本你们身上带了烟的,嘿,你们身上都有子弹了,或者说你们十几个人,怎么能都不会生火呢?我之前想法是陷了进去,默认了你们就是不会。所以,把烟都丢了,显然是不合理的。」

胡大鹏用嘶哑的声音接道:「这么说来,烟被丢,炉子被当做洗纱布的盆,画卷被割烂当擦屁股的纸,还都是亚瑟做的。」

「是,他可能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之前被怔住了,想法都不清晰。」程可燃边说着,边开始收集散落在地面上的纸张,字他是一个都不认识,但这不碍着他知道这些玩意有用。

「先前我一直没想明白这一点...是因为亚瑟自我来了以后,从头到尾都没做出妨碍的事儿来——起码明面上没有。炉子是他堆的香,画卷被埋在哪儿也是他指出来的...」程可燃不是亚瑟,他不知道后者当时到底是怎样的状态,或者说是心态,到底是清楚明白还是装糊涂,他说不清楚。

这才是程可燃「不好说」最主要的原因。

「亚瑟到底是在帮我们还是害我们...我有一好一坏俩猜测。你想听哪个?」

「都说说吧。」

「往好了想,他是真心想帮我们,之前搞的动作都是被战场上那东西给迷住了。等他清醒了回过神来,自然是按照本心想逃出去、活下来的。」

「...如果要往坏处想,那就是战场上的东西被困住了,即便再削弱庙里的,它短期内也走不脱。所以它要进到这庙里,或者是画里,一举将庙里的东西给杀了。为了办成这件事,它需要让这香火再点起来,让庙里的东西在画里现形...亚瑟的血在画里是黑的,还变成了老虎,可能为的就是这一点。」

坏的这条猜测倘若要细细分析便是这样的:

战场里的东西(姑且称之为虎鬼)原本是想通过亚瑟破坏庙里的香火和格局,不断削弱庙里的东西(庙神),最终达到杀死、吞噬后者的目的。

不料即便这样做,还是没办法短时间内奈何了后者。可能是拖得太久了,也有可能是因为程可燃这个未知因素的插入——他是有可能发现胡鬼附在了亚瑟身上的,因此打算短时间内杀死庙里的东西,一劳永逸。

但庙神的「本体」在画里,想进去就必须重新开坛,透过它现出真身,食香恢复力量的时候入侵。

胡大鹏勉强惨笑了两声,说道:「亚瑟该是想着我们好的,否则他不念那东西,我们俩现在可能就被烧死了。」

「是啊...」

程可燃打算又是「不好说」的,但何必呢。

「意思是,我们现在往外走,能走的出去?」

程可燃将纸张胡乱堆成了一份,数了数,也就十几页的样子。随后把它揣在了怀里,在画卷前答道:「希望是这样。」

他对着那尊武将画像说道:「替天行道...这天都被遮了,还有天道可行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画里武将的眼神似乎更凶恶了几分。

就在此时,本该气绝死去的亚瑟忽然震颤了一下,发出是鼓风机破了似的嘶嘶声,胡大鹏不自觉喊了出来:「他还活着!」他望向程可燃,有些不忍地问道:「程兄弟,有没有...有没有办法救一下?」转念一想,他又补问了一句:「他还有问题吗?」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亚瑟这个状况在这荒郊野岭只能等死。

但,这日头都不会下山了,还讲啥医学。这世道,没道理也没常理能讲。

亚瑟的眼珠微微转了转,里面还有着生机,他还想活——起码胡大鹏看着那双眸子是这样想的。

程可燃眼中淡黄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他知道这个「选项」完成了。额...至于具体有什么好处,他不知道。

他对着画像说道:「他也算救了你的命,我借你的香灰用用,你应该不介意吧?」程可燃欺负画像不能说话,光瞪人吓唬不着他。

既然有神,香灰就是应该是有力量是。如果没有,亚瑟该死也就死了。

稍等了一会,见无风也无火,他点了点头,对胡大鹏说道:「取炉子里的香灰敷在他身上,抹匀点。再抓一把泡水给他喝下去,能不能救活...不好说。」

「诶!诶!」

胡大鹏动身,亚瑟则闭起了双眼。程可燃自己捡起了画卷,往殿中一挂,算是给了个交代。

就在此时,他侧头,自言自语道:「啊?这也行啊?」说罢,他用脚踩着地面上的砖块,不到一会,还真有一处是空心的,「之前不说?」

将其撬开,里面有一块包着东西的红布,解开后里面是俩月牙似的木头玩意,其一面平整一面凸出,平称阳,凸称阴。

「筊啊...」他又自问道:「能问几次?三次?啥都能问吗?是非题我能问出个什么来!?行吧,聊胜于无。」

从肢体动作来看,程可燃是有些不情愿的,他走到距离画像大概三步前的位置,然后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将筊捧在掌心,心中默问了第一个问题:

来自战场上那东西被解决了没有?

将筊掷出,落地,呈现出两个阴面——俩凸起面朝上。这叫做无筊、怒筊,意思是否定的、愤怒的。

「没解决?」这和光点显示的情况截然相反啊?莫非这「神」在骗人?

不...程可燃仔细一想得出了答案,战场上的东西没被解决,被解决掉的,是附到残亚瑟上的虎鬼,很有可能只是主体的一个分身。

他再问:这本册子能不能被自己带出去。

掷出,呈两阳面。这称之为笑筊,代表考虑中,笑而不语。

「行。那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带出去了再说。」

既然庙神没说不可,在考虑。那自己把册子带走这件事,它最终应该是能想通的。

最后一个问题,而且是是非题,程可燃在想该如何用是非题来帮自己捞好处。

他最终在心里问道:「带着胡大鹏和亚瑟对自己利大于弊?」

最后一掷,这次筊一落地,先是两阳面,再变成一阴一阳,接着阴面的那块又继续翻,连续滚动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听在了阴面上。

一阴,一阳,这是圣筊,意解为肯定的、正面的、好的。

「利大于弊...吗?」他略带狐疑的看着画像,不知道是在自问还是在问神。

罢了。他重新用红布收起了筊,放回了地砖下的空格内,又将砖头填了回去。

「我解决这事儿的好处,不会就是这一残一弱吧?彳亍吧,起码睡觉能安慰些,最起码胡大鹏应该不会打我黑枪。」

可看着胡大鹏那干瘪的身子背着浑身被碎布捆着像粽子的亚瑟,程可燃有点对这次的选择有些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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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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