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事终(一)
夜晚的清凉,驱散不了乾清宫内诡异的气氛。此时,乾清宫主宫殿内无多余奴才值夜,唯有白音一人微微低垂着头,静等主子下命令。其余奴才们早已被挥退于殿外值守。
皇太极面容冷峻,深邃的双眸微眯着,露出凌冽的光芒,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样,压抑之极,他的手紧紧拽着御案上暗卫呈上来的调查结果,心中压抑不住不停往上涌的怒气,“啪”的一声,将手掌拍在御案上,目光变得格外凶狠,直直盯着某处。
女人?哼,还真是小看了女人,难怪朕的子嗣如此稀少,原来都是这些女人在作怪,当真是该死,这次,朕绝不轻饶。皇太极神情越发坚定,似决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不会承认造成这一结果有他的原因在,他从不插手后宅斗争,若是她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么没必要把孩子生下来,只有在后宅斗争中生存下来的孩子才配称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嗣,他只会在后宅中安插亲信,时刻注意着后宅动静,冷眼旁观着种种阴谋陷害,哪知后宅阴私远远不如他所知道的,一种后宅不尽在掌握中的激愤徘徊在心中,把他原本的五分怒气扩散到十分。
胆敢愚弄朕,就要用承担后果的勇气。
皇太极阴沉着脸,从一旁抽出一张白纸,提笔,唰唰开始写。
不到一刻钟,一张白纸上写着满满的字。皇太极写好之后,甩手把纸扔给了一旁的白音。
白音神情分外恭敬,接过纸,一拱手退了下去。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皇太极。
哼,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这次,他要一网打尽。
“小泉子,摆驾坤宁宫。”皇太极整理好心情,最后开口唤道。
听到殿内动静的小泉子,动作麻利地吩咐准备好御撵,后恭敬地走入殿内,有着自己尖细的嗓音,却又透出无比的崇敬,说:“启禀皇上,御撵已准备好。”
“恩。”皇太极面上平静,起身,走向殿门口,小泉子紧随其后。
皇太极坐上御撵,便闭上了自己的双眸。
坤宁宫离乾清宫很近,很快,皇太极的御撵便到了。
小泉子拿眼觑了觑御撵上没有动静的皇太极,心中焦急,可又不敢打扰到皇太极。
静默片刻,皇太极终于舍得睁开了他那令人心生惧意的墨黑眸子,抬脚下了御撵,头也不回地走向坤宁宫主殿。
坤宁宫内值夜的奴才看到皇太极朝着他们而来,都惶恐地躬身请安,还未出声,便被皇太极挥手制止了。
紧随皇太极身后的小泉子见一脸茫然的宫人们,瞪了眼,当真是没有眼色,主子明显想要听壁脚,呸呸,是想要给皇后主子一个惊喜,对,惊喜。
小泉子进入殿门时,发现皇上神色难测的站在主殿门口,没有进入的想法。把成为皇上身边第一红人作为目标的小泉子,此时目不斜视,在没有主子命令之前便不打算开口。而作为主子身边第一红人,首先要做到绝对的服从主子的命令,主子吩咐什么便全力完成,主子没有命令前,不得擅自主张。目前小泉子正在努力做到这一条。
坤宁宫主殿内没有其他宫殿的寂静,有的只是母子四人相处的温馨场景。
三岁孩童的逗趣言语,惹得殿内一片欢声。即使站在殿门外的皇太极亦能感受到那令人欢快又幸福的氛围,他的脸上不自禁地带上了笑容,笑意直达眼底。
皇太极静静站了会儿,并没有跨步进入那温暖之处,转身,离去。踏出坤宁宫时,皇太极对小泉子使了使眼色,后转身踏上御撵,离去。
小泉子接收到皇太极的眼神,呆了呆,不知所以,焦急地目送皇太极的离去,自己则皱着眉,思考着主子最后的眼神。作为主子身边的第一红人,第二需要做到,要时刻领会主子的神色,看主子的眼色行事,要准确判断出主子所要表达的意思,从而一一做到。很显然,就目前的小泉子,没办法立马做到这条。
只能摸索着,最后,小泉子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后,整了整面容,神情严肃,语气严厉地对值守的宫人们嘱咐了几句,句句不离“不要把今日皇上来到坤宁宫的事情透露出去”的意思,最后的最后,小泉子见宫人们惶恐地应着,看着那些宫人们无一不对他十分尊敬,心底没由来的产生丝丝窃喜与自豪,不过面上不显,然而因没有修炼到家,眼中透露出浓浓的笑意与得瑟,出卖了他真正的心情。
待小泉子回到乾清宫时,皇太极在其他宫人的服侍下安寝。
第二天,京师里又出现了一则流言,以一传百,很快新出现的流言压制住了之前不利哲哲的流言。
新留言出现之始,京师某家酒楼,素有“八卦男”之称的王某人独自一人来到此处用早食,而他的隔壁桌有两人正低声说着,王某人心底升起了一丝好奇,便竖起耳朵,小心偷听着。
只见那两人讨论的主角俨然是之前流言的主角当今被新皇册封却未举行册封大典的皇后娘娘:
张某:兄弟,听说了吗?
李某被问得一头雾水,疑惑道:听说什么?
张某满脸鄙视,最后实在受不了自己朋友无知的表情,左右看了下,最后轻声说:其实,咱们未举行册封大典的皇后娘娘乃是一位福禄寿齐全的人,而且出生时便被蒙古赫赫有名的大祭师批命,其命格非常贵重,乃是凤凰命,你看看,如今被新皇册封为皇后,可不是凤凰命吗?
李某一脸惊疑,吞吞吐吐:那之前的流言,难道是假的?
张某神秘兮兮,似对后宅万分知晓,道:我看,这位皇后娘娘八成是被陷害的,这诋毁皇后娘娘的流言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即将要册封的时候爆出来,准是某些人不想要皇后娘娘登上高位,便放出流言诋毁皇后娘娘…
李某一听,立马打断了张某的长篇大论,告诫道:兄弟,这事儿可不能往外传,毕竟是没影儿的事情,若是被官府的人看到,可得受皮肉之苦。
张某听了劝解,立马止住了话头,三两下便吃完了早食,拉着李某便走了,像是被人追赶一样行色匆匆。
而把这段话听了个全的王某人心底窃笑不已,今日运气好,竟然听到了这么惊人的消息,想着种种事情,偷笑不已。
自此流言以脱弦而出的箭一般飞快传了开来,蔓延了整个京师。
岳托在外奔波了一夜,自己雷厉风行的手段对流言的制止起了一丝作用,便回到府中想要休息片刻,哪知还没有来得及休息,被新传来的消息惊了下。
“什么?京师中又出现了新的流言?为何会出现?还不快快说来。”岳托一听说有新流言出现,还是关于当今皇后的,脸立马黑了,厉声喝道。
那位侍卫跪在地上,恭敬道:“回禀主子,京师今日又出现一则流言,是关于皇后娘娘的命格,当年皇后娘娘出生时大祭师的批命也在城中传开,如今城中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的命格极其贵重。”侍卫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把流言内容报给了岳托听,顿了顿,又惴惴不安道,“请主子责罚,因流言传的太快,奴才一时无法找到源头。”
岳托静坐一旁,耳中听着,脑中则是另一种光景,今日的流言明显有利于皇后娘娘,而且命格一出,定能把之前不利转为有利,那传此流言的又是何人?会是同一人吗?不,肯定不是同一人,难道是坤宁宫那位传出来的?极有可能是皇后娘娘为自己正名才放出此等流言,既然如此,何不再加一把火,让世人越加承认皇后娘娘,想来皇上是不会怪罪的。
“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齐齐请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岳托的思绪。
岳托见自家福晋到来,脸上立马换上了笑容,并使了眼色给那跪着的人,让其退下。
那侍卫意会,恭敬地退了下去。
海兰珠刚踏进门,便见到一位长得极其普通穿着侍卫服侍的人正往外走,黛眉微蹙,那人一见她便恭敬地向海兰珠请安,海兰珠颔首点头,之后便目视着那人离去。
岳托自海兰珠踏进门,便起身,迎了上去,温柔地拉着正愣神的海兰珠,走向圆桌,后又扶着她坐定。
海兰珠在岳托用他那宽厚的手掌拉住她的手时,便回了神,感受着岳托的温柔,心底一甜,脸颊微红,黛眉舒展开来,格外地惹人怜爱。她对于岳托展露出现的温柔爱意,微微有些不自在,挣扎了下似要挣脱,奈何岳托不让她逃脱越发使了力,娇羞地瞥了眼岳托,任由他了去。
直至两人坐定,岳托也没有放开自家福晋柔软的玉手,满眼宠溺温柔,语气轻柔责备道:“手怎如此冰,出门前该是多穿几件,万不可着凉。伺候你的奴婢如此不尽心,为夫给你换了,可好?”
海兰珠感受着岳托的关心,心里越发甜,柔柔开口为那些贴身伺候自己的奴婢们求情。
皇宫乾清宫
皇太极早早起身,开始处理政事,被大臣的联名上奏延迟举行册封的事情搅得心情极差,便免了三日早朝。
白音悄声走了进来,静等皇太极处理完手中事物。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皇太极停下来,拿过一旁的茶杯,轻呷了一口。
白音趁机禀报事情,他的声音格外的轻,轻得只有近身的人才能听到。
“好,好,好,这事儿办得好,大大有赏。接下来按照计划进行,不容有错。”皇太极朗声大笑道,这下子,看谁还敢阻拦朕。
储秀宫主殿
竹月宫内四周静悄悄的,唯有风声飘过。
翠竹、心竹等心腹奴婢满脸惶恐地跪在地上,等着主子气消。
该死,是谁破坏了本宫的计划,让那贱人逃过一劫,本宫不甘心,后位应该属于本宫,本宫不会放弃,博尔济吉特氏,等着瞧。乌拉那拉氏面容狰狞,越想越气,浑身发抖,眼里露出凶狠的光芒,整个人显得如此丑陋不堪,全然没有往日的端庄。
翠竹等人大气都不敢喘,只是低头,匍匐在地,主子的手段,她们非常清楚,往往主子怒极之时不能发出丝毫声响,不然等待她们的会是不能言说的痛苦折磨。
储秀宫侧殿某处
房内燃着香炉,淡淡的沁香飘散在空中,有一美人玉手拿棋子,独自对弈。
某心腹婢女神色匆匆从门外而来,打断了沉思中的美人。
“何事如此慌张?”美人面色极淡,看不出喜怒哀乐,语气却是极显慵懒之意,矛盾而和谐。
心腹婢女迟疑了下,后,只唤着:“主子…”
美人扫兴地丢掉自己手中的棋子,淡淡地瞥了眼心腹,后,使了眼色,让其上前禀报。
心腹婢女神情越发谨慎,微躬着身子,赶紧上前,贴近美人耳边,私语。说完之后,婢女又躬身退到美人下首,静等美人吩咐。
“呵呵,乌拉那拉氏啊,乌拉那拉氏,本宫还真高看你了。”美人脸上带着格外的喜意,嘲讽着。
“主子,小心隔墙有耳。”婢女提醒道。
“无趣,在自己房内说句内心话都不行。罢了罢了,若不是为了我儿,本宫才不会自找罪受。”美人收起了笑容,无奈道,后,“你下去吧,让本宫静一静。”
“是,奴婢告退。”
本宫定要保全我儿,乌拉那拉氏,只有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