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顾豫自然是抓到了楚武。
就他们五城兵马司的人,还能从他手底下跑得掉?
那真是对不起外头人叫的一声“豫爷”了。
顾豫抓了人绑起来扔进马车。
再到周临渊跟前问:“三爷,那个畜生怎么料理?”
到底是衙门里的人,不好任意处置。
今日放了楚武,日后在兵马司里给他穿小鞋,活活磨死他,倒是不成问题。
只是这样恐怕不能使他家三爷解气。
五城兵马司隶属于兵部。
周临渊跟顾豫低语两句,最后吩咐道:“……你去跟他说,我要了这个人。”又淡淡道:“会活着给他送回去。”
顾豫咧嘴一笑。
活着的好,死的他见多了,就喜欢活着的。
夜风凛凛,周临渊衣袖翻飞,见到三必茶铺灯盏熄灭后,回了明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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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夹道受袭回来之后,虞冷月在阁楼上躺了三日。
饭吃得少,水饮得少。
除了才回来时候,与雪书淡然间寥寥交代的几句,话也说的少。
倒不是她有意饿着、渴着自己。
而是受袭那一刻的恐惧感,在她到家之后,尤其是天黑后,总是像潮水一样涌入脑海,无法淡忘。
让她无心吃喝。
她知道,这是生出了遗症。
诚然,她有过两辈子,比别人多活了二十来年。
但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生活在平静安宁的环境中。
哪怕虞父去世后,金陵那边左邻右舍都是认识十几年的街坊邻居,出了事,总会有人伸出援手。
除了一些远房亲戚对她们有歹念,平常过日子,决计不会为安危担忧。
这次真是吓着她了。
虞冷月裹紧了被子,大腿上的伤尚且红肿,还在隐隐作痛。
夜里,雪书关了铺子上阁楼,却见虞冷月已经安睡。
又给虞冷月掖好被子,借着微亮的烛火,看她日渐恢复的脸色,心中又痛又高兴。
“伶娘,好好睡吧……”
翌日,虞冷月照常起来洗漱,跟雪书交代说:“一会儿我去进货。”
雪书一愣:“我们不走了吗?”
虞冷月点头:“不走了,已经没事了。”
那天晚上,她言辞那样犀利,“顾则言”那么要脸面孤高自傲的人,就算以后真的形容陌路,他也绝不会再让楚武过来骚扰她。
“好,我去把打折的招子摘下来。”
雪书心照不宣地不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和那天晚上她的心急如焚。
虞冷月坐了马车出去下单买货。
忙到下午回来,小谭先生来了一趟。
他嘴上说是买茶叶,眼睛没少看虞冷月,还明里暗里打听:“这几日,怎的不见掌柜?”
可是生病了?
人都清减了几分。
他眼里冒出几分担忧。
虞冷月递一包茶叶过去的时候,笑着解释了一句头疼,休息了几日。
又突如其来地问他:“小谭先生可是童生?”
小谭先生意外地瞪眼,点头道:“掌柜怎知我是童生?”
童生就是过了童子试的考生。
他原是在郊外一家私塾里读书,老先生病了,放了他们假,这才回来住一段日子。
虞冷月笑道:“听人说的。”
小谭先生更加费解。
她听谁说的?
他读到今年二月才过的童生试,也只有他祖父知道而已,左邻右舍都不知道。
虞冷月自然是听周临渊说的。
那天晚上,他说的每句话,她都还记着。
他不仅去查过小谭先生的背景,还出现的那么及时。
绝非偶然。
他一直都在意她。
虞冷月也没和小谭先生多说话,银货两讫后,有意借故去后院,避开了他。
小谭先生纵有妄念,祖父还在家里等着他,也不敢多逗留。
天色逐渐暗下来。
但黑夜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可怕。
院子里高高挑起了一盏纸灯笼,橘黄的柔光从高处洒在人身上,仿佛能生出淡淡的暖意。
“砰砰。”
虞冷月正要去前厅,后门被人敲响。
谁会从后门过来?
雪书在厨房里要出来开门。
虞冷月叫住她:“我来开。”
栓木一取下来,眼前赫然站着两个挺拔高大的男人。
一个是周临渊,另一个是顾豫。
这还是虞冷月头一次见顾豫,不由得打量起陌生的男子。
他长得十分壮硕,身量堪比胡人。
但骨架不似胡人那般粗壮,而是练家子的健瘦身材,饱满有力。
脸型刚硬,尤其是左边的断眉,显得十分冷硬。
更加冷厉的,是他直直看过来的眼睛,似在睡梦中苏醒后,即刻就能驰骋突袭庞然大物的猛兽。
一眼便知,这男子沾过血,攥过人命。
而这个让人忌惮忐忑的男子。
此时刻意收敛了戾气,格外安静的,臣服在另一人的身侧。
倒衬得一旁斯文清雅的十分拿人的“顾则言”,有种不动声色的狠。
雪书从厨房出来,瞧见这主仆二人,吓得脸色微白。
平日“顾则言”身上的书卷气,掩去了几分凌人的气势。
陡然身边站了那么一个人,倒显得他们两个都……不大好惹了。
顾豫瞧见雪书的脸色,越发收敛了气息。
原是来示好的,怎么反而吓着人家了。
虞冷月吩咐雪书:“你去前厅把门关了。”
雪书连“诶”两声,扭头就去了。
虞冷月又问周临渊:“顾先生来找我是……”
话音未落,周临渊稍抬下颌,顾豫就把楚武从马车里拎出来,扔到院子里,怒喝一声:“跪下!”
顾豫反手关了门,同虞冷月道:“掌柜的,人给你带来了,听凭处置。”
低头一看,楚武被五花大绑,嘴巴鼓囊囊的,显然塞了东西。
不用看也知道,嘴里头塞了什么东西。
这苦头,她前几天才吃过。
虞冷月平素妩媚的眉眼,此刻也冷了下来。
她抬头问道:“随便怎么处置都行?”
周临渊颔首。
什么后果,都有他担着。
虞冷月淡声地说:“我想捅他。”
平静如水的脸色底下,蕴着彼此心知肚明的恨意。
周临渊脸色波澜不惊,不大意外。
从她驾车让他撞脑袋,再到乌篷船上企图带着他落水的那一回,他就知道,伶娘绝不是什么娇弱的闺阁女子。
顾豫倒是吃了一惊。
嚯,这姑娘看着纤瘦文静,虽说眉眼有些活泼,可他没想到,竟然这般“活泼”大胆。
他又瞧了瞧周临渊,三爷可没半点吃惊。
大抵这就是男人同女人间所谓的相知了。
只是没想到,三爷不爱宅中娇花,倒爱这样一朵带刺儿的。
趴在地上的楚武吓得翻动身子,侧躺在地上,望着虞冷月。
他倒是想大喊大叫,奈何嘴巴喉咙都是麻的,根本叫不出来。
周临渊掏出昨日用的匕首,拔出刀鞘,问虞冷月:“用过匕首吗?”
虞冷月摇头,她对着楚武,真有杀人的心思。
但只是有那个心思,却没有那个经验。
周临渊两指夹住匕首尖端,一用力,就掰断了。
这样初用者,不会因用错力,而反伤着自己。
他递过去:“拿着。”
虞冷月接了匕首,掌心微微出汗。
顾豫把人提溜起来,冲着虞冷月笑:“姑娘来吧。”
楚武挣扎着,眼睛发红,快要爆出眼眶。
他用眼神哀求着。
虞冷月捏着匕首,想到那晚被他掳走的恐惧,还有掳走后可能会有的下场……
她不能不恨。
毫不手软的,狠狠地照着楚武的背上就是一刀。
匕首去了尖,便没有那么锋利,刺不死人,但刀刃依然锋利,伤人不成问题。
几刀下去,楚武衣衫渗血,出现几个血窟窿。
他也痛得闷哼,那声音却是从他腹腔里发出来的。
毕竟,麻核让他再痛苦也叫不出半点声音。
顾豫脸色变得肃然。
没想到,眼前的小娘子,是真敢捅下去。
但是她手腕子那么细,并非粗鲁之人。
若非受了极大的侵害跟委屈,怎么会动起刃?
一个普通百姓,普通女子洗刷自己屈辱的决然狠厉,使人不敢轻视。
虞冷月手在发抖,匕首落在地上。
仇恨通过匕首迸发过后,身子都虚了半截。
她看着鲜红的血,脸色和唇色都在发白。
周临渊说:“这点外伤,死不了人。”
像一声安慰。
虞冷月到底没要过人的性命,终究没那么狠得下心,听了这话心里也就舒服了很多。
周临渊吩咐顾豫:“带走,扔回去。”
顾豫点头,把人拖出去,丢上马车。
自然是扔回楚武家中,交还给南城兵马司,凭他想去哪里伸冤,最后仍是无门可投,至于后面的日子,那便是漫长的其他折磨。
直到他死为止。
顾豫走后,虞冷月忍不住又问:“真的不会有事?”
周临渊眸色深深的,笃定道:“不会。”
虞冷月去洗了手,又把院子里不多的血迹处理了。
周临渊还在院子里等着。
虞冷月出来望着他,到底是别过脑袋,不肯直视,冷淡地说:“你走吧,我们要关店歇息了。”
周临渊默然片刻,转身离去。
外面街道小巷里,从宅院里斜伸出来一根树枝。
秋日已至,枝上夏花已经要明年才会再开。
他愿意耐心地等一等。
作者有话要说:周临渊终于要开始做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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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些细节,我偶尔会回头修一下,在不改变主线的情况下,丰富下人设和感情脉络,增加男女主对手戏的张力。
因为是随心修的,所以就不会特别再注明。
如果还有读者二刷,不要怀疑自己记忆出错了,当做小彩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