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金蝉脱壳
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结束,许如意丝毫没放在心上,转而把沿路剩下未经动过的糕点打包,准备带给在酒楼里的老爷子和小丫头尝尝这贵重的东西。
这种捡便宜的好事,当然是有福同享了。
她一把从兜里扯出一张巨大的打包袋,也没忘照顾到被惊讶到沉默不语的刘玉:“你要不要带点回去?这个很好吃的。”
刘玉僵硬着嘴角摇头,许如意心生哀叹:看来他是无法享用这份福气的。
一桌糕点收拾好,她恍然记起刘玉身份尚未得知,直接问人又太没礼貌,不妨转个弯询问道:“刘公子此次来千鹤城为了办事吗?”
话语入耳,他轻咳一声从喉间滚出笑意,垂头摇晃着掌心的茶杯,点点茶叶混合着青绿的茶水在中间打着旋儿,如当今的时局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刘玉没有太过明确的回答:“你可知前些日子,常胜将军逍遥王迎来大捷,正在回来的途中。”
身为普通农村妇人的许如意自然摇了摇头。
刘玉绽开笑颜,细心讲述着:“逍遥王权力比平常大得多,我是某位城主的幕僚,此次是受令去接待的。”
他说到半途,捂着心口狠狠的咳了一阵,似乎不愿意踏进这场浑水。
“…逍遥王脾气古怪暴躁,半年前又被下属拐走唯一的女儿,至今未归,怕是难在恢复从前的模样。我这番去真怕小命不保,所以特地找个熟人说说、解开心结。”
若是幕僚倒有几分可信。
依照许如意为数不多对当朝情况的了解——天子刚继位,想要谋权篡政的人不计其数。
她再望某人,正对上其温温和和的笑:“他要摄政,这是要砍头的大罪。”
刘玉不言,背后的老头守在周围,以防其余书生好奇来听到这些密信,许如意瞧见跟着给嘴拉紧拉链。
未等她开口,刘玉转变话题。
“自那一别未言告别,我自觉后悔,回来第一日是去汀兰水榭寻找姑娘的踪迹。”
刘玉低垂着头,看似有点低落。
许如意默不作声地放下手里的茶点听人解释。
“…没想到被告知你并没有在此处,想来信送到已经是半月后了。”
这话说的,给她活生生整出一点愧疚。
许如意抿着唇解释:“我要去参加万方城参加医会,所以这次有时间赶,恰好路过千鹤城。”
就差没直言不讳说:所做一切和刘玉没有半点关系。
刘玉表情未变,沉思片刻完真挚地提出建议:“万方城的医会我略有耳闻。那里的蛇虫很毒,你需要小心防范,而最为著名的蛇虫很害怕辣椒水。”
他口吻意欲不明,神情似笑非笑,没有来慎的慌。
一直站在身后的老头此刻上前提醒:“少爷,那边在开始催了,我们是否要先行离开?”
刘玉霎时露出一分稍显歉疚的笑:“不好意思。”
许如意摇摇头示意无事,看人对她颔首缓缓施礼告别:“期待着我们下次见面。”
他垂眸含笑,一副温润如玉的君子作派。
不知为何,许如意反提起一颗心,认真咀嚼刘玉的话:“蛇头虫…怕辣椒…”
若真是好意提醒,耽不了多少时间。
等宴会结束,她带着一众糕点迅速跑路,临走决定去市场买一袋小米椒。
中途回到汀兰水榭与张少、花娘叙旧一番,花娘家的小公子变化尤其大,窜得飞快,几近达到她的鼻子处。
确认二人生活无误后放宽了心,晚上聚餐完,让他们继续照顾着千鹤城的生意。
明儿一早,许如意要带着小丫头和老爷子往万方程赶路,没有多余闲聊时间。
下过一场雨,天空跟水洗一样明亮干净。
刚去踏入酒馆后门,昨日聘用的车马不知不觉间被调换为另一辆——原来是将就出行的木板座位配着精瘦的马,如今换成了舒舒服服的、配置着羊绒毯的大轿子,马儿健壮无比,门口帘子用绣线绣出“刘”字,旁边有一颗泛着荧光的小六芒星。
从马儿佩戴的盔甲到延伸的华贵流苏,无一不显眼注目。
换作平常城镇里招摇显摆肯定没问题,但这次他们要走的是山路…
许如意皱着眉,刘玉的心意一次次来的明目张胆又莫名其妙。
她回想昨天男人说的蛇虫多,不由得问着小丫头:“昨日配备的辣椒水都准备好了吗?”
小丫头点点头:“已经备上了。”
说完,她盯着马车与老爷子一同啧啧称奇。
许如意眉眼严肃,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想要去换,却被告知原来的马车已经被叫走了无法再替换,除非他们沿路走过去。
数百公里的路走过去?做梦!
额外招马车太贵,牛车太慢,虽知是可能是个坑,不得不拉着人一起跳进去。
一路可谓是提心吊胆的,她根本没心思睡觉,连老爷子也看出她心里装着事:“你好像并不高兴,我们今天晚上就要到了。”
他看着许如意,拿着宴会上带回来的糕点吃的津津有味。
“不愧是百文钱一份,当真有贵的理由!”
老爷子嘴里夸赞,许如意丝毫没放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今晚肯定会有事情发生。
刚想完,她明显听着车轱辘一点点的行动放缓,似乎被额外的重量压的有些抬不起身。
这种莫名的猜想令许如意起一层鸡皮疙瘩,偏过头对老爷子竖指提醒:“小声一点。”
对方身体一僵,显然从多年的行医中练出一定的好耳力,含着糕点严阵以待。
许如意耳朵一动,继续聆听,轿子顶一阵沙沙声昭示着并不简单。
三人齐齐贴着轿子边缘,握紧提前准备好的辣椒水。
忽然!
一道见光从头顶破入直直插入中央,若谁有幸在其中定然脑袋已开花。
轿子里的三人吓得心跳到嘴里,许如意吞了口唾沫,警惕的望着破裂的天顶。
空荡荡的一个圆洞处,手持砍刀的人从天而入,一身黑衣、脸被黑巾遮住,但无法掩盖眸底的凶恶与煞气。
他打量三人一眼,狠狠啐口唾沫:“该死。金蝉脱壳,让人给跑了。”
虽如此,男人没有放过剩下三人的打算,慢慢扬起手中的刀。
正在此时,许如意厉喝一声:“快喷!!”
说是迟那是快,三瓶蕴含着浓烈辣椒水的喷雾一同朝着刺客眼睛喷去,热热辣辣的味道迅速弥漫在整个轿子里。
“啊——!!!”
刺客抱着眼睛跪着痛苦的哀嚎。
许如意捉到机会干脆再多喷几次,随后一脚把人踹出马车,换上自己坐上马背。
她回头一看——刺客整张脸像滚了油锅似的通红,眼中不断流出血泪,好像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许如意身体一抖,甩着马鞭一扬,催促骏马快速向前。
一时间,车轮践踏着路上崎岖的石子上下抖动,轿子内老爷子抱着小丫头故作镇定,一面又害怕地望着空空的天花板。
等许如意回头再瞧,刺客已是提起精神杀意满满地追上,不由更加快速度,背后一层层冷汗。
所幸马车始终跑的比人快,临近看见万方城的影子,刺客终究不甘心离开。
门口一众官兵看着这破破烂烂、刻着“刘”的轿子吓了一跳,以为是城中的刘府遇刺,团团围住了马车:“你们快下来检查!”
许如意不管,一把抓起其中一人的领子凶恶万分:“外面有人在追杀我们,我此次受邀参加万方城的医会,你们的兵就是这么做的,山上的盗贼能随意打劫我们!”
她说完,抽出藏在怀里的邀请函,上面明明晃晃的刘府盖章深入人心。
领头人怕了,展臂一扬为她打开城门,哭丧着脸央求:“您放心,这给您安排最好的吃喝好生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