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决议
铛…
…
铛…
…
云村最高的建筑上,那口用以传信召集各村祭司开会的大钟被砸响了,声音向着四面八方传开…
随即,四周收到信号的村子也敲响了各自村落内的信钟…
悠扬的钟声慢慢的传遍了云峰下的每个角落。
收到信号的各村镇祭司匆匆收拾一番、带上长老堂颁发的祭司牌便踏上了去往云村的路。
云村,说是村子,其实比一座镇子的规模还要大多了,云村光是常住人口便有足足万余人。
云村是云峰下最早的一个村落,各村的祖籍基本都是在云村,云村有一座高高的祠堂,供奉着各村镇的已故开拓者,每座牌位下都放着厚厚的卷宗,里边是各自村镇的族谱。
每当云峰下的村镇中有新生儿降生,其父母便必须赶去云村祠堂为新生儿归档,将其名姓、生辰八字添在祖宗牌位下的卷宗里。
云村内路径弯折,街道巷弄蜿蜒,道路四通八达,但是重要建筑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门口正熙熙攘攘,建筑雕梁画栋的是祠堂;四周庄严肃穆,有人轮值把守的是长老堂,还有医师组织,与长老堂遥遥相望,是连成了一片的木头做底搭建的茅草房子。
附近几个村子的祭司都急匆匆的在往云村长老堂赶了,长老堂内此时已经有了几十人了,一排排排列庄严的椅子上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人,堂下直着身子站了几十人…
此时长老堂内乃是一片燕雀无声的景象,云村这位中年祭司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等着其他人发言。
这一月长老堂主事,正好轮到云村这位祭司了。
云峰上那道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要与云峰民众们说清楚的。
长老堂内有九十把椅子,是给上级祭司们准备的,其余只配在大堂后方站着的,是下级祭司们。
想要成为受长老堂承认且在长老堂内有一席之地的祭司,是必须要接受各村祭司考核的,大考有九十场,也就是由那九十把椅子的主人来出考题。
九十道考题,每道考题均由出题祭司来决定难易。
通过一道而未过五道者,授予下级三阶祭司之位,佩“青囊”祭司木牌;
通过五道而未过十五道者,授予下级二阶祭司之位,佩“入定”祭司木牌;
通过十五道而未过三十道者,授予下级一阶祭司之位,佩“闻道”祭司木牌;
通过三十道而未过四十五道者,授予上级三阶祭司之位,长老堂赐座,佩“格物”祭司木牌;
通过四十五道而未过八十道者,授予上级二阶祭司之位,长老堂赐座二等,佩“切琢”祭司木牌;
通过八十道者,授予上级一阶祭司之位,长老堂赐座第一列,参与长老堂主事轮值,佩“云中”祭司木牌;
……
云村现在这位中年祭司名叫曲如音,两年前才通过的祭司考试,刚刚通过八十关,他的祭司木牌上便篆刻着云中二字。
最近百年已经是长老堂历史上最强盛的百年了,上级一阶祭司,长老堂记录在册的目前还在世的足足有六位,要知道长老堂成立至今,登记在册的所有上级一阶祭司加起来也不过九十三人。
往上追溯历史,长老堂甚至有过接连十几年没有人主事的局面,甚至还出现过一位祭司连续主事十几年的情况。
上级一阶祭司实在太难出现了,每一位上级一阶祭司都是巫祭一道上的天才,而且非天才不可。
曲如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捋了捋喉咙,说道:“十五日后,举行长老堂大会,在场祭司且先适休息,但,希望各位的嘴能严一些,长老堂决议结果未出之前,还各位不要让流言蜚语先传遍了各村寨…”
曲如音眼神冷冷的环视了一周,长老堂内落针可闻。
“此次云峰上那声响,想必在座各位都清楚,那曲某也就不再复述各位心里边的答案了。”曲如音将在座二字咬得极重,斜撇了一眼下方站着的那几十人。
“至于殿前的各位,不管你是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在长老堂决议未曾公布之前,还烦请各位长思慎言啊…”曲如音对堂下站着的几十位祭司鞠了一躬,随后缓缓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曲如音座位旁边一位耳边扎着小辫子的老人缓缓站起身,“还有事么,若无大事,今日散了吧,十五日后长老堂大会,还请各位准时参与,共商大事。”
下方站着的祭司们都鞠了一躬,随后退了出去…
刚回到云村设立的专门招待祭司客栈里,右边脸上有一小块青斑的年轻祭司便把自己的“入定”木牌随手扔一边去了。
抬脚甩掉靴子便躺到了床上。
年轻人嗤笑一声,“哼,什么长老堂会议,跟我们这些下级祭司有个屁的关系,无非是你们几个主事的商量好了,让我们这些小祭司专门大老远跑来瞻仰你们的光辉,适当时候拍拍马屁让你们开心开心罢了”
“还有你曲如音,天天甩个臭脸给谁看呢,去你娘的了,长老堂给你们几个古怪东西整得乌烟瘴气的,一天天的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做戏给谁看呢”
“去你娘的曲如音,过了八十关了不起是吧,不是看在你娘的份儿上某些老家伙给你放水了,你还想过八十关,老子看你拿个下级一阶都够呛…”
“就这还天天臭着个脸,去你娘的,有这臭脸的时间多去你娘坟上烧点纸不好?”
年轻人越说越气,身子一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拖沓着鞋子从桌上抄起个赤果便恶狠狠的啃了起来,嘴里仍然是含糊不清的骂着…
天色渐晚,公孙老祭司已经在驿站里歇下了,刚准备休息时,悠悠的钟声传进了公孙老祭司的住所。
老祭司板起指头开始盘算起来,到底有没开过长老堂会议了来着,上回开会还是因为打架的事吧。那年云村开闸放水给各村镇灌溉秧苗,水在流经在山北村与山南村时,两村村民将水渠堵住,将自己村子的秧苗喂了个饱,水都流到林子里去浪费了两村村民也不肯通了渠道。
下游的村子迟迟不见水来,便沿着水渠往上找。发现是那两个村子在使坏的时候,下游村子群情激愤,青壮直接带上家伙去赌那两村的门口。
先是讲理,但是各有各的道理,哪怕是歪理。一来二去,口干舌燥,面红耳赤,大动肝火,挥拳相向…
下游有七个村子的壮劳力参与了对两个村子的械斗,当时就打死了十来人,事后医治不效还死掉了十来个,生者也不是带伤就是带残…
直到长老堂组织人员前来制止,这场闹剧才算收了场。
几个村子的祭司对此事不闻不问,山北村的祭司甚至参与了进去,给自家村子的青壮们分发了符箓…
事后,九个村子的祭司都被长老堂销毁了祭司木牌,将名姓从册子上勾掉了,终生不得再参加祭司考核。
那一次的长老堂会议上,公孙老祭司极其生气,但是长老堂内却仍有许多祭司为那几人求情,认为废除了那几人的祭司身份就够了,终生不得再参考就有些惩罚过度了…
公孙老祭司指着正站在台上的九位当事人,冲着下方开口说话的祭司破口大骂。
犯下这么大的过错,就只是因为争夺一点多的用不完水!
死去的人怎么办?!
你就不给出一个交代?!这样的人如果还能再次成为祭司!长老堂如何服众?!!
你让云峰子民如何看待你们这些锦衣玉食压榨乡邻的祭司!?
……
事情的最后,公孙老祭司摔门而去,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踏入过云村…
那九人也被按照老祭司的意思来处理了,终生不得再参与祭司考核…
公孙老祭司摔门而去时,那台上九人,眼神幽怨…
……
想着想着,老祭司躺在了床上。管他的呢,跟我没关系,长老堂那几个家伙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对祭村没影响,对云儿没影响,我就不管了…
屋外蟋蟀声响个不停,村民养的秧鸡也抬头咯咯叫了几声,远远的有犬吠声传来,应该是邻村的了。
公孙老祭司翻了个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