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芥川龙之介直接被激怒了。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啊!就连太宰先生都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
罗生门就好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样,朝着包围了过去。
但是在每一次罗生门碰到水江誉之前,都会被水江誉如有神助一样的踢飞,甚至在两个人扭打了一分钟不分胜负以后,水江誉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芥川龙之介的面前。
精致的没有一点瑕疵的面庞倏然在芥川龙之介的面前放大,芥川龙之介只来得及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就被他一脚直接踹飞了。
明明肩胛骨削薄,看着好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偶,但是却又这么强大的力量。
芥川龙之介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有点狼狈的咳嗽起来。
他的脸甚至都气的有点红了,伸手抹掉了唇角的血渍,不服输的爬起来:“再来!”
芥川龙之介就不相信他连这个少年的衣角都摸不到!
少年甚至还受伤了!
·
又一次被踹趴在地上,芥川龙之介已经爬不起来了。
也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失败了。
他就好像是一只丧家之犬一样,完全不明白他都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被完败。
就连摸到水江誉的衣角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水江誉皱着眉走到他的面前,刚刚对芥川龙之介算是搏命之斗的战争,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让他苍白的面颊红润了几分,甚至连喘息都没有加重,冷冷清清的站在芥川龙之介的面前,明明浑身都是血污,却好像是一株干干净净的小白杨一样。
他冷淡的说:“都跟你说过了,你打不过我的。”
“你太弱了。”
这四个字就好像是重锤一样,狠狠的砸在芥川龙之介的心上。
芥川龙之介巴不得立马学会十八般武艺,把少年揍趴下,但是他心知肚明,他根本就不能够把少年怎么样。
甚至在此时,在不远处还传来了吵杂的脚步声。
港口黑手党的人来了。
芥川龙之介咬住牙。
太宰先生之前就不喜欢他这样莽撞,要是被太宰先生看见,少不得又要被骂一顿了,而面前这个少年说不定会很得太宰先生的喜欢。
只要一想到面前这个痛殴他的人以后会过的很好,还会得到太宰先生亲昵的态度,芥川龙之介就很得要死——
芥川龙之介发现,面前的少年好像比他还慌。
刚刚揍他还完全不费力气轻轻松松的态度,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瞬间变得非常的慌乱,扭头就要跑。
但是比少年更快的,是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在芥川龙之介眼中完全就是个普通人的织田作之助,就好像是抓猫一样的抓住了少年的后颈,眯着眼睛不悦的说:“你又想跑到哪里去?”
揍他完全不费力的少年既没有抬手给织田作之助一个背摔,又没有直接把织田作之助踹趴下,反而抿起唇低哑着声音说:“……没去哪里。”
织田作之助真的是要被气笑了。
他最开始看见水江誉的时候,水江誉就是这样的一身伤,明明穿着洁白的衬衫,却把自己弄得浑身都是血。
他好声好气的把水江誉拎回家,给他包扎伤口,给他独处空间,还没好好的教育他,水江誉一扭头就直接的跑掉了。
不仅跑了,还把自己又弄出了一身的伤。
他细瘦的脚踝上的伤口绝对又撕裂了,血渍都已经蔓延到鞋子上了,偏偏面前的人还跟没事人一样。
织田作之助皱眉道:“那你又把自己弄成这样?”
水江誉嘴硬的抬起头,声音微微拔高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他们要追我。”
他脚下趴着的人,手指微微抽搐了下。
是啊,他们追他,想要把他给收拾了,结果全都被他揍趴下了。
看见地上趴着的一群人,织田作之助知道水江誉刚刚打了一场硬仗,也稍微缓和了下情绪:“那你那个时候要是不跑,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吗?”
水江誉皱眉:“我那个时候就说了,我不想要跟你……”
这家伙,可真的是个刺头。
织田作之助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前,拽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水江誉就好像是一只被摸了爪子的猫一样,下意识的想要用爪子伤人,但是下一秒却又被摁着爪子根本就动弹不得。
因为织田作之助扣着他脉搏的手是那么的轻,只是轻轻的拽着他而已。
这是一个,完全柔和的举动。
织田作之助原本是想要跟他理论个对错来的。
但是他刚刚一扭头,就看见了靠在墙角,看着他跟水江誉互动双眼发光,非常跃跃欲试的太宰治。
刚刚看见少年浑身是血的情绪太强烈,都有点忽视太宰治了,他可不想要在太宰治的面前落水江誉的面子,简单的收了声。
他拽着水江誉的手腕走到太宰治的身边,说了句谢谢。
如果不是太宰的话,他肯定没有这么轻松就找到水江誉。
太宰治笑眯眯的摆摆手,凑到水江誉的面前:“没关系,我对他,也非常的好奇。”
黑发鸢眸的少年左眼绑着绷带。
披着港口黑手党特质的黑色大衣,凑近盯着人看的时候,无数港口黑手党的敌人都为之闻风丧胆。
但是水江誉只是别开眼睛说:“但是我对你不感兴趣,太宰。”
他语气中的熟稔让太宰治跟织田作之助都挑了下眉。
只不过太宰治是对水江誉更好奇了,而织田作之助是对水江誉的来历更一知半解了。
他在认识太宰治的时候,已经是不愿意再杀人的情况了,而另外一个自己很显然还仍然是个杀手,是为什么会认识太宰治……
万千的谜团在织田作之助的心头凝固。
最后手上粘腻的鲜血唤醒了他,他发现水江誉的手臂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他皱着眉跟太宰治告了别,带水江誉先回去处理伤口了。
太宰治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微不可见的舔了下牙尖。
在知道那个所谓的另外一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的时候,太宰治还不太在意,但是在看见了以后,他很难不去在意。
跟少年的织田作如出一辙的样貌,却拥有那个时候的织田作所没有的冷漠跟杀伐。
是那个再跟他见面之前,还没有洗干净手的少年杀手。
看见太宰治的神态,芥川龙之介不甘的低下头。
他就知道太宰先生看见那个少年会觉得惊喜——
因为就算是他再讨厌织田作之助,也不得不感慨那个横空出世的少年,耀眼的几乎让他都挪不开目光。
·
水江誉被织田作之助拎回了家。
但是这一次可没有他可以自主选择的权力,刚刚让他看一眼就皱眉的猫猫毛绒拖鞋,被织田作之助强硬的要求穿上不说,还要被拽到沙发边坐下。
这一系列的动作太快,快到水江誉还没反应过来,织田作之助就已经在他身边坐下,拿起碘伏跟酒精开始清理他的伤口了。
织田作之助真的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多的伤。
细瘦的手上横跨着细细密密的伤疤,有的才刚刚结痂,有的已经淡化……全部都跟牢牢的印记一样,彻底的打在水江誉的手臂上。
织田
作之助想,他从前的身上有这么多疤吗?没有,那这些疤,是在少年跟他不同的生活轨迹里面的时候承受的吗?
他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就忍不住轻了又轻。
水江誉在被他粗暴的对待的时候,反而还可以自洽。
被他这样好像是捧着宝物一样对待,反而有点不适应,但是又抽不回来手,就只能硬邦邦的坐着,低声说。
“你,最开始的时候,不是很生气吗?”
不是觉得被欺骗,被辜负,被愚弄了吗?
遇见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要更残忍的对待他吗?要发泄自己内心的情绪吗?
为什么会,这么轻手轻脚的。
织田作之助头也不抬的说:“我现在还是很生气。”
话是这么说,手上捏着棉花的动作却更轻了。
水江誉说:“那你为什么不发泄出来?”
这句话更让人生气了。
织田作之助没回答他,只是在给他擦好了碘伏以后,又抽出绷带,仔仔细细的把他刚刚粗糙包扎好的地方又挨个包扎了一遍。
熟练的打了一个蝴蝶结,总算是把少年身上的血渍给止住了以后,织田作之助很正经的看着水江誉说:“因为比起生气你逃跑,我更在意的是,你怎么又受伤了。”
少年愣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补充道:“就算是你,也并不是真的失去了痛觉,该痛的时候,还是能够感受到的吧?”
少年抿了下唇。
就在织田作之助以为他要反驳的时候,少年低下头,沙哑的声音带着点生疏的说。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织田作之助心口蓦然的疼了一下。
在知道了少年害怕针剂,又跟太宰认识这些事情以后,织田作之助大概的明白了这个少年跟他不同的点在哪里,他没有遇见过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银狼,没有被人好好的说教过,也没有被人在咖啡厅说,可以换一种方式生活。
他一直都是一个杀手,一直都是一把刀。
杀戮跟死亡常年占据在他的生命中,他的未来仍然是晦涩的光。
所以织田作之助想了很多方法,要怎么应对这个过去的自己,要怎么去缓解他的利刺。
唯独没有想到,在他的面前,会对着他冷冰冰的说话,一言不发的就逃走,弄得自己浑身是伤的少年——
只是因为他一句会在意,就露出了柔软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