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婚礼
在申城为期一个月的集训已经接近尾声,世锦赛选拔赛结束后,距离回江城还有2天。
冷怀素婚礼定在4月5日,温景早上比闹钟早醒了半个钟头,看着窗外渐渐见白的天色,一咕噜爬了起来。
他第一个到达游泳馆,先在陆上默然做起了基础的热身。
十几分钟后,馆内陆陆续续来了人,都向他抬抬手打招呼。
他依旧是淡淡的,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冷漠,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孙永是踩着点进馆的,他这段时间热衷于跟着小将刘培知,见到温景已然是大汗淋漓一副已经做过一轮训练的样子,他斜眼多看了几眼。
勾着刘培知的肩,在彻底与温景擦肩而过之后,说:“还真是卖力啊。”
刘培知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嘲讽意味,浑身有些不自在,将刘培知的手拿下来,挠挠头:“我去训练了。”
孙永不依不饶:“你急什么啊,你现在随便练练也比他强啊。”
刘培知有些不高兴了,可毕竟孙永是前辈,他不好撕破脸,只是闷声说:“孙哥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说话。”
两人站得很开,刘培知又垂着脑袋,路过的队员各个都要多看一眼,以为起了什么争执。
“嘿,我又没说错什么…”
“我去训练了。”刘培知扔下一句,气鼓鼓走开了。
……
这一点小插曲温景看见了,但没有放进心里,倒是旁边的叶立帆先皱起了眉头。
他凑过来刚张嘴,温景看都不看他一眼,说:“做你的拉伸。”
“得,我闭嘴。”他朝温景做个鬼脸,又老老实实回到原位。
竞技体育的残酷不仅仅在于运动员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不仅仅在于荣誉几乎等同于人体机能极限,不仅仅在于在役期短暂巅峰期更短。
对于竞技游泳而言,所有国际级别的大赛,几乎都是一个国家至多选出2名选手参赛。
温景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天花板级别,可队里更多的其实是像孙永这样,一生泡在泳池里,却因为没有资格参加任何一场国际大赛而籍籍无名一辈子,到了年龄限制体能无法突破的时刻再默默退役,没有鲜花和掌声,甚至只有运动员证书能作为他活过这十几二十年的证据的运动员。
同一项目的选手,都是既是队友又是对手。
而身为一个运动员,没有哪个人不想赢,没有哪个人没有坚定的信念。
只是有人输得起,有人却为了寻求心里的慰藉而寻找一些伤害别人的宣泄点。
孙永则是后者。
看着叶立帆像只打了霜的茄子,温景在结束体能训练下水之前,走过去拍了拍他,说:“我真不在意。”
霍山这两天忙着去开会,上午一般都不出现,于是温景一边照着白板上的要求做训练,一边帮忙看着点其他同教练队员的训练。
他刚做完打腿训练,浮在池边抹脸上的水。
一切好像都与平常没有两样,可只有他自己明白,在水下的时候,他的内心不再平静,视线不是永远专注地看着前方了,甚至会遏制不住地想起一个人来。
他昨天夜里给冷怀素发了微信说明自己要训练不能参加婚礼,他特意挑在睡前联系她,发完这条消息就立刻锁了手机躺进被窝里。
一天的训练,足以使他在躺下一分钟后立刻入睡,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
……
他休息得够了,正打算继续下一组训练,叶立帆忽然拿着他的手机走了过来。
“响半天了,接一下吧。”
温景没伸手,他训练的时候手机都会放在储物柜里,也没有训练半途中碰手机的习惯。
叶立帆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习惯,于是温景挑挑眉带点疑惑地看向他。
“让你接你就接,我保证你不后悔就是了。”
温景从叶立帆嘴角的笑以及暗含深意的笑里瞧出一点端倪,在触到手机的那一刻,手机在他手掌振动着,那种麻意钻进掌心游走进他躯干。
他有预感。
在看清来电显示的那一刻,他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游泳馆没有哪一处是安静的,他却在接通电话的那一刻起只听得见话筒那段传来的声音。
冷怀素的声音显然有些焦急:“温景?”
“嗯,是我,怎么了?”
他半浮着,水温柔地在他身上拍打着,像有节拍。
1——
“过来帮帮我,我被逃婚了,现在缺个新郎,帮我演个戏。”
“姐姐平时就是这种口气喊人帮忙的吗?”
2——
“算我求你,就耽误你一天,我保证。”
“我考虑一下。”
3——
“别考虑了,真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好。”
不过三拍,他完完全全缴械投降。
温景挂了电话,嘴角渐渐浮起零星笑意,他的眸子亮了几分,像是夜里灯塔亮起,迷路的船只终于有了方向。
他从泳池里翻身跃出,径直往外走。
叶立帆跟在后面,好奇得不行:“你干嘛去啊?你俩说啥了啊?”
眼看着温景要走出游泳馆了,叶立帆一把拦住他。
温景微微侧过身来,扬起一个灿烂又肆意,如同盛夏阳光一般的笑容。
“我请个假结婚去。”
叶立帆:“……”
等他反应过来温景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温景早已经走远了。
叶立帆低声喊了句“牛逼”,然后反应过来,嘲弄一般故意用尖细的嗓音说:“那这小子刚刚还在那装孙子呢,还‘我考虑一下’呢,我呸!”
-
温景打车去大礼堂的时候,冷怀素又给他打一个电话,告诉他苏琪琪在门口接应他,以及接下来的流程。
二十分钟过去,他准时抵达礼堂侧门,苏琪琪正四处张望着,一脸焦急。
温景脚刚踏在地上,苏琪琪迎上来:“救命恩人,快,跟我来吧。”
穿过花园,温景这才状似无意地问:“谷君昊是怎么回事?”
冷怀素的求助来得太突然,他甚至没有时间去问详细的情况。
“别提了,我真无语了,不想结婚早点说啊,现在客人和记者都在外面等着,他现在通知怀素姐说自己不想结婚是几个意思啊,真没见过这么没担当的。”
带着路,苏琪琪一边吐槽,一边推开了门,手伸出去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温景个头太高,好在冷怀素在接到谷君昊悔婚电话的下一刻就赶紧联系了人送西装来,否则谷君昊的衣服他绝对穿不下。
温景换上黑色西装,竟意外得合身。
妥帖的剪裁显出他流畅的身形,西装自带的属性压住他蓬勃的少年气,多了几分成熟。
他底子实在好得过分,造型师只随意将他的头发抓住弧度固定住,他已然能成为人群里最亮眼的那一个了。
苏琪琪赶过来看进度,推开门看着镜子里宽肩长腿的温景,都不由得怔了怔。
“好了的话就准备出去了哦。”苏琪琪晃了晃脑袋,说道。
她今天是最忙碌的信鸽,交代完这边,又匆匆赶去礼堂现场,安抚因为等待而焦躁起来的客人们。
回到后台,又被吴三莲给拦住。
“琪琪啊,怎么回事啊,素素妆还没好吗,都推迟快一个小时了。”
苏琪琪:“奶奶别着急哈,已经安排好了,您现在就可以去门口做准备了,新郎马上就上台了。”
“成。”
守在现场的一排记者又接到了工作人员发的第三瓶饮料,趁着人走远,交头接耳起来。
“搞什么啊,婚礼也能耍大牌吗?这么多人等着呢。”
“谁知道呢,我今天下午还要出个外勤,我都怕我赶不上。”
“我还不是要回去赶稿子,嗳,你说会不会出了点啥事啊?”
“搞不好哦,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整个现场,后台全是乱糟糟一片,冷怀素坐在休息室里却异常冷静,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正在努力对着镜子微笑。
可她紧紧攥住的手却暴露出了她也不是那么淡定自若。
一拍既定的决定她做得惯了,可这个决定绝对是她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一个。
但她绝不认输。
……liJia
温景站在T型台最尾端时,闹哄哄的现场立刻鸦雀无声。
几秒钟过后,长吁短叹,闪光灯拍随着快门声如浪潮般向他袭来。
“卧槽我没看错吧,新郎不是谷君昊?这谁啊?”记者惊呼着。
温景却站得笔挺,目光坚定的,仿若眼前是一块耀眼的金牌,这里是他的战场。
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婚礼进行曲已经响起了前奏,云雾缭绕的T型台上,从天而降粉色的玫瑰花瓣,彩花礼炮被拉响,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外向里用力推开。
美若天仙的新娘脸头上蒙着纯洁神圣的头纱,挽住穿着男士西装,头发梳到脑后,英气无比的吴三莲的手臂,缓缓向着新郎一步步走去。
吴三莲在开门的一瞬间只呆滞了一秒,很快便收起自己的惊讶,只低声问:“素素,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阿景吗?”
冷怀素安抚似的抚摸着吴三莲的手臂,说:“没错的,奶奶,晚点跟你解释。”
花瓣一片片落在冷怀素身上,又滚落下去,她带着皇冠的头顶却不知不觉嵌了几片。
这条路无比漫长,却又很短暂,短暂到冷怀素隔着头纱看见温景的那一刻起,心跳依旧被背景音乐震得如鼓鸣,来不及调整呼吸。
两人紧密地站在一起,牧师郑重而庄严地问着:“新郎温先生,你愿意以后不论……直至生命尽头吗?”
温景毫不犹豫:“我愿意。”
“新娘冷小姐,你愿意以后不论……直至生命尽头吗?”
“我愿意。”
誓言落下的那一刻,背景音乐调到了最大声,宾客席源源不断的掌声与欢呼,彩花在他们头顶绽放。
没有任何预先排演,温景自然地转身将冷怀素拥进了怀里。
在宾客满堂,鼓乐齐鸣的这一刻,他贴在她耳边,泛起点点笑意,挑眉问她:“还满意吗?”
“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为你,再疯狂也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