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食宴
刀上三颗人头,像是冰糖葫芦般插成一串。李梦尘把刀一甩,人头血水一起飞出。收刀大步迈向欢迎自己的酒席。
酒席排满了大堂前一地,底下坐满了喽啰们。堂上一桌是则专供三个头领和李梦尘享用。
酒宴之上,李梦尘大吃大喝,自在非常,毫不避忌自己所在处境。可他无论如何大快朵颐,却只用右手,左手只是按着桌上自己刀具不动。饭桌上但凡出现鸡腿、猪颈啥的好肉,都被他筷子奇速抢夹。加之吃相狂野,饭菜塞到满嘴,一吸溜,不少肉油菜酱洒落在刀柄上,也并未挪动左手半寸。
饭桌之上那络腮胡子大汉脸色极为不悦,此人正是之前那练兵之人。这大汉本就生着闷气,并且这顿饭中每当他想夹什么肉时,李梦尘总能后来居上,眼疾手快抢先夹走。夹了数次空,大汉索性拍下筷子,只在饭桌上“吨吨吨”地喝几口闷酒。李梦尘正眼也没瞧他,只是用余光扫过。
此大汉终于是怒色压过了惧色,忍不住说道:“大哥、二哥,这乳臭未干的小鬼刚刚连杀我寨三名好手。难道忽然就能若无其事地和他吃吃喝喝吗?”原来此人正是此寨中三当家。
一儒生打扮的男子说道:“三弟此言差矣。是我们先前太小瞧这位小兄弟,才致于此。既然是高人诚意来投,我们当然要盛情招待。正所谓英雄出少年,小英雄武艺精湛,胆色更是不凡,也不怕我们在酒菜中下毒,就率先饮宴。佩服。”
李梦尘见此人谈吐颇为礼貌,声音不像三当家鸣钟般吵闹,却是洪亮清澈。于是放下手中鸡腿,定眼一瞧。衣着儒雅,身长体正,须黑髯美,正是仪表堂堂,甚至自己也有所不及。没想到土匪窝里,竟有个地位颇高的白纸扇出谋划策,怪不得能在此地横行霸道十余年。
李梦尘随即身子稍稍坐正,说道:“这位想必是二当家,而高坐中位应当是大当家。只要人在自家地盘,地位、气度是藏不住的。我等剑客,将身子不移动能拔刀砍到的范围,称为剑围。既然寨中大人物均在我剑围之中,而我刀不离身,如若饭菜中有毒,一瞬间毒不死我,我刀快,席上绝没一人能侥幸逃去。”
此时,大当家回忆起李梦尘杀人之姿,不禁心有余悸,暗想:
“此小子刚刚面对我寨三名好手,先是将射来箭矢徒手抓住,随后向盾斧手扔去,盾斧手刚勉力将箭用盾档住,此人身法之快,人已至斧手前,突然刀光一闪,隐约只见此人已拔刀将盾斧手连腕带颈一并砍断,斧头掉在此人刀背上,刀身接斧并顺势将斧旋转,此时盾斧手头颅被血顶飞于空中,此人高扫腿将头颅一踢,刀上正转之斧一甩,一斧一头同时飞出,头飞向长枪手处,斧飞向弓箭手处,长枪手闪躲不及别人的头,瞬间又被切下自己的头,弓箭手被飞斧头所中,还没来得及死,最后一个被砍落首级。众人回过神来,少年一起已将三人头颅串起,过程之快,三颗脑袋全程未曾触碰地面,而此人衣衫亦滴血未沾。
平日老三训练手足时,每次用‘快准狠’三字,自己总是嘲笑其陈辞滥调,可今日算是见识到何谓将此三字发挥到极致,自己竟除此以外,再想不出别词形容。
但想来仍不过是肉体凡躯罢了,兄弟三人武艺也是不俗,要一刀同时杀我兄弟三人谈何容易。
恐怕一刀最多也只是杀得了一个。”
三当家大声说道:“大哥,臭小子当真欺负我们是酒囊饭袋不成?”声音虽大,却无法吓人,在李梦尘听来不过向家长撒娇的话语罢了。
“取你的人头就像是伸出筷子夹这块猪肉,虽然也有不慎夹落的可能,但终究不会认为算是什么难事。”李梦尘边说边夹起一块猪肉吃下。
“就算不亲眼所见贤弟的刀法,但凭话语里的这份气势,就知道并非凡夫俗子。”坐在第一把交椅上的,乃是此山中贼人的首领。肩披兽皮,虎目豹颔,面窄须长。虽为匪首,相貌看起来却只有七分匪气。他继续说道,“如此武艺高超的少年侠客肯来山上寒堂相助,真是如虎添翼。如不嫌弃,不如与我们三人结为兄弟,共享富贵,如何?”
李梦尘微笑道:“好。我姓李,名梦尘,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也不用知道我从哪来,繁文缛节可免则免,大哥、二哥叫我声三弟即可。”
三当家又惊又气:“你让我叫你个小孩子三哥?笑话!”
另外两人也是一脸疑惑。
李梦尘慢慢解释道:“我今十九之年,只因幼时常挨饿,得而身材矮小,常被人误作小童。自我艺成出师那日,发誓从此往后要每顿饱餐,因此特上山投靠。但从年龄上,此处四人我还是最小。不过我在家中排行第三,老三当习惯,改不过来了。”李梦尘虽然目中无人,但想暗示多上菜肴时,还是客客气气的。
“好!从今天起兄弟你就是我寨的三当家了。”大当家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向后堂大声叫道,“夫人!你亲手所制的烤全羊好了吗?”
李梦尘、二当家也笑作一起。前三当家——现四当家,只能默不作声,低下头。
“喝了这杯,我们兄弟四人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当家起身举杯。
二当家举杯应和。四当家终于还是举起酒杯,看起来不情不愿:“小三当家……我敬你一杯。”
三当家就三当家,偏要不情不愿地加个“小”字,可李梦尘听后也不恼,仿佛是默许了一般,回答说:“四弟你虽然不才,但唯有一句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乳臭未干,而且滴酒不沾。饮品中偏爱奶,常言道一兕二牛三驼四羊,兕奶为首选,牛奶次之。”
四当家也忍不住大笑:“来人,给小三哥上奶!”
二当家转着酒杯,颂叹道:“贤弟不喝酒实在是可惜,此实无异于人生少体验了一大半。”
“也无所谓,没有人能真正意义上体验完整的人生。”少年意气的回应,口气倒像是活过好几辈子。
“来了来了!”此时听见一妇人声音,她带着众仆人将更多菜肴,和牛奶、羊奶端了上来。那妇人衣着华艳,处于烤全羊之后。李梦尘目不转睛地盯着烤羊被端放在饭桌上。眼睛微闭,鼻子深吸一口,果然香气扑鼻,食指大动,睁眼一瞧,羊后身后的妇人竟是玉腿柳腰、梨臀桃乳,身姿窈窕,不禁往上一看,容貌原来更是惊艳。
这是什么山,李梦尘好像听过,但是忘了,这是在什么堂,他没有抬头看牌匾,几位山贼头子姓甚名谁,他脑中也位置去搁下此人姓名。物为待燃薪柴,人皆冢中枯骨,不记也罢。李梦尘历四方,此处只有此女子的美貌却是未曾见识过有能相提并论者。
面前女子,肤白而闪凝,唇薄而樱翘,自不必多说,鼻高挺、眉粗直、睫长密,任一项原非李梦尘心中美女之特征,只是与那明眸亮目相映之下,勾魂夺魄。加之黑发垂肩,又留两缕轻拂脸庞,配以异域妆容,更是摧毁、重塑他旧时所谓中原审美。素不通晓无男女之事的冷漠少年,也不由得心里一颤。心想:难怪此地各方势力,为此女多有争斗,当真红颜祸水。