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幺剑无缺
“那段天、段老大,云峰第九剑,也即是后来的魔头帝天,原先入宗试时,测试灵力只是寻常,连灵根也不甚明晰,故分至外门,与如今的黄门主做了舍友,住在和咱俩一样的破草房中,平日也行这般打水清扫采药之类的杂物。黄门主曾备受老门主欺侮,而只有帝天肯帮他主持公道……嘿咻、”
夕阳下,脸庞还带有几分稚气的童生一面说着,一面喘着粗气,放下与列忆缺一同肩挑的扁担,再把那央头的木桶摆好,列忆缺则捡了今日生火所需的枯柴。
“一来二去,这些被欺凌的人大都自认其为‘段老大’。若以后都如此这般也就未有后续之事咯,可当年恰逢宗门年轻一辈间十年一遇的切磋比试,当然我还没有幸得见就是了,但听闻外门弟子皆要出席。据黄门主每每追忆,当日云峰八剑不齐,作为东道主的我宗,居然在擂台上输的很惨,宗主又与别宗打了赌约,再输下去不仅受辱,连宗门本身能否领衔都成问题。而赌约的最后一环恰压在入宗不满十年的弟子当中,彼时我宗内门已无人可战。”
“列某大概明白接下来……”
“不,你听我把故事讲完,每天讲颂的指标你不做就罢了,反正黄老大也已知你,但莫要拖我下水……”
那聪颖童生使了个眼色,暗示门外有人经过,语气故意有些恼怒,
“段师兄便于宗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一人抵御对方车轮战,还让所谓不世出的五行灵根少年和满灵根天之娇女都败下阵来,最终力挽狂澜,为宗门赢得满堂喝彩。因此宗主特破例擢其为内门弟子。这还没完,众所周知仙缘乃天生之福,然而帝天成为内门弟子后再次以晶球测之,却闪烁七彩光芒,得到先天满灵根的惊人结果,这可是我宗百年未见之姿,就连宗主也无法解释,只得归咎于首次测量有误。于是他便受取那无上荣耀,成为甚至是未来宗主人选的九剑之一,然后黄门主也跟着……”
童生忽然停下讲述,一头瘫倒在自己的凉席上摆手:
“人已经走啦……兄弟你的感知也太差了些,虽说外门不是什么成大道之地,但即使为应付所需,也该熟练掌握灵力的使用方法,哦,我忘了公学一月才开一次,你倒也没听过讲授。”
列忆缺也躺下休息,忽然又有敲门声响起,他猛然坐起,却见童生慢悠悠地走到门前开门,向门缝伸出的手中递出几张发黄的符隶和银票。
“我攒点小钱给家里,总好让他们觉得自己风光一把。那符隶也是灵石换来,凡人小卒们无法御剑,只得以这种方法加速,好在人多便宜,你以后说不定也用得……哦,想到别宗劳务交换只有半年,倒是不需,说不定小弟来日还有托兄转送之物。”
“哈哈,肖老弟但说无妨,”这童生前几日曾向列忆缺讨要过灵石,自然语气态度无有芥蒂,不想竟还是个孝顺小孩,
“不过兄弟我一直有些困惑,听闻修仙之人需斩断尘念,怎会还与凡间家眷有所联系?”
列忆缺顺势话锋偏转,眼神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阴翳,他回想起仰天痛哭的帝天之态。
“说是如此,但小卒捎物这种事情最先还倒从内门开始的……坏了,明日再谈!”
列忆缺看肖姓童生立即闭目打坐吐纳,嘀咕着时辰,应是数年如一日。茅屋顿时陷入寂静,夜色中,其经脉隐隐透出淡蓝的微弱荧光。
回想舟船上同屋修士静坐时,经脉之色还属淡黄。列忆缺轻叹一声,摆出与对方相同的姿势,吐纳三周天,果见微光借室内灰尘,荡漾出七彩的醉人光晕,正似仙轴运转时,细密纹路中隐现的光辉。
又是一声轻叹,他随即停止吐纳,盖上薄被自行睡去。
……………………
自列忆缺当日争执而起,那黄老五势力衰弱便愈发可见,仅数周后,即便列忆缺每日不做那些“特别关照”的体罚,也再无人问责;又数周后,外门广场上也全然没了门主每日傲然巡视的身影。
某日清晨,见众人围观,列忆缺与肖姓童生自然也凑上前去。
只见黄老五房门破损,不断有外门执事进出搬着各式家物,似要清走这位旧门主。原先闭门不出的黄老五本人则蜷缩在地上,拱卫着什么,站在他周围之人皆为内门着装:
“黄老五,松手!这灵根晶球本就是宗门器物,你拖延数月不进行普查也就罢了,别让我们不好办事!”
“这帮臭鱼烂虾也配玷污灵根晶球?你们可以自行以修为感知看看,那些牛马都是什么货色?这颗是宗主为段老大才赏赐给外门的。”
从几个年长外门弟子的交头接耳中得知,以前这黄老五也并非如此病态似的癫执,只是从那帝天被正派联合列为魔头后,才变得这般。
“事关下届百宗会试,即便你如今还是门主也绝不能再拖,更别提现只暂为代理门主。”
“不是还有五年?”
“上次宗门险些失利,就是由于没有提早准备……休再多嘴言他,给我!”
争抢中,晶球终于滚向外侧,一双手掌恰好出现于此。甚是年长,以至可称青年的“外门弟子”将其捡起,恭敬地递给内门专员,对方却迟迟没有接手。地上的黄老五也痴痴地瞪大双眼,两行清泪顺着本就红肿的眼眶流淌:
“和他一样美丽的色泽……为何、偏偏是你这别宗猪狗……”
……………………
“……幺为避九之晦,以上便是如今的云峰幺剑——列无缺的首次崭露头角啦。而现在外门早已与别宗合并,老门主也得以平反……”
数年后的某日,肖姓执事和黄副门主周围,各有几个新晋外门弟子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任从外门发迹的传说。另一位老副门主则并未讲述什么故事,只是拄着沾有泥土的锄头倚靠门边,环顾时别有一番感慨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